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板凳是村里有名的懒汉,家住村头,平时不睡到日上三竿不带起床的,可这天,姚板凳却醒得格外早。
原本他还在做梦,梦里,一个粗腰宽肩的姑娘在朝他笑,姑娘有张红扑扑的脸,笑起来格外好看,最重要的是,她在帮自己劈柴做饭做农活。
“我就想找个你这么能干的媳妇……”姚板凳袖手笑得花枝乱颤,冷不防姑娘忽然把斧头一撂,咔嚓一声。
那响声那么真实,像人丢了颗手榴弹在自己耳边一样,睡得四仰八叉口水直流的姚板凳直接惊醒,从炕上弹坐起来:“谁!谁在外面!”
呜呜北风吹得窗户乱响,糊着塑料布的玻璃窗外,一个人影闻声一愣,下一秒飞快地窜出了院子。
姚板凳吓坏了,他眼睛死盯着窗外,生怕下一秒就有危险冲进来似的。
就这么等了半天,天边微微泛起了鱼肚白,小院里安静非常,只有远远传来一声犬吠声音悠远。
“这谁啊?”确定不会有危险了,姚板凳这才套上衣服,软着脚下炕,他家都穷成这样了,是哪个不开眼的这么想不开,跑来偷他家啊!
姚板凳勉强披好衣服,哆哆嗦嗦走到大门边,拉开门栓,就听哗啦一声响,一个斜在压水井旁边的脸盆滑到了地上,小院里什么都没变,只有那个脸盆似乎之前不是放在那的……
“谁这么闲,没事来别人家偷盆?自己家没有吗?”骂骂咧咧数落几声,姚板凳走过去把脸盆重新摆回架子上。
没丢什么贵重东西(他家也没有),姚板凳寻思这事就这么算了,然而让他意外的是,第二天一早,那个贼居然又上门了,这次动的还是他家脸盆,更奇怪的是,贼还带了截纱布扔在了他家,有了前一天的警醒,姚板凳这次的反应比先前快,听见动静就窜下了炕,照着那贼的腿上直接一砖头,可惜那贼身手不慢,被他跑了。
接连被折腾了两宿不得安睡的姚板凳气了,都没顾得上这个点村长未必起床,直奔村长家就去了。
十里村多少年没有贼了, 村长格外重视,早饭一过,村里头的大喇叭便嚷嚷着开会。
“听说是姚板凳家遭贼了。”早上起地晚,这会儿陶金山正猛朝嘴里塞着馒头:“等会儿开完回来我把咱家窗户和院门再加固加固。”
陶婶这会儿已经吃完了饭,正坐炕上眯眼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听见儿子说,不禁摇摇头:“哪家的小偷这么想不开,谁家不偷偏去偷姚板凳,那小子家穷得叮当乱响,住的房子还是跟他二舅妈借钱才盖起来的呢。”
“说不定不是偷呢。”一直闷头吃饭的梁萧忽然插话道。
“就算不是偷,闯进别人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妈,我吃完了,先去开会,你和梁萧好好在家,等我回来,咱中午烙盒子吃,韭菜我都洗好了。”
陶婶笑眯眯的摆摆手,转头就朝梁萧看过来:“你来,你金山哥高兴,以前喊他吃饭都不耐烦。”
“你们村抓到小偷,一般咋处理啊?”梁萧心不在焉啃得糖饼,魂早跟着陶金山一同飞到门外去了。
他的问题一下子难住了陶婶,村里几年没出贼了啊。
“我记得上次是个偷鸡的,抓着以后直接被村长送去了派出所,关了十五天。”
这么狠?梁萧默默吞了口口水:“如果不是真想偷东西,只是借,而且是善意的呢?”
“十五天。上次偷鸡那个也是这么说的,什么借,什么善意的。村长说了,不问自取的都要严办,要把咱们村建设成社会主义法制先进村。”
糖饼的馅料在嘴里慢慢融化,梁萧却尝不出半点滋味,又嚼了几口,他索性放下碗筷,起身回屋了。
后知后觉发现他不吃的陶婶一愣,看眼被他拿走的那半张糖饼:“梁萧,你吃饱了吗?”
饱,怎么可能不饱,都吓饱了。
西屋,才做过早饭的灶台把炕烧的火热,梁萧坐了一下觉得烫***又站了起来。
整个西屋也就二十平,刨去一张土炕也就十几平的地方能让他走动遛弯的。
他站在炕前边来回走边啃指甲,眼看手指快啃秃了终于有了决断——这冰场是不能再铺了。
想要铺冰场就要有相对纯净的水,可这村子要机器没机器,要过滤没过滤,想弄出达标的水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些冰刀他都看了,三把磨磨刀问题不大,剩下两把如果再在那块坑洼不平的冰面上滑两回,别说刀受不了,就是人也有可能受伤。
想着牺牲点时间用笨法子浇块好冰出来吧,才在村头弄了两回水,水都没打上来,已经被人家当贼了,这好事真不是人做的。
他不想坐牢,所以……
“只能对不住了。”停在几双冰刀前,梁萧抱手,摇了摇头,这次真不是他不帮忙,实在是他要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孩子。
成功捋顺的梁萧心情顿好,门都没出直接朝门外喊:“陶婶,等金山回来让他告诉那几个小屁孩,明天取刀。”
一天时间想要修好三副刀,问题不大。
说起来,修冰刀并不是他的本行,就算是老梁那个做冰刀的,想要修好一副冰刀也不一定能行,不过梁萧尽力了。
忙活了一整天,梁萧累极了,没等晚饭,人直接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
以为又是炖蘑菇或者那只新来的猫捣乱的梁萧起初没在意,直到他觉得有人把哈气呼在了自己脸上,梁萧这才一个激灵爬起来,嘴里大喊着:“不是我、不是我!”
“什么不是你啊,梁萧哥,是我们啊,我们来看看冰刀好没好。”杨二狗见他醒了,率先挤出个笑来。
“是你们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要你管?”梁萧抹了把脸,“你们来干什么?”
“金山叔说我们的冰刀好了!”孩子脆生生的声音搞得梁萧打了个激灵,他“哦”了一声,朝墙角一指:“鼻子倒灵。”
到了这会儿,哪还顾得上听他揶揄的几个娃娃一窝蜂跑去拿刀,梁萧搞不懂,又不是体育生,至于的嘛。
“那个,二狗……”看着同样一脸欣喜的杨二狗,梁萧喉咙一紧:“你过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