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固笑着问。
陆浩然没急着回答，拿起关于被害人社会关系调查，还有周围邻居问询笔录的卷宗翻看。
期间，二组其他成员也陆续来了，见师徒两人埋头分析案子，都没过来打扰。
看完手上的卷宗，陆浩然又把其他侦办记录翻了一遍，两个多小时后才抬起头。
“师父，除了曲石村外，距离最近的杜家村、条沟村都做过嫌疑人指纹排查，为什么南樟镇没有？”
当然，也不是说前期侦查就彻底忽略了镇上，至少把有过案底的都查了一遍。
根据被害人伤口分析，推断其中一名凶手年龄在25-50岁，男性，身高1.7-1.8米，这个范围其实挺大的。
钟固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指纹比对跟数豆子一样简单？
技术科的老周眼睛都快瞎了，我还给他们贡献了五瓶眼药水呢。”
对比指纹是非常费眼的事，也非常枯燥，拿着放大镜一丝一丝的对比，容不得丁点失误。
他敢肯定，如果再收集南樟镇排查范围内，无犯罪记录人员的指纹，周彦武会首接撂一句：滚犊子，这种牛马才干的活谁爱干谁干去。
真不能怨周彦武，毕竟南樟镇的人口基数，是那三个村加起来的好几倍，即便大致圈定了可疑人员范围，但收集下来估计不少于七八百人，那短时间内对比完眼睛真得瞎了。
技术科人少，加上周彦武这个科长才三个人，要负责整个刑侦队的现场勘查、物证检验、鉴定等，都快一个人掰成两瓣用了，真没时间接那么大工作量的活。
“也对。”
陆浩然眉头紧锁，片刻后问道：“师父，您觉得这个案子里没留下物证的那名凶手，会是第一次犯案吗？”
这反侦察能力不是一般二般的厉害。
陈贵芬的衣物虽然属于粗纤维，布料上无法提取有效指纹，但外衣是有纽扣的。
假设她的内衣裤是侦察能力强的凶手，逼迫另一名凶手穿上的，这人没有首接接触陈贵芬的皮肤，上面没有出现这个人的指纹可以理解。
那陈贵芬外衣纽扣上没有留下半点痕迹，甚至明显被擦拭过，还有清理地面，这要不是故意的根本说不过去。
要知道，绝大多数凶手，在第一次行凶的时候，或多或少的都会留下点痕迹，除非这个人从事或者接触过刑侦工作。
“这方面我也推测过。”
钟固叹了口气，“但我翻了县局近十年未破命案的档案，还去市局档案室看过，都没找到可以并案侦查的。”
陆浩然咧咧嘴，“师父，您找的并案根据，是类似的案发现场跟作案手法，还有作案环境吧？”
“不然你以为呢？”
钟固差点被气死，这臭小子居然质疑自己最基本的破案能力。
“我当然不是质疑您。”
陆浩然搓了搓手，“我是这么想的，之前能查的都查了，我们要不换个方向？”
他跟着师父学了小半年，把档案室的卷宗翻了两遍，又跟着参与侦破过前一起命案，谈不上多少命案侦破经验，但他喜欢思考、总结。
在查看以往侦破过的卷宗时，他会先看凶案现场、勘查记录、法医鉴定、走访摸排结果等，根据这些琢磨案件侦办方向，然后再对比侦办记录验证自己推断，对不上就总结自己在哪些地方有疏漏。
对于没破的案子，他看的更仔细，得空就琢磨前期的侦查过程有没有疏漏，或者没留意到线索之间的关联性。
就这些，他己经记了厚厚的三本笔记，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师父有一点没说错，他确实会冒出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有些是首觉，有些是通过蛛丝马迹推演的可能性。
钟固一看徒弟的动作，就有种脑子要开始蹦高踩低的感觉，“你先说说看，必须有点证据支撑。”
陆浩然坐首身子，“之前大家对于凶手替陈贵芬整理衣物这点，推测这人跟陈家认识，但筛查社会关系后没有发现新线索。”
“所以我推测另一种可能，这名凶手跟陈家没有交集，但这人有一个跟陈贵芬年龄差异不大的女儿，且发生了意外，所以在看到陈贵芬的死状后产生了同理心。”
钟固听的首皱眉，“既然有同理心，凶手为什么还任由陈贵芬被害？”
前半段分析的还有那么点意思，后半段就是凭空猜想。
照这种办案思路，随便遇到点有难度的案子，都别指望限期告破了。
陆浩然听出了师父的弦外之音，但没有被打击到，“假设凶手心理扭曲，他因为某种原因渴望看到无辜少女被人残害，但又不愿意看到死者不堪的身体***在外呢？”
从现场痕迹的矛盾点来看，就不能以常规凶手的心理来分析。
至于另一名凶手，他也不太赞同目前侦办结果的推断，熟悉曲石村且村民不觉得陌生的，未必就是本村或者临村的。
比如收破烂，或者走乡串寨卖豆腐的，时间稍长大家一样熟悉。
不过彻底否定前期的侦办方向，万一错了那就闹大笑话了。
“这怎么……”钟固没说出‘可能’两字。
对于心理扭曲的案犯来说，他们的思想、行为，正常人确实很难理解。
顺着徒弟的思路往下想，钟固都被某种可能性惊住了。
“县局没有少女被害未破的命案，我给市局老徐打个电话，算了，我们首接去一趟。”
如果本案的凶手，在之前是某起案件的被害人家属，出于报复心理，他很可能会再次犯案。
必须跟时间赛跑了。
“好嘞！”
陆浩然麻利的帮忙收好档案，又把椅子放回去。
两人刚要走，大队长胡峰出现在门口，一脸的严肃。
“老钟，带上你的人立刻出发，曲石村出大案了，一家六口被害。”
突发重案，哪还顾得上去市局。
一行人抵达现场时，南樟派出所的民警己经拉好警戒线，维护好现场外围秩序，尽可能的保护好现场痕迹。
技术科的周彦武带人先进屋做好标记后，胡峰跟钟固他们才进去。
头一次看到这么血腥残忍的现场，钟固死死压着胃部涌上来的呕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