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流水常年静止不动,在日光的照耀下仿若一幅画,自崇山之巅蜿蜒至山脚的几处人家。
崇山与人间,好似连接在一起。
但崇山里的妖精们都知道,人是看不到这座山的。
再次意识到自身修行遇到瓶颈,只差最后一步无法成仙时,棠颂正倒吊在崇山最高的树上惩罚自己。
说是惩罚,倒不如说是反思。
凌乱的发丝整个的垂了下去,棠颂从水坑里看到自己最近借吃消愁微微发福的脸庞,像极了一只刚从地里***的萝卜精。
她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的回顾了一下妖生,除了化形时被雷劈了一下,她活到这么大也还算顺遂……但偏偏天有不测风云,她卡到飞升这一步了。
虽说有解决的法子……但从别人身上夺取气运委实不是她这么一个好妖精能做出来的。
她盯着树顶,微微失神,半晌喃喃道:“难道除了分天子气运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梧桐树顶端立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鸟。
连七听到棠颂的话,刻意正了神色,摸着本不存在的胡须,缓缓道,“古籍中是这么记载的,不然再修行上千年能否成仙也未可知啊。”
“啊?”
棠颂杏眼圆睁,利索的坐了起来,“这不行啊。”
话音未落,哼哧哼哧的呼吸声由远及近。
“棠颂大人——”棠颂闻声一个闪身,轻盈的落到地上。
一只肥壮的松鼠背着一个***袋气喘吁吁的跑到她脚下,开心的将背上的果子奉上,“棠颂大人——”棠颂接过,对松鼠而言的***袋首接被她拎起来,用手掌托着,她掂了掂重量,转而看向一脸期待的松鼠,粲然一笑,“不错。”
“嘿嘿,大人喜欢就好。
小松鼠被夸奖后一脸崇拜的高兴离去。
连七从树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棠颂的眼神多了几分鄙夷。
后者不管他的打量,从袋子里掏出一颗饱满圆润的松子,高高抛起,落进嘴巴里,边吃边说,“妖缘好嘛,没办法的事。”
“我还没说你,还没我大呢,自打从人间回来,便是满嘴的知乎者也……”说完,棠颂纵身跃上树干,树身微微震动,连七脚下不稳,“棠颂!”
后者闻言,掏出几个松子,笑的谄媚,“嘿嘿,开个玩笑,别当真嘛,这些都给你。”
崇山里天气不似人间那般有序,变换没有规律,此刻日光正盛,对于妖精们来说正是修炼的好时机。
看着呼呼大睡嘴角还留着食物残渣的棠颂,连七脑袋突突的疼。
它不禁有些怀疑,世界上真的会有睡个觉功法就蹭蹭上涨的妖精吗?
并且成功成为“山大王”让无数涉世未深的小妖怪对她甚为崇拜、趋之若鹜。
就算有,怎么就落到了棠颂这个渡个劫都能把情根劈坏的倒霉蛋身上?
它不理解!
尤其是想起来当事人知晓自己情根被劈的态度。
彼时她叼着狗尾巴草掏鸟窝,被人打扰了一口吐出嘴巴里的东西,“情根,什么玩意?
我需要吗?”
景元一年,百废待兴。
江云淮刚上位就雷厉风行的开始推行改革。
百姓看来,这位新皇宵衣旰食,不沉迷后宫,称得上是一位可以名垂千古的好皇帝。
龙座之上,男子翻看着手里的奏折,一双凤目如曜石般幽深,流光中隐约可见被刻意隐藏的倦意。
“众爱卿可还有话要说?”
江云淮生的好看,标准的一副贵公子相。
他此刻眉梢带怒,不似往常般清远疏淡,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怒气,像冬日的大雪扑面而来,打的人发颤。
众人低垂着眼,余光只能看到天子冕旒在微微晃动,每一下都晃在人心上,原本几个跃跃欲试的官员此时也不敢作声。
江云淮其人,性情温和,温厚可亲,从储君到皇帝,从未出过差错,因此也最得人心。
不过时间长了,有些人也开始低估这位天子的脾性。
自江云淮登基一年有余,龙袍加身后他的脾性也慢慢沾染了几分帝王的果决狠辣。
众人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不敢再像从前在东宫一样畅所欲言。
整齐的官员队伍中,一个西五十岁的官员像是突然下定决心,怯怯的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话要说。”
下了朝,几个小太监服侍着天子换下朝服,一旁的大太监眼尖的注意到主子扶着额角,开口问道:“陛下,可要宣太医?”
江云淮任由太监给他扣上腰间的最后一条玉带,半阖的眸子睁开。
“无妨,老毛病了。”
他顿了顿,又问,“方才主动出列的,如果朕没记错的话,是季美人的父亲?”
姜公公连连称是,将季家上下都连带着夸了一遍。
江云淮缓缓转过身来,明明看起来面容和缓,可眼底的疏离令人不敢首视,“今晚去后宫。”
姜成大喜,天子己经半年没进过后宫了,虽说这次是季美人是沾了其父在朝堂上的光,但对于寡欲的天子来说,也是一个好兆头。
“这是哪来的猫儿?”
女子的声音在头顶炸开,棠颂想的出神,猛地一惊,抬眼看向声音的来源,只是那人的动作比她更快,她感觉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
“回季美人的话,未曾听说哪位娘娘宫里养了猫。”
听到这话,抱着棠颂的女子愉悦了不少,温柔的看向怀里的猫儿。
通体雪白的圆团子在日光的照耀下皮毛隐隐发光,不似凡品。
心下微动,女子的心里己经有了主意。
美人的柔荑一下一下温柔的落在棠颂身上,棠颂不是猫妖,此刻也舒服的眯起了眼。
季灵姿把猫儿翻了个个搂在怀里,棠颂这才看清抚摸她的那双手的主人。
言笑晏晏,温婉秀丽,看起来像个好人。
美人对她也喜欢的紧,不如就,顺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