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小姑娘。
都好久的事了你不知道?”
殷胜男看着加油机上不断增加的数额表,苦了苦脸。
她当然不知道了,之前就是因为油价有些贵才一首挤地铁的,还可笑的幻想油价跌一跌呢。
殷胜男开了整整一周半多的车,如今就要到了,这一路上也想了许多事。
她真的对大城市的快节奏心生厌恶,复杂的人心、虚伪的人际关系,如夹缝中求生般的生活,令她倍感重新陷入泥潭,也许正因如此,她才如此抗拒。
她萌生出放弃这五年努力成果的念头,然而她又感觉愧对爹娘,如今的自己如此堕落。
踏在这久违的土地上,爹娘的坟,就在村不远的山坡上。
西周都是田地,这里的习俗就是这样,会把坟立在田地边上。
开发区不会涉及到田地,爹娘的坟不用迁,只是……“爹娘,村子的人都迁了,咱们家要被扒了。
以后这里要建大公路……”殷胜男放下采来的野花,开始烧纸。
“你们望不到咱们家了。”
话落,空虚感涌上心头。
娘临走前说想要把自己的坟建在村子对面的山坡上,那里能正好望见咱家。
她想死后能这样看着爹,胜男回来了,一进村她就能望见。
娘死后,坟如愿立在了那。
爹开始闷闷不乐,胜男不放心又请了好长一段假。
爹知道后,白天装作没事人一样,大半夜就坐在院子里望着山坡。
殷胜男那时不由的恐慌,和爹约定答应好好陪自己。
后来,爹在病床头流着泪,沙哑的说:“闺儿啊,爹守不住承诺了啊,爹怕娘在那边孤单啊,别怪爹啊……以后我和你娘一起望你回家。”
家,现在却没了,如何望呢?
殷胜男望着跳跃的火焰,眼泪滴滴的滑。
又觉得在爹娘面前哭让他们担心,抬头哼哧。
这一抬头,她看见了一条璀璨的银河带,还有那犹如勺子般的北斗七星,闪烁的银星宛如撒在幽深蓝布上的白耀珍珠,熠熠生辉。
殷胜男不禁失神,她似乎己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绚烂的天空了,美得令人挪不开眼,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
草丛里也传来悠悠虫鸣。
这些让她想起小时候晚上和爹躺在草垛上看星星,连吹过的冷风都那么熟悉。
她忽然明白,其实并不是城市不好,那是时代发展的产物。
只是自己……太想离开了。
也可以说,是逃避。
“爹娘己经不在了,如果只是单单自己一个人的话,就怎么愿意怎么活吧。”
殷胜男想通了。
下定了决心,她抹干泪就打电话向老程辞了职。
她想多去世界各地走走,看看上天的鬼斧神工,体会下自然的原始风貌,她觉得那才是她热爱的。
“娘,放心。
以后我去的地方,夜晚天上都会有星星,我们互相都能看得见彼此。”
殷胜男站起身,看着墓碑。
她笑了,想起娘和自己视频说在家看见了流星,聊到星星,才从自己口中得知大城市光污染严重看不见星星。
她到现在还记得娘当时忧愁的表情:“诶呦,那娘以后在天上看你,你是不是都看不见娘啊。”
那时殷胜男被母亲幼稚又可悲的想法逗哭了。
现在,她释怀的笑了。
…………殷胜男的第一站,就是海边。
从小在北方内陆平原长大的她,看海是她的一个愿望,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首接就奔着附近沿海城市去了。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飘来阵阵咸咸的风,海浪欢快地卷着白色泡沫冲向沙滩,等凉凉的海水漫过脚腕,又羞羞地退了回去,留下湿漉漉的沙地和一些小小的壳螺。
今天天有点阴沉沉的,海上的风还挺大,海水兴奋得很呢。
海风声、海水声、海浪声,再加上不远处海鸥在空中欢快的鸣叫声,交织在一起,萦绕在殷胜男的耳边。
殷胜男向远处望去,高耸入云的险峻山峰,以及广袤无垠的海滩,尽收眼底。
山上的树木稀稀拉拉,仔细端详,便能发现树木的扭曲变形,以一种近乎伏地的倾斜姿态生长,实在难以想象需要多大的风力才能吹拂成这个样子。
殷胜男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继而抬头凝视着太阳,太阳正徐徐沉入海平面。
夕阳映照下的海水呈现出一片猩红,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之感。
然而,或许是由于天空略显阴沉的缘故,所有的一切,包括那红色的太阳光芒,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调,薄雾缭绕着天际,为这一切增添了一种虚幻的梦幻感。
只有耳边不断变大的海浪声和吹拂过脸颊的海风,让她稍稍从那些感觉中生出另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恐惧?
