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雨夜伏击
老牛似乎走累了，半路上停下，不论怎么拍打也低着头不走半分。
三百低头看了看扶摇还睡着，轻轻将斗笠摘下，晴天若不晒晒，那潮气会钻进头里的，他忘了，扶摇是谁！
三百去寻一些草料喂牛吃，寒暄有伤也在车上未移动。
周围静谧极了，就剩他们二人。
寒暄转过头看着扶摇，他可记得刚才救自己时瞧着他的淡漠眼神和清冷面庞。
寒暄大概猜到了她是谁。
用双剑的二品，二十岁左右长的还妖孽的女子，这江湖也只有…药谷小弟子：千秋玲珑。
听说是大药谷长老的女儿，十五岁时忽然不学药理修起了剑诀，最近刚出谷便是稳稳的二境之列。
都说她的天赋与羲和山庄少庄主羲和有一拼，若是从小学习那一代的领头人是谁尚未可知，当然大家拿出来对比的何止是天赋，曦澄弃武学医，而千秋玲珑弃医学武。
都是半路出家，都是世家天才，都天赋妖孽…三百回来将牛喂饱，牛也不挪步。
在三百的几番动作下，扶摇终是睁开了眼睛。
“不走了？”
刚睡醒声音还略带沙哑。
“是，大人。”
“他每次都得一个时辰能动，城门怕是关了，在此生火做过夜打算吧。”
“那我去找柴火。”
三百对这种情况己经熟能生巧，前几晚也是这样，他找柴火，扶摇要么找果子要么猎点什么回来。
扶摇点点头，三百跑开了，扶摇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一跃而下。
刚要离去，寒暄开口：“要我做什么？”
“你是那小子招来的，问他吧！”
扶摇边走边开口，没看寒暄一眼。
三百与寒暄围坐在火堆旁闲聊，见扶摇回来，三百赶忙跑过去，接下猎物。
“大人，你俩等着我去拔毛收拾收拾！”
说完跑开了。
扶摇故意坐在对立位置，火堆燃烧让人看不真切。
“我叫寒暄。”
寒暄在原本只能听到柴火爆裂声的黑夜突兀的来了一句自我介绍。
“推行土地所属权和等级税收的那个？”
扶摇回了句。
也算明知故问，整个萧氏皇朝哪里还有第二个寒暄。
他之所以记得这么多，也是三百讲的，他说那么多皇朝的不是，可却独独夸了一个人，就是当朝宰相寒暄，他不过二十五岁便成了宰相，是皇朝历史最年轻的宰相。
而他的晋升绝不是靠祖荫庇护，而是自己实打实的做出利民之策，推进了皇朝的变革。
待前任宰相也是他老师故去后，他便受封。
而他是个好官，常常亲自寻访城镇看政策如何，遇到贪官污吏也绝不留手，对百姓亲和。
总之三百将人神话了！
“嗯。”
寒暄回应道。
“三百知道吗？”
扶摇问道。
“不知，我说我的身份只是想表明，我不会让人平白无故被我牵连横死。”
寒暄说的自然是酒摊的事。
如果他是寒暄，不说他人品如何会不会这么做，除非那位动了杀心，否则身在这个位置他不会轻易有事，扶摇不救怕是寒暄自己也能脱身，只不过寒暄不想暴露。
“只是因为我对你有敌意？”
扶摇询问，她好奇的是这种事跟她解释什么，猜到身份了吗？
寒暄顾装思考回答道：“一位有望踏入三品的高手对我有敌意总归是个威胁。”
“你倒是首白！”
扶摇嘴上说着，心里仍有一番盘算，她对寒暄这样的人总要多考虑一些。
“听说你在找认路的秀才，你想尽快了解如今的江湖和朝廷，你看我合适吗？”
寒暄歪头看过来，恰好避过火焰的升腾，让人看清他。
扶摇手中的木棍儿扒楞着火焰旁西周零星的炭火，低下头没回话。
好一会犹豫：“什么条件？”
“我来石溪镇有点事，解决好之后你护送我回江州，而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很多事，外加一些银票和一匹汗血宝马如何？
毕竟你现在看上去很缺钱！”
寒暄眼里不似刚见时的冷漠，幽幽的看着扶摇。
他这副模样倒像是势在必得的，又或是引鱼上钩！
“在为我查三件事！”
“成交。”
寒暄眸子里闪过一瞬的光。
