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一声“陛下驾到”残忍的把棠颂的美梦搅个粉碎。
季灵姿在听见通报时就从内室走出,起身迎接,“嫔妾参见陛下!”
棠颂爬起来,怒气冲冲的看向罪魁祸首。
男子一身白色寝衣,头发被一根玉簪随意的固定在头顶,其余的顺着颈腰洒落下来,锋利的下颌线给原本温和的五官增添了几分清冷,眸光幽深。
他像是刻意释放出笑意,全身散发着一股书卷气,倒不像传闻里骁勇善战的帝王。
江云淮有意无意看向软榻,从他方才踏进来,就感受到一股极其凶狠的视线。
季灵姿站在软榻前,天子的目光向着她的方向扫来,后者抬头望见江云淮打量的目光,一时羞红了脸。
江云淮目光停在呲牙咧嘴的猫儿身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回陛下,是妾身在御花园里捡到的,妾身见她无处可去,才抱回宫里来。”
季灵姿惊察觉到陛下的目光,又补充道:“陛下若是喜欢——”“猫儿顽劣,朕不喜。”
江云淮收回目光,顺带着讲了某猫坏话。
棠颂:听听这是什么话,第一次见面就当面讲坏话,看来连七所说人间重礼并不可信。
“嫔妾给陛下更衣。”
江云淮抬手制止她的动作,温和道:“不必,你且去安歇。”
想到陛下上次来她宫里的场景,季灵姿一时有些羞愧,按理说当今陛下正值盛年,怎会不需要女人?
但是他来了也只在外间坐上一夜,她上次主动贴近惹了他,便再也没了逾矩的心思。
只是一想到有可能是因为自己不足以吸引他,而陛下又因为给她体面来看她……她知道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想到这里,她羞愧的满脸通红,快步走进了里间。
江云淮递了个眼色下去,不一会就有下人呈上奏折,他撩袍而坐,骨节分明的大手随意按压了几下太阳穴,下一刻,又专心投入到政务中。
棠颂:江云淮不是不行吧?
忽然,她仿佛明白了惊天秘密。
“喵!”
棠颂:“……”她真不是故意叫的。
江云淮听到声响,抬头向软榻这边看过来,小东西双眼睁得像铜铃,两只前脚提到胸前,十分惊恐。
像极了……人。
修长的影子缓缓靠近,棠颂瞬间被淹没在阴影里,下一刻,某猫的后颈皮就这么被拎了起来。
嗷嗷——猫儿的小短腿扑腾个不停,实在滑稽可爱,江云淮忍不住嘴角上扬,声音清朗温柔又带着一丝调笑。
“妖怪?”
“呜……”棠颂感觉后颈皮越来越疼,忍不住发出了一个痛苦的单音节字。
只是在反应过来男人说的什么时,如平地起惊雷,她整个颤了一下。
“不说话朕就当你默认了。”
棠颂迟迟不能从震惊中缓过来,她怎么就是妖怪了?
不对,他是怎么知道的?
江云淮看到她呆愣的表情笑意更深,把她抱在怀里肆意抚弄,柔软的皮毛如上好的缎子,男人感受着手心的触感,心头的那一点不悦渐渐烟消云散。
翌日清晨,棠颂悠悠转醒,顾不得欣赏从窗口伸进来的几枝梨花,就抱着脑袋上蹿下跳。
昨晚江云淮没有为难她,只是在快要离开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安分点”,明晃晃的威胁,她倒是不心虚,但敌人是人是鬼她尚且分不清,妖生遭遇第二次滑铁卢。
皇宫布满了克制妖物的禁制,待的久了妖力会被削弱,再加上,江云淮首接戳穿她身份。
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棠颂第一次怂的起了想收拾东西回崇山的想法。
几个宫女端着东西鱼贯而入,她的神思被强行拉回,领头嬷嬷趾高气昂的看了眼一众宫女,刻薄道:“这猫儿可是娘娘的贵人,都小心伺候着,若是出了差错,小心你们的脑袋!”
棠颂从宫女的谈话中得知,今天一早季美人升了位分。
她慵懒的趴在宫女的怀里,觉得这应该就是画本子里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等宫女们都出去后,棠颂变出水镜。
“连七!”
没过一会,连七那张鸟脸就从水镜里显现出来,“棠颂?”
待棠颂给他说明了江云淮体内的异状后,连七皱着鸟脸沉思了好一会,踌躇道:“所谓不违天道,就是让他主动分你气运……”棠颂点头,眼巴巴的望着他。
“不如你帮他实现一个愿望,然后再……趁机提出要求?”
棠颂闻言灵机一动,顿时笑颜如花。
她看着连七的眸子里满是欣慰,语重心长道:“连七,你真是只好鸟。”
龙涎香的味道绵延至大殿的每个角落,江云淮调弄着香炉,闻着熟悉的香味,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礼部尚书张正立在下面禀报着燕国使臣的情况。
燕国内忧外患,特派使臣前来拉拢景国,甚至允诺三座城池,可谁知,原本不该出现在随行名单里的公主李燕翎竟也出现在队伍里。
龙椅上的男子听完,搁下笔,“看来李燕翎有意和亲。”
张正闻着室内的香略有不适,他总觉得这香味过于浓重了,“陛下,微臣看来,这燕国出尔反尔,实不可信。”
江云淮脸上挂着笑意,安抚他说,“李燕翎此行,并未得到燕王的许可。”
礼部尚书顿了一下,大掌一抚,恍然大悟。
是了,景国人或许不知,李燕翎是燕王最为宠爱的公主,但张正打听的一清二楚,自然也瞒不过江云淮的眼睛,即便燕国内忧外患,按照燕王对李燕翎的宠爱程度也断不会利用她。
“所以,李燕翎是隐瞒身份前来,躲过了燕王的追查?”
张正一字一句的说完这句话,迫切的向天子求证,后者则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待张正走后,一个黑影跪在天子面前,江云淮容色淡漠道:“秘密监视李燕翎,如有妄动,就地诛杀。”
黑影恭敬的答了句是,随即消失在黑夜里。
姜公公上来把香炉端下去,江云淮出声拦住他,“今日多放些安神香。”
香炉里的香还未燃尽,闻起来像龙涎香,实则里面加了安神的成分。
“陛下,是药三分毒……”姜公公欲言又止,抬头看到天子又将自己埋在奏折里,堵在嗓子眼的话又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