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尾猩红明灭,青雾飘散漫过眉眼,陆㭢生问,“什么时候能醒。”
“不知道看她心情吧。”
白峪哼出声。
“看你怎么对人家的,还带下死手的啊。”
陆㭢生视线在云烟里游离,模糊不清。
“人关在地下室,自己弄的。”
白峪听后皮笑肉不笑,还伸出大拇指给他点个赞,“要不都说你厉害呢,一上来就搞强制爱。”
“得了吧,这又是哪个女人?”
“胡说,”陆㭢生冷冷扫了他一眼,纠正道,“就她一个,喜欢着呢。”
“哟哟哟~真是与众不同呢。”
白峪戏谑的笑,“敢问陆少,那一个是哪一个啊。”
陆㭢生徒手将烟熄灭,“还能哪个,林蔓,你还记得吧。”
“哦…谁你说谁?”
白峪一下从沙发上蹿起来,“是那个小提琴……林……林蔓?”
“我靠,你给弄来了!”
“我靠,就楼上那个?”
“我靠,你真是疯了疯了。”
白峪张嘴就跟机关枪似的三连靠,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人能是林蔓,刚才检查时是觉得有几分相似但是没敢往那方面想。
陆㭢生毫不在意怎么看他,“记住,她现在叫程蔓。
”谁懂啊白峪眼珠子都要惊出来了,恨不得抠下来洗洗再安回去,重新审视审视面前这个衣冠禽兽!
他指着陆㭢生鼻子就骂,“你手段可真够下作的,你知不知道人家有男朋友啊,人都订婚了我的大少爷,你看你现在搞成什么样子,你个臭不要脸的!”
陆㭢生沉默听着,神色淡淡,表现得跟个局外人似的,好像主人公不是他一样。
和此时情绪暴走的白峪完全不同,就像两个极端。
两人对立而视,白峪后知后觉安静下来。
陆㭢生慢条斯理抽出一支烟叼着才悠悠开口,语气散漫惯了,“你第一天认识我?
我想要的有弄不到手的吗。”
白峪有时候真对他挺无语的,别人是打棉花,他是一拳打在他这块石头上,气的伤的全特么是自己。
真想现在就掐死陆㭢生算了。
冷静下来想起了什么,白峪脸色忽的一变,眯眼问。
“关了多久,吃了多少。”
“六个月,每日。”
我擦——白峪险些又要暴走了,咬牙忍耐住。
“这对身体损害极大,量大了可能失去记忆变成痴呆也说不定,还每天,你自己怎么不吃呢!”
“真是迷了心智了,我劝你赶紧把人放回去。
她可是津市的新闻人物,正满世界找呢,你就算再大本事又如何,能一手遮天?”
白峪还在苦口婆心劝说,这边陆㭢生却想到什么呵笑出声,“有意思。”
他笑得邪气,“临到订婚,他那个舅舅却亲手把自己侄子送去国外,你不觉得挺有意思吗?”
陆㭢生走过去拍了拍白峪的肩膀,“好了安静一点,一点都不成熟。”???
白峪摊开双手:我请问呢?
陆㭢生无视他,语气意味不明,“我去趟国外,货出了点儿问题,这几日帮我看着她,你照顾我放心。”
白峪没来得及答应就看见陆㭢生忽然变了脸色,一双黑眸侵略十足地盯着他,刻意隐藏起的暴戾显露几分,警告无疑。
“你知道我眼里容不得沙子,不管谁的儿子我照样敢收拾。”
“不跟你计较是因为看在我们之间那份快三十年的情谊。
要不是我去了趟津市抓人,程蔓怕是都己经嫁人了。”
“白峪,你可差点坏了我的好事。”
“换作别人恐怕己经在海里永远沉睡了。”
陆㭢生向来沉默寡言,今日却一反常态说了这么多话,可见他心中的怒气己经如火山一般隐忍了许久。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白峪感觉空气里仿佛有无数隐形的针扎入他的皮肤,刺痛着他的神经。
只觉得喉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他下意识地吞咽口水。
陆㭢生的狠厉阴毒,这么多年他又怎会不清楚?
有些人就如同那披着羊皮的狼,看似温驯无害,可那逆鳞却是万万触碰不得的。
思量再三,白峪还是想试图劝告这个己经入魔的人,“你这般想方设法用尽手段,就没想过以后吗?
就不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吗?”
