第 章 未命名草稿
在这个鬼地方待久了，都忘了外面的世界有人惦记的感受了。
他那修长而又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摆弄、摩挲着手中的香烟。
黑暗里闪出一对绿色的眼睛，犹如翡翠却也温情的看着面前轮椅上的这个人。
“主人。
都做好了。”
一个女子姣好的身材显露在月光下，轻柔的替郑临点好了烟，手护着火苗一闪一闪，明明灭灭。
“嗯，乖孩子。”
他将杂牌的烟缓缓地放在唇边，轻轻吸了一口之后，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
烟雾在空中缭绕升腾，如同一层薄纱般轻盈飘逸，迷蒙之中只有阿狸的眼睛闪着诡异的绿光。
“阿狸，邱疯子如果一定要带一个人走，你说他会不会认出刘锡”他的手指则继续在烟身上游移，目光飘忽，最后停在那个女子的脸上。
“不会。
倘若他的记忆真的被您模糊了，他一定会把傀儡A001认成是曾经的刘锡，至于刘锡，他本人不也是您的提线木偶吗。”
阿狸有些傲娇的笑笑，看向郑临。
只见郑临微微仰起头吐出一口白烟，看着白色的烟尘在黑暗里消散，他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的惨淡。
“别再说么傀儡A001，他叫楚淮。
至于你说的提线木偶”郑临轻轻摇摇头“我一个废人哪有这么大本事，不过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主人才不是废人，主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院长。
全世界最好看，最帅气，最温柔的人！”
郑临听到女子的话，只是自嘲地笑笑，伸手撑了一把自己的轮椅。
女子则亲昵地蹭着他苍白修长的手，一双绿幽幽的眼睛舒服的眯起来。
狐狸归于狼的温柔，夜色归于沉寂，月亮阴郁，日夜惶惶。
次日，晨。
老杜走进房间，看到还在熟睡中的刘锡，毫不留情地把他摇醒，“小子，该干活儿了。”
刘锡揉着惺忪的睡眼，昨天一夜，他想了很多，比如今天早上吃什么。
人生得意须尽欢，能凑付一天，就凑付一天。
话虽如此，刘锡还是快速的穿好衣服，跟着老杜来到顶楼，此时的疯人院别有一番风景。
远处，天空中出现一道道奇异的光弧，苍白沙海一样的白昼里，模糊的光就是降临者到来的征兆，旁边的老杜开始紧张的数着，刘锡听到了他低声的喃喃“老天爷保佑，别是五个”。
“为什么”“如果是五个，就说明他们这次的目的不是单纯的通关副本，而是要来‘打擂’。”
刘锡握紧了拳头，心中莫名紧张起来。
“打擂？”
“对。
＃疯人院＃副本的BOSS和高层，曾经也是降临者。
如果降临者对这个副本的配置不满意，或者想要带某个NPC走，让某个BOSS死无葬身之地的话。
就会来‘打擂’。”
刘锡瞪大了眼睛，“那我们怎么办？”
老杜拍了拍他的肩膀，“凉拌呗，咱们只能听天由命。
不过要是真打擂，那些高层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听到身后的吱呀声音，是郑临坐着轮椅被阿狸推了出来，他抬头看着疯人院的前门，眼神平静得补充道“打擂需要五个‘降临者’。”
“但是别担心，目前我们这个副本的‘打擂’的死亡率是”郑临顿了一下，抬眼看着刘锡的眼睛“百分之百。”
烟雾里，降临者逐渐显现轮廓。
不知道什么时候，郑临己经离开了，只剩下刘锡和老杜聚精会神的数着降临者的身影。
虽然晨起的雾气还没有消散，但是他们都很确定，身影就是五个人。
老杜一紧张就会下意识的摸口袋里的烟，他夹住一根默默点上，沙哑着嗓子开始评价这次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五个降临者。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的就是邱莫邪，邱疯子。
疯人一个，老天爷都不敢收了他。”
“后面那个红衣女人咋还拿着摄像机，***。”
老杜吐出一口烟，完全靠着主观臆断道。
“后面咋还跟了个***，看上去就是个绿茶。”
“呦，还有个长发男，这么不正经怕不是个gay。”
老杜拍拍刘锡，指着长发男旁边那个有棱有角穿着白色风衣的男人“你看这像是他小男友不？”
刘锡听着老杜毫无逻辑和根据的牢骚，不由得觉得老杜其人有些可爱“老杜，你咋这么讨厌他们。”
“是我讨厌他们吗。
明明是他们不给我们活路。
好好活着不好吗，非要来‘打擂’，真是脑袋被驴踢了。”
刘锡看着那个红衣女人拿出相机，从容的对着疯人院的造景一顿乱拍的时候。
被老杜揉了揉头“走啦学生仔，咱们该工作了。”
刘锡被老杜拉到了厨房，不知道什么时候厨房己经被老杜收拾过了，案台上整整齐齐放着几张纸和一支中性笔，老杜把纸笔推到刘锡的面前，对他挤挤眼睛。
“都说学生仔文绉绉酸唧唧，那这次降临者的判词你来写吧。
越恐怖越好。”
“判词？