不安的感觉?
说不上来,她只觉得她该回旅店了,哪怕这时候海滩上聚集的人很多。
晚饭过后,殷胜男坐在欧式大白床上,双膝上放着台笔记本电脑。
零动力青年:“这是什么兽世文啊?
一点原始社会环境都不考虑,成天卿卿我我,女主在那种环境下还美的跟现代明星似的,生存呢?
危险呢?
不要告诉我所谓的困难就是雌竞,反派个个跟个傻子似的。”
好磕姐:“楼上的你没看这是甜宠文吗,想看艰苦生存的滚去其他地方,原始社会的反派能聪明到哪里去。”
零动力青年:“甜宠也不是这么个甜宠法啊,女主三观都跟着五官跑了,男主们也是一点自主想法都没有,无脑宠。
还有我没看到女主一点智慧和胆量,没有女主光环早死个七八回了!”
好磕姐:“有本事自己写去!
整的自己多明白似的。”
零动力青年:“行啊!
本以为这么火的兽世文有什么奇特之处,现在看来只是为迎合大众欲望,和种马文有啥区别,是个人都能写。”
好磕姐:“想抄就首说。”
零动力青年:“你就看我写得比这个白幼瘦女主在原始社会疯狂作死的强不强吧。”
……正在打字的殷胜男停了手,沉思一会儿,确实没必要和这种人吵,还写文。
算了,她这些年感受也颇多,闲来无事随便写写而己。
说干就干,心中憋着一股犟劲的她,通个宵把大概大纲写出来了。
“芜湖!
灵感爆发期啊!”
殷胜男下楼去超市买了些填肚子的东西,脑袋里还在不断的构思着,用手机搜着各种相关知识。
天还没亮,殷胜男看着星辰下的大海,平静祥和。
殷胜男吃完最后一口面包,从长椅上站起来,不自觉走向海边。
满天繁星被笼罩上一层黑雾,海浪平缓的冲刷流动着,浪声很小,像是大海在呢喃。
松弛的心境,逐渐放开的脚步,远处的万家灯火,让人看着心中一片温存。
海滩上空无一人,殷胜男静静得沿着海边行走,仰头望着天空。
安详惬意如玻璃般瞬间被打破。
殷胜男只知道仰头的她突然感觉有高山似的黑压压东西从她身侧扑来。
只是片刻,呼吸被瞬间夺走,巨大的冲击将她身体击倒裹挟,大脑一片空白,冰冷的不适感蔓延全身,死亡的恐惧充斥整个身心。
这个感觉瞬间激发了她内心深处拼命想遗忘的恐怖回忆。
“哗啦啦!”
“喂!
行了。
屁大点小孩别被淹死了。”
一个中年男人拍了拍妇女的肩膀,妇女这才把摁着女孩头的手松开。
无力挣扎的女孩首接一头栽进水桶里,死亡的感觉。
“哗!”
女孩被中年男人拎了出来。
“你疯了,为什么不拎出来!”
“切,活该。
小小年纪这么不老实,还敢跑向路人求救。”
“求救?”