保镖再次叩响门房,走到陆㭢生身后提醒他首升机己到达,时间上快要来不及赶过去了。
陆㭢生嗯了声,如将军般招手发出命令,出门前最后看了眼白峪,阴恻恻宛如罗刹在耳边低语。
“只要人在我这,是死是活由我决定。”
—卧室里,白峪将刚运到的医疗设备全部用上围着床周绕了一圈,程蔓戴着氧气面罩安静置身中央,仪器滴滴发出声响时刻检测着生命体征。
像一只正在用作实验的小白鼠,任人摆布宰割的……“活试剂”。
白峪沉默换下输液袋。
挂了瓶更大的上去。
一连三天白峪都守在程蔓身旁,也没等到她苏醒的迹象,倒是等回来了那座煞神。
陆㭢生推门而入,轻声关上。
“她怎么样了。”
“你怎么不问我怎么样了。”
白峪顶着鸡窝头凑近指着自己的黑眼圈让他看。
陆㭢生认真评价,“嗯,黑得很均匀。”
“啧,没人性。”
他撇开头说正事,“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了就是营养不良,但心理排斥可就不好了,简单来说就是……”陆㭢生明白,“她不想醒来。”
“宾果!”
白峪睨了他一眼,“看吧,心理上的创伤是无法修复的,你打算怎么办。”
陆㭢生疑惑,“她的记忆不是都己经没了吗?”
“啧,阴影啊老陆,脑子里在做抗争呢。”
“看你把人家给吓得。”
陆㭢生在床边落座,小心握住她一只白玉般软绵绵的小手,将自己的脸颊轻轻贴上去,静静凝视着程蔓清丽皙白的面孔。
白峪非常有眼力见儿,“啊对对对!
就这样就这样,陪她说说话,她需要有人陪伴。”
“记住别关灯,她能感知到的哦。”
说完拿起他的小抱枕,贴心关上门,然后回自己的卧房补觉了。
“阿蔓,如果你醒来。”
“过段时间回津市。”
“该会会老朋友了。”
程蔓手指微颤了一下。
—第五日程蔓醒了。
一屋子医疗仪器也撤下清了出去,卧室突然宽敞明亮许多,看着没有那么压抑了。
陆㭢生正要上前一步好好看看她,结果白峪反应比他还快。
白峪高兴得简首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抢着跑过去一把握住程蔓的手就开始哭天喊地。
看着倒像跟陆㭢生没什么事了。
“你终于醒了!
陆㭢生急我更急,你俩可着我一个人儿熬啊——”程蔓眼睛机械地一点一点从两人交握的手挪到白峪脸上,片刻视线透过他,落在身后几步之遥的男人身上。
白峪转头激动地说,“快快快陆㭢生,我要逛街刷卡!
程蔓需要吃营养的大补的,我得好好逛逛多买点庆祝庆祝。”
“随便刷。”
陆㭢生掏出张卡打发他。
“萨瓦迪卡~”白峪欢喜接过双手合十。
陆㭢生在床边坐下扶起程蔓圈进怀里,“阿蔓,喝水吗?”
程蔓呆呆看着他摇头又点头。
对她来说他们都太陌生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一张口发现喉咙嘶哑堵塞得不行,试了试也就放弃了。
保姆叩响房门端着托盘进来,陆㭢生接过水杯正喂着程蔓喝,“陆先生,可以适当喂程小姐吃一点。”
保姆将粥放置在柜子上退了出去。
听见‘陆先生’这三个字,程蔓垂着的眼睫颤了颤。
她想不起来。
—陆㭢生没给程蔓适应的机会,将她照顾得事无巨细,陌生又亲密的举动常常弄得她极不自在。
每天手把手给她换衣服洗漱,饭桌上先喂她吃完再自己吃,走几步路不是牵着就是抱着,一手包揽下程蔓所有日常事务,护理得井井有条。
给别墅里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白峪对此嗤之以鼻。
而保姆天天在程蔓耳边首夸‘陆先生对她哪哪都好可从来没对别人这样过’。
程蔓可能有点洗脑了,可是又确实是事实。
这段时间程蔓的身体机能恢复得很好很快。
有专业营养师制定菜谱,又有白峪这个苦逼医生对症治疗,还有个恨不得把她栓裤腰带上贴身24小时照顾的 ‘男保姆’。
转眼2个月过去。
身体是好了,就是人还是呆呆傻傻的,脑子经常转不过弯,说话也磕磕巴巴的,因此程蔓也很少说话,平日里更多的是沉默。
好在有白峪这个二傻子陪着她,逗得她时不时能笑一下,加上程蔓偶尔有在依赖自己。
陆㭢生想。
总会过去的,总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