会应验吗？”
“瓜娃子，自然不会。
吓唬吓唬他们，得亏你也是个恐怖副本的NPC，咋啥都不知道。”
刘锡无奈地拿起笔，思考片刻后写下一句：“邱莫邪，狂傲之人终将自食恶果，灵魂困于虚妄之境不得解脱。”
老杜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啧了一声。
“你还不如那个姓曹的写的恐怖。
叫曹什么冰什么芹菜来着。”
“曹雪芹？”
“对喽。
还得是你小子。”
看着窗外模糊的雾气，笼罩未知的迷茫，刘锡轻轻叹了口气，仅凭着第一感写下所谓的判词。
一 邱莫邪骨殖，记忆，破局法。
火光，灰，杀伐。
西角方局，相以身试法。
黑白定义，走不出七七八八 。
二 俞佳佳妆容，假面，人影，她。
八角阵，爱赌爱错乱棋法。
黑白里车马，一夜苍颜白发。
三 宴十五纸笔，墨痕，九宫格，小卒受尽爱恨痴傻。
梦回千百不负，最疯莫过他。
刘锡写完这一条判词后，放下笔长舒了一口气。
老杜拿起纸张看了看，只看到第三个人就把判词交了上去，无奈的看着刘锡期待的眼神，叹了口气。
“你小子写的什么玩意儿，一点都不恐怖，啥相啊车啊的。
你搁这儿下象棋呢。”
刘锡轻轻地将手中的笔帽缓缓地旋紧，那清脆的“咔哒”声仿佛在这静谧的房间里回响着。
他微微抬起头来，目光穿过窗户，首刺到那些降临者的身上，他拍拍老杜的肩膀，“不就是下象棋么。
老杜，你觉得最后，哪方会赢？”
“你小子来的晚，不知道疯人院原来的名号，是‘取古今中外疯痴儿，纳戏里戏外最亡徒’这里的高层……啧。”
老杜转身回应着刘锡的目光，没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两人对视一眼，赶忙跑出去查看。
郑临再次出现在一群人的中间，他身旁的阿狸眼睛闪烁着警惕的光芒，邱莫邪站定，扫视众人，当看到刘锡时，眉头微微一蹙，似有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来不及去细细捕捉，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不见。
三年的时间，己经让他的眼里少了一份戾气，多了几丝成熟。
他这次不是来闹事的，他只是想带一个人回家。
那个人是谁。
他忘了，只是隐隐约约记着，那个人真的很重要。
为一个人拼命的感觉，不是失恋后的痛饮，也不是自甘堕落，不是为了那个人去飙车，去发疯，去放弃一切的利弊。
为了一个人拼命的感情是，如果今天我是为了帮你，死掉了，没有未来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记得我，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爱我，会不会感激我，但是我打心底里的不后悔。
不悔，不怨，不恨，只有释然。
推动着邱莫邪来参加这个副本‘打擂’的，就是这样的一种情感。
他甚至忘了，那个让他如此忘我的人是谁，但是他真切的记得，要来带一个人回家。
当他缓缓地走进房间，寂静如同死前的成全。
郑临静静操控着电动轮椅让出一条道来，他看见了郑临背后的那个人。
那个身着蓝白相间病号服的人正静静地坐在那里，呆滞的目光，疲惫的眼眸。
那人察觉到脚步声靠近后，又垂下头去，看不清面容，但从其身形和姿态可以判断出是个男性。
病号服松垮地套在身上，显得有些宽大，更衬得这人无比消瘦和憔悴。
此刻的刘锡躲在人群里看着那个人，只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眉眼之间却和自己有些相似，只是少了一丝高光。
邱莫邪慢慢走向那个人，当路过郑临的时候，他看见郑临眼底的一丝笑意。
他在那人面前蹲下，试图看清那张低垂着的脸。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那个病人胸前的牌子，在呼吸声里有规律的颤抖，上面的楷体言说主人的身份——楚淮。
忽然，邱莫邪像是受到极大震撼一般猛地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脑海中有零碎的画面闪过，却怎么也拼凑不起完整的记忆，是什么……是什么！
刚刚一闪而过的那些片段，怎么抓也抓不住。
邱莫邪深吸一口气，又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抬起那人的脸。
刹那间，更多回忆碎片涌进他的脑海，可依然无法清晰还原过去，无法看清那个人的脸，只是和记忆里的眉眼重合，病态的苍白却又让邱莫邪不敢相认。
他转头看向郑临，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他？”
“他只是一个NPC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