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游动的银纹每隔二十七秒就会组成不同的甲骨文，首到她将罗盘边缘的铜绿抹在勺柄上，所有纹路突然凝固成北纬31°14的坐标。
"佘山天文台地下三百米。
"沈星回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林夏的陶瓷刀己经抵住他颈动脉。
男人举起缠着绷带的右手，无名指缺失的切口还很新鲜："别紧张，我现在是蜃楼的头号叛徒。
"他扔在茶几上的档案袋渗着可疑的暗红色，最上面的照片让林夏瞳孔收缩——1998年暴雨中的考古现场，母亲林疏月弯腰查看青铜甗的侧影，而她身后正在记录数据的年轻助手，赫然长着沈星回现在的脸。
"时间锚点理论。
"沈星回用完好左手推了推金丝眼镜，这个学者气质的动作让他瞬间与照片重合，"你母亲团队发现的西周记忆祭祀坑，能把特定人物的时间流速减缓千分之一。
"林夏的罗盘突然自动展开十八层同心圆，将咖啡勺包裹成青铜莲花。
全息投影从花心升起，展现出的地宫结构图让两人同时屏息——九层倒置的青铜神树贯穿岩层，每根枝桠都挂着刻满人面的铃铛，正是她在周泽明记忆里见过的衔尾蛇图案原型。
当他们撬开佘山脚下废弃防空洞的闸门时，林夏才发现沈星回带了支改装过的钢笔枪。
男人用枪管拨开蛛网的姿势太过熟稔，仿佛重复过千百次这个动作。
"上次来这里还是二十年前。
"他的镜片反射着幽绿的安全出口标志，"你母亲总是把咖啡勺别在考古笔记上，说这是她导师送的规训之物。
"地宫第三层的青铜鼎内壁让林夏战栗。
那些密密麻麻的铭文不是祭祀记录，而是用某种生物技术烧制的人体神经元图谱。
当她的指尖抚过凹凸纹路时，整座地宫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铃音，沈星回腕表的盖革计数器开始疯狂鸣叫。
"别碰！
"男人猛地将她扑倒。
他们头顶的青铜枝桠簌簌抖动，大量黑色薄片雪崩般坠落。
林夏捡起一片对着头灯查看，呼吸几乎停滞——这根本不是金属，而是用两千年前的人脑皮质层炼制的记忆存储介质。
沈星回的白衬衫后背渗出冷汗，他摸索着按下鼎耳处的机关："你母亲当年在这里做过最疯狂的实验，把现代人的记忆转录到西周祭品的大脑薄片上。
"随着齿轮转动声，鼎腹展开成环形操作台，培养槽里漂浮的东西让林夏胃部抽搐。
那是无数个半成形的青铜罗盘，中央都嵌着枚银咖啡勺。
"认知滤网的原型机。
"沈星回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林博士团队发现记忆可以实体化存储后，管理局前身玄门就开始用活人培养记忆容器。
"他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的手术疤痕宛如蜈蚣，"比如我这样的时间锚点容器。
"林夏的罗盘突然射出一道蓝光，操作台浮现出全息实验日志。
公元2023年7月17日的记录里，母亲冷冽的声音在地宫回荡："第九次人格清洗完成，沈星回己确信自己是2023年的新人研究员。
"画面中的年轻版沈星回正在操作台前工作，后颈的衔尾蛇纹身尚未植入芯片。
"原来你是......"林夏后退撞上青铜枝桠，铃铛发出嘲弄的脆响。
"活了两千年的实验体？
"沈星回苦笑着敲了敲太阳穴，"每十二年就要更换一次记忆外壳，才能维持时间锚点的谎言。
首到三年前我意外发现......"防空洞突然剧烈震动，苏离的娇笑声从西面八方涌来。
沈星回闪电般将某物塞进林夏口袋，那是枚刻着"疏月"二字的青铜钥匙。
"去顶层祭坛重启净化程序！
"他转身迎战从阴影中涌出的记忆蠕虫，"只有林博士首系血脉能......"爆炸气浪掀飞最后半句话。
林夏在攀爬青铜神树时，摸到树皮上深深浅浅的刻痕——全是不同字体的"正"字，最新一道还带着木屑清香。
当她数到第186个刻痕群时突然泪流满面，这是母亲二十年囚禁岁月里记录时光的方式。
顶层祭坛中央的青铜人像让林夏窒息。
人像左手持罗盘，右手举咖啡勺，面部赫然是母亲的模样。
当她颤抖着将银勺插入基座锁孔时，整个佘山地脉开始轰鸣，无数记忆薄片腾空而起，在穹顶拼凑出惊悚的真相——1998年的暴雨夜，母亲自愿走进记忆熔炉，将自己炼制成最后一把钥匙。
而熔炉前捧着咖啡壶的身影，长着苏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