于是扶摇与他在接下来的交谈中达成了短暂的联盟，护送他前往江州，他与扶摇讲天下时局和武林江湖。
因为上位者的讲述才是真正的江湖，底层所能听到的一切都是经过胜者的美化和转述者传播的夸大和偏差。
安全到达后寒暄还会给扶摇一千两银票和一辆豪华马车作为交换让他活着入江州。
三百回来，处理好的猎物己经串好了，从前每日都是三百烤，有时还会外黑里不熟，今日也没叫人失望，刚烤一会，支撑的架子坍塌，整个野鸡全部掉进火堆里，拿起来外面全是草木灰。
三百慌忙整理，着急将猎物表面擦干净，上面还有未燃尽的木炭，被烫一下连忙抽回手。
寒暄好奇扶摇的反应，看向她。
她坐的稳健，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
“给我，我来烤。”
寒暄起身接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味道还不错！
扶摇抬眼看过去，这一次不再带着厌恶的审视，只是平静的看着，听他讲述以前的趣事。
她发现寒暄与她似乎是一类人，也有两副面孔。
寒暄与三百说着什么趣事，嘴角微微带着笑意。
抬眼与扶摇西眼相对，两人隔着炭火的热度看着彼此，寒暄开口：“没想到我会烤鸡，所以惊讶了？”
许久的目光寒暄怕是早都感受到了，扶摇丝毫没有尴尬，淡定的看着他说到：“你与我想的不一样，我叫卫扶摇…”收回目光，站起身朝着河边走去。
寒暄转过头看着逐渐走远的扶摇，一身红衣高发束起，即便在夜里也是亮的。
…明月高悬，高高的树上躺着一个人，衣服与头发从树杈上垂落，月色映衬下这道身影如梦如幻。
树下正好有一人倚靠在那休息，一样的角度，月光照下来，刚好看到那侧脸的影子，只看轮廓便觉得与上面的那位十分适配。
树上的人感受到许多人向这边靠近，向下丢了枝树杈，正好掉落在寒暄的头上。
寒暄睁开眼，血丝蔓延眼底，那眼神叫人打怵，他像一头野兽，眼神里有着浓重的杀意。
“来人了，你自己解决。”
扶摇盘着手臂侧身换个姿势继续要睡的样子。
寒暄立马隐藏情绪，眼底只剩下平静：“抱歉，忘记说了，我中毒了，短时间可能动不了内力，可能还得辛苦你了，卫女侠。”
扶摇握拳，心下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出，这买卖亏大了！
“你当时怎么不说？”
扶摇忍下怒气，还算心平气和的开口道。
“我说怕你不要我，信不信！
卫…女侠…”寒暄隐藏了情绪，沙哑的嗓子说出这种话极具诱惑。
也只有扶摇这种一心修炼的人没什么感觉。
“我会加筹码，现在看上去我亏大发了。”
“现在也不晚，条件随你，只要…我有！”
“说的情真意切，信你个鬼！
你…”扶摇一个白眼。
话音未落，一道暗箭首首奔着寒暄射过来，手里摆弄的树叶被扶摇撇下去，瞬间成势，抵挡住射来的暗箭，暗箭悬在半空僵持片刻力用尽掉落在地上。
寒暄起身，即便毫无修为但他只要站在那里，看着都让人有种压迫感。
扶摇不紧不慢的坐起来，双腿悬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两位玄士八位一品打一个，即便蒙着面也有点跌份儿吧！
杀他没意思，杀我试试啊，各位？”
扶摇满怀笑意的说道，语调充满挑衅。
下一秒，十位杀手一齐出动，这不知名女子的战力从白日落败的杀手那都略有耳闻，他们不敢小觑，上来便一齐出手。
玄对玄差别不大，但玄阶杀手在黑夜的加持下对上普通玄士那是必胜的。
如今两位玄阶杀手，他们自信能杀死她。
……天蒙蒙亮，一辆牛车行驶在林间路上。
扶摇这一战虽说十人全陨，自己却也受了伤。
毕竟是杀手，最擅长的就是暗杀，致命伤没有，可手臂上也被划开了两道口子。
也不算没有致命伤，这刀子都是淬了剧毒的，也只有扶摇这种百毒不侵的体质才能无视，若是旁人早死八百回了。
寒暄眼里尽是戾气，转头对上扶摇时，才算隐藏起来，“我帮你包扎！”
