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盖着白布的停尸板延伸至黑暗深处,正是昨夜那十七口棺材里的“人”。
白露心中暗道:“霍临川身上的噬心蛊,还有这十七具蹊跷的尸体…霍家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
她必须查清楚。
这停尸房,就是第一个突破口!
白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寒意。
她走到一具停尸板前,指尖微动,毫不犹豫地掀开了那层冰冷的白布。
一具青紫色的男性尸体赫然暴露在昏暗的烛光下。
尸体面容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丝毫没有临死前的挣扎之色,仿佛只是沉沉睡去。
白露凝神细查,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她一连检查了六具尸体,每一具都与第一具无异。
除了这种超乎寻常的死状安详,再无其他特别之处。
当检查到第七具尸体时,白露的眼神骤然一凝。
她注意到这具尸体冰冷的脚底,竟赫然纹着一个北斗七星的图案!
图案是用一种特殊的暗红色颜料精心纹刺而成,星辰的排列清晰可见,勺柄则指向一个特定的方向。
白露心念电转:“北斗七星?
这绝非巧合!”
寻常人家,谁会在脚底纹这种图案?
这纹身…似乎在指引着什么?
她迅速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朱砂与上好的宣纸。
借着摇曳的烛火,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尸体脚底的北斗七星图案拓印下来。
烛光跳动,映照着她专注而凝重的侧脸,每一根线条都绷得紧紧的。
拓印完成,白露举起那张薄薄的宣纸,对着微弱的烛光仔细观察。
她屏住呼吸,低声自语:“勺柄指向西北…”按照她记忆中霍府的布局图,西北方向是…他的书房!
甚至是…更为隐秘的密室?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拓印的图案上,眉头猛地蹙紧,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白露心中暗道:“等等…不对!”
这北斗七星,少了一颗星!
这里…天枢星的位置是空的!
为何独独缺失了天枢星?
这又代表了什么?
她再次俯下身,借着昏黄的烛光,更加仔细地检查尸体的指甲缝。
果然,在几根指甲的缝隙里,她发现了一些极细微、泛着幽幽青黑色的泥土。
白露心中疑惑更甚:“这是…什么泥土?”
颜色如此特殊,她行医多年,竟从未见过。
白露正全神贯注地研究着那奇异的青黑色泥土,以及拓印图上那缺失了天枢星的北斗图案,丝毫未曾察觉身后多了一道悄然逼近的阴影。
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耳边炸响。
“你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
白露心中剧震,仿佛被无形的冰锥狠狠刺中,猛地回过头。
只见霍临川不知何时己鬼魅般站在她身后不足三尺之处。
他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光,周身散发着比这停尸房更甚百倍的森然寒气,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白露心中一紧,面上却竭力维持平静,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拓印纸迅速藏于宽大的袖中。
她的指尖,己暗暗扣紧了几枚闪着寒光的银针。
“没什么,只是有些睡不着,便随便走走。”
白露强作镇定,声音里却依然带着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微颤。
“倒是霍大少爷,你不是说每月十五才会来西厢房么?”
“今夜似乎并非十五,怎么有兴致来这阴森之地?”
霍临川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弧度,一步一步地向她逼近,每一步都像踩在白露的心尖上。
“我的府邸,我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倒是你,白露,新婚之夜不思安寝,却偏偏跑到这死人堆里来…”他顿了顿,语气中的嘲弄与杀意愈发浓烈。
“莫非,你对这些冰冷的尸体,比对我这个活生生的夫君更感兴趣?”
白露毫不退让地迎上他那双寒潭般的目光,字字清晰。
“死人,至少不会说谎,也不会无缘无故害人。”
“不像某些活人,心思比这停尸房还要肮脏可怖!”
霍临川眼中寒光陡然一闪,快如闪电般猛地出手。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掐住了白露纤细脆弱的脖颈,将她狠狠抵在了身后冰冷粗糙的墙壁上!
“知道的太多,只会死得越快。”
霍临川的声音淬了剧毒,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冰寒。
“白露,你果然不是个安分的女人!”
白露被他掐得几乎窒息,氧气被寸寸剥夺,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但她那双清亮的眼眸中,依旧燃烧着倔强不屈的火焰,死死盯着霍临川那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无尽幽暗的眼睛。
白露心中了然:“果然…他什么都知道!”
这北斗七星,还有那神秘缺失的天枢星,一定与霍家某个惊天动地的秘密有关!
甚至…很可能就与他那个传闻中神秘失踪的生母有关!
霍临川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眼神狠厉得如同要将她生吞活剥。
“说!”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是谁派你来的?!”
“若你现在痛快说出来,我或许可以考虑…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
白露艰难地呼吸着,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
但她的嘴角,却反而勾起一抹带着浓浓挑衅意味的冷笑。
艰难的呼吸间,童年时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闪现——七岁的白露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蹲在清澈的溪边,正小心翼翼地采摘着一株罕见的草药。
忽然,不远处的溪水中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锦衣少年,正是年少的霍临川,浑身是伤,跌跌撞撞地栽入水中,眼看就要被湍急的溪流冲走。
“别动!”
她稚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飞快地跑到他身边,撕下自己干净的衣襟,用力裹住他小腿上那个仍在汩汩流血、明显是蛇咬的伤口。
“阿妈说,毒蛇咬了,毒血吸出来才能活。”
她仰着小脸,认真地看着他苍白的面容,眼神清澈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