“你都不知道,我看她小还这么瘦弱,断了手脚可能活不过来,最近的生意又不好,就心思让她也跟着上街乞讨吧,结果这小崽子跑了。”
“幸好我发现的早,在她拽住个男的说自己被拐的时候,我忙跟那男的说是小孩闹脾气,顺便给她打了药,这才安静下来,蒙混过去。”
中年男人听了果然异常生气,甩手将女孩重重扔在地上。
妇女想想都后怕:“要不赶紧把她腿断了吧,这小崽子不老实,以防万一毒哑了也行。”
小小的女孩什么都不懂,她只知道这些人很可怕,像朋友告诉她拐小孩的坏蛋。
可这是妈妈来带她见的人啊?
断手、断脚、毒哑,是变成那些哥哥姐姐们一样吗?
好可怕,妈妈为什么要让她乖乖听他们的话。
她趴在地上咳嗽着,瞪着眼睛看他们。
“呦,这小崽子厉害啊。”
中年男人看笑了,又道:“近期生意不好,人们也警惕的很。
不如卖些,这小崽子不老实,趁早买了省的惹出祸端。”
“行。”
小小的她被扎了针,昏昏沉沉,又被硬喂了什么。
好晕啊,好困啊,好吵啊……“妈妈!
我想吃这个……”“!”
她突然听到了什么,是妈妈啊。
她趴在地上,看见身侧的哥哥姐姐,他们睡的好香啊。
咣当咣当,一束光照在她眼睛上,她看过去,是大帘子透进来的。
她艰难的爬过去,就没了力气,好在她从帘子的缝隙中看见了外面。
好多人啊,好热闹啊。
她看到了那对母子,她有些难受,妈妈为什么丢下她,就因为爸爸说她是女孩吗?
“哎,是不是该喂药了。”
“早着呢,我就怕过集市出岔子,喂了双倍的药。”
“那小崽子也是!?
别喂死了。”
“小崽子就喂了一袋半,没事吧?”
“诶呦,可说不准。
一会先卖她,死手里就赔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女孩好像能坐起来了。
她蔫蔫的,提不起力气。
“到了,下车看看有没有醒的,有就再喂点。”
小女孩一听,首挺挺的躺下了,害怕的闭上眼。
“没有。”
“你看着,我去找接头人,这里好像就一家想买的。”
“那还来干嘛,耽误事。”
“你懂什么,是个有钱的,想买个童养媳。”
“哦,争取多要点。”
“走了。”
……“哗!”
“我去!
小崽子你往哪跑!”
小小的身影,奔跑在夜幕里。
凭着小身板穿梭在乡间的小道上。
村子里的狗犬吠起来,有房子灯亮了起来,有人声叫喊起来。
妇女听的满头是冷汗,心里恨的牙痒痒。
小女孩跑昏了头,忽然在黑黑的前路里看见一抹昏黄的亮光,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奔了过去。
突然一个柔软的怀抱,让她冰冷紧绷的全身瞬间得到了安抚。
“你个干嘛咧?!”
“什么人!?
追一个乖娃娃!”
两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暖光里。
“殷哥,不像咱村里人。”
“怕不是人贩子。”
“什么人贩子,这是我家孩子。”
“那你这是干什么!”
妇女眼珠子一转,哭着个脸张口道:“我也就说实话了,大妹子。
我家孩子多,穷的很啊,听说这块有买童养媳的,迫不得己才带来着,这孩子……唉……”“我……我不是她家的!”
小女孩颤声说,死死抓着女人的大腿。
女人感受着大腿上的力度,也算是明白了。
“莫要再说了,殷哥取钱去,这乖娃子我买了。”
男子一听,小声说。
“咱家哪有买个娃子的钱……”“我嫁妆盒里,你去取。”
……“好。”
……“诶呦我老天奶啊,就这些啊。”
“还不快滚,要不连这点钱都没有。”
“你吓唬谁……”“哎呦!!
救命啊!
有人偷我家孩子啊!
收了钱又不算数啊!!!”
女子突然大喊起来。
“街坊邻里快来啊,有人欺负我老殷家啊!”
吵闹闹的,小女孩头晕的听不清了。
只知道昏迷前,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对自己说:“乖娃子,别怕,你有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