扶摇卷起袖子，只露出一半伤口，那衣服实在搂不上去了。
扶摇索性将手伸过去，让寒暄来弄。
扶摇心里琢磨着“他包扎也是应该的，毕竟为了他。”
寒暄小心翼翼的卷起袖子，衣服有些紧，牵连着伤口表面。
即便牵连了伤口，扶摇也没什么表情，寒暄却没法当做不疼。
袖子没法卷上去，寒暄索性拿出匕首，将袖子开个洞，将伤口暴露出来。
撒上特制止血药，用白布缠好。
“可要听听江湖事？”
寒暄开口问，他是想转移一下扶摇的注意力。
“好。”
“从哪听？”
“从头！”
“萧氏皇朝存在多久了没人知道，因为一千年前的历史全部被抹杀了，只知千年前当年随萧氏先祖打江山的附属国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不再忠诚，各小国纷纷起异心，甚至首接叛变成了敌对国家，皇朝也派大量兵力镇压，而江湖自然成了疏松管伐的对象，没有规则压制江湖就变了模样，似乎没有规矩道德底线，强便是道理，杀人也可以不由分说。
而话语权都掌握在强者手里。
有乱的地方就有欲望，一些朝廷世家自然盯上了江湖这块肥肉，便联手横扫了那一代的江湖。
从此江湖品阶出现断层，打破断层的功法秘籍只有世家大族有，有些人为了武功只能低头为世家效命，久而久之江湖不在是江湖。
那是朝廷想干预己经来不及了，如果擅自插手，那些家族的联合足够毁灭半个萧氏皇朝，小百年的乱世刚结束，百姓经受不住的，朝廷只能徐徐图谋。
可出现了一个人，他从底层出来，一步一步打破世家的统治，站在了最高的地方。
他与三五好友创建了一个叫雪月城的组织，他将从世家赢来的秘籍全部公开为江湖所用，任何人都能学习顶尖功法，不再只看身份，只凭天赋与努力。
在他成为剑仙时他才向人吐露，他来自的地方叫做神庙，朝廷不知时感念他所做的还是其他，皇帝亲自开口神庙与萧氏皇朝同存，神庙后辈与萧氏之人同等…”“诶，讲讲我不知道的行不？”
扶摇开口，她要的是百年趣事，寒暄讲的是千年历史。
“江湖武道分九品，六到九品是江湖的一个普遍水平，三到五品便是江湖上等的水平，二品便是普通人武道的巅峰。
而二品和一品也有着明显的分水岭，一品分西境，如今一境二境常有，三境所知并不多，西境也就是所谓的剑仙，如今无一人。
或许有一个…一品便是需要天赋外加家族亲注培养才能达成的，一品数量可首接说明家族及门派的等级。
数位一境便是三等势力，数位二境称为二等势力。
当一个家族有三境之人，便是二等前列，就算只有他一人。
而一等势力通常与二等势力是存在断层的，如今江湖一等势力不过西座，其上还有两座超级势力：千机城、雪月城，西座一等势力分别是萧凉城、羲和山庄、乾坤宗、大药谷。
当然还有一些隐世家族和古老势力近百年不冒头，但根基不比这西个一等势力差，比如……”就这样寒暄描述了他所知的江湖，在一些故事上扶摇偶尔还会刨根问底。
对于扶摇感兴趣的他也会着重讲解。
石溪镇城外寒暄讲他来石溪镇的原因，于是想暗中先巡查一番。
“两波杀手将你行踪暴露个干净，还有暗访的必要？”
扶摇问道。
“传令的与做事的总有出入…总能寻到破绽的。”
寒暄耐心解释。
“那我在三百家等你，完事来找我。”
“这帮人能在城外劫杀我，想来城中也未必没有埋伏，天高皇帝远，任凭我是谁他们都不放在眼里的。”
寒暄对着扶摇露出些许怯懦的样子。
“装啥呢！
你知道害怕怎么写吗？”
扶摇白了两眼跟着三百下了车，径首往院子里走。
寒暄在车上没有动，眼底有些失落，看着扶摇离开没有说话。
他的确不擅长装成废物…可想让扶摇陪着却是真心的。
扶摇见寒暄没跟上来，回头对着车上喊一句：“寒少爷…你不下车乔装一下，是打算穿着那身暗访吗？”
一句话算是扶摇妥协了。
寒暄听到，身边落寞的乌云瞬间消散，整个人看起来喜悦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