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救还是不救
远处时不时传来惊恐的尖叫,还有小孩哭闹的声响,以及汽车发动机发出的轰鸣。
却唯独没有听见陈攸所谓的***。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帮人要走了...她随即附在陈攸耳边轻声道:"我没听到,先出去再说。
"陈攸点了点头,眼中落寞一闪而过。
***声不算特别小,尤其是在那两名持枪黑人走以后,愈发大胆,所以她笃定这附近还有人。
可为什么陆思源偏偏听不见,陈攸当然清楚缘由。
就在一个月前,五十多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爆发恐怖袭击。
她们联合当地红十字会一起行动,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于枪林弹雨中穿梭。
一颗炮弹刚好落在陆思源一米开外的地方,人没什么事,可在巨大爆炸声的威力下,她的耳膜严重受损。
事后经过诊断,听力下降,再也没有彻底恢复的可能。
炮弹无眼,子弹无情,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先等等..."从堆放木材的棚子里出来,陈攸忽然毫无征兆地摁住陆思源的手。
随后她调转方向,朝一条小道走去。
说是小道,其实就是臭水沟,里面还流淌着散发熏天恶臭的黑水。
陆思源不解地跟在她后面,村子里的小道西通八达,要不是来过几次,很容易在里面迷路。
两边的棚子紧紧挨着,中间只留了不到半米的狭窄口子。
越往里走,路越窄,还好两人穿的是防水马丁靴,戴了医用口罩,否则根本不敢轻易往里走。
脚下黑水暗藏的传染病毒数不胜数,更是霍乱弧菌的藏身之地。
一旦感染,具有超强传染性和超高病死率的霍乱,分分钟就能要了她们的命。
"你确定这里有人?
"豆大的汗珠顺着两鬓缓缓滑下,最终滴进漂浮着不明垃圾的黑水之中,还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陆思源被热得大脑缺氧,陈攸也好不到哪去。
但本着绝不错过一个的信念,她点了点头,依旧毅然决然地继续往深处走。
在路过一个交汇口时,路己经狭窄到只够一个人侧着身子通过。
这时一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手突然将陆思源的脚腕紧紧抓住。
她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个趔趄,还好走在前面的陈攸反应迅速,几个箭步就冲了回来。
双手穿过陆思源腋下,陈攸依靠自身强大的定力,这才好不容易将人稳稳扶住。
也顾不得溅起的黑水弄脏了裤脚,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那双布满淤泥的细手上。
循着满是污垢的手臂望去,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孩正趴在房屋缝隙中苟延残喘。
看不清女孩的样貌,背上的血迹和泥土臭水混合在一块,深红色的液体散发出阵阵恶臭。
二人都沉默不语,面色却是如出一辙的凝重。
女孩后背上很明显是枪伤,以现有的医疗条件,恐怕在送往大医院救治的路上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或是伤口感染而亡。
救还是不救...救,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还会浪费本就不多的药物。
不救,来自良心的谴责可能会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让二人寝食难安。
两难的选择摆在陆思源和陈攸面前。
最后还是陆思源率先蹲下,打开医疗箱的同时,语气沉重道:"把她翻个面。
"原本十分犹豫的陈攸闻言也不再多想,迅速蹲下开始按照陆思源的要求行动。
经过一番基础检查,女孩的伤势都不能用严重来形容,简首是生死一线,下一秒就可能断气。
习惯把脉看病的陆思源只在她手腕上停顿了不到三秒,便侧身冲正在止血的陈攸缓缓摇了摇头。
"脉象很弱,我几乎查不..."还想说什么,却被再次响起的微弱***声打断。
女孩的求生意识很强,在被强行掰开手腕后,她又紧紧拽住了陆思源的袖口。
这种情况下还有力气做这些,不说奇迹,也称得上意志力坚定了。
"好像是亚洲人,你看。
"陈攸说着抬手将糊在女孩面上的发丝和淤泥拂开,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紧缩在一块。
不知为何,陆思源心底最柔软的那一片地方被猛地一戳,指尖也跟着颤了颤。
陈攸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继续说道:"我们没有专业的手术室和工具,没办法给她取子弹,带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言下之意很明显,她在劝陆思源放弃。
接着,陈攸起身望了望周围。
敏锐的耳朵清晰听见有脚步声在不断靠近,心道不好,她飞快倾身拍了拍陆思源的肩膀。
用手语示意道,有人来了。
不能排除是之前那波在寻找着什么的持枪黑帮,或许他们找的正是眼前这个身负重伤的女孩。
陈攸绝不会拿着她和陆思源的生命冒险,当即扯着人的肩膀躲进女孩身后的缝隙。
同时不忘把女孩往里拉了拉,毕竟如果女孩被发现,她跟陆思源也在劫难逃。
缝隙很小,前面又有堆放的恶臭杂物作掩盖,也难怪最开始就连陈攸都没发现这还躺着个人。
皮鞋踏进水坑发出的声响越来越近,陈攸和陆思源几乎是屏息凝神,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透过杂物缝隙观望,最先出现的是枪口,紧接着,陆思源首首对上一双布满凶恶的双眼。
是个黑人,异常高大,哪怕她和陈攸一起上也很难是其对手,更别说他手上还握着把枪...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止,就连心跳也漏了一拍。
生与死的距离对非洲这片大陆来讲,向来是极小的。
只需两颗子弹,她和陈攸就得重新投胎。
抓着医疗箱背带的手指愈发用力,指尖嵌进手心的软肉当中,哪怕再剧烈的疼痛也无法让陆思源有任何感觉。
就在她以为被发现了的时候,那名进来搜索的男人却在这时缓缓退了出去。
后面似乎还有和他一起过来搜寻的同伴,只听见他用法语大喊了句:"这里没人,我们走吧。
"心如擂鼓,像是要跳出胸腔,由于长时间精神压力过大,陆思源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除了最外面的外套,整个内衫全部湿透,汗珠不断向下掉落。
腕上手表的秒针一点一点转动,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阖上双眼,随后才敢将积郁在胸腔内的浊气吐出,声音却小的不行。
"我./操..."陈攸难得爆了句粗口。
短短几分钟,就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
两人的精神均处在崩溃边缘,她泄气似的靠在一旁的铁皮上大喘着气。
相比之下,陆思源还有精力继续蹲下检查女孩的伤势,给她止血。
陈攸在一旁看着,简首不要太佩服,同时也恨不得一脚把女孩踹出去。
谁都不想惹上麻烦,很明显,女孩是那群人正在寻找的对象。
她现在怕的是陆思源圣母心泛滥,非要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