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讨价还价
铭鼎酒店顶层，总统套房。
中年女人冷漠的嗓音传进苏嫣耳朵里，让她忍不住揪紧了衣襟。
“五万......”苏嫣低声喃喃，眼底是无尽的失落。
对面是她十七年未见过的亲生母亲，徐子芸。
香槟色真丝连衣裙长至脚踝，优雅中透着贵气，灯光打在上面，折射出不近人情的光。
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和苏嫣记忆中的人如出一辙。
见面前己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没什么反应，徐子芸不耐：“嫌少？”
“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外面什么价位。”
徐子芸的嗤笑和奚落声格外明显，偌大的空间随着她话音落地变得更加空旷，周遭的空气都跟着凝固了几分。
苏嫣抬眸，眼底的震惊还未散去，视线便落在徐子芸把玩的钻戒上。
淡蓝色的光芒照进苏嫣眼中。
她一眼认出，是上个月杂志首页上的那枚水滴型蓝钻戒指。
市值八百万。
这些年，苏嫣对徐子芸的关注不多也不少。
据她所知，徐子芸这位亲生母亲对这种珠宝收藏的兴趣极其浓厚，这枚不过是她众多珠宝中普通的一件。
徐子芸一向挥金如土，只不过对她......不是出不起，而是不想出。
特别是对自己这个似仇敌一样的女儿，想必徐子芸更多的是觉得不配，不值。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徐子芸还真是一点没变，对她的厌恶一如既往。
苏嫣倒抽一口凉气，将眸中续起的水雾憋了回去。
视线下滑，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是明晃晃的五沓现金和一杯清水。
苏嫣并不觉得徐子芸会好心到给她准备一杯水。
这杯不太纯粹的水，就是拿钱的办事的附加条件。
她强忍着心底翻腾的情绪，坐地起价：“二十万。”
“什么？”
徐子芸脸上的表情一秒变得错愕。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要二十万，一分也不能少。”
苏嫣重复，二十万并不多。
跟那枚戒指比，恐怕都不及一个零头。
她没有狮子大开口。
就算她多要，徐子芸也不会多给。
苏嫣只不过是在权衡了利弊后，将自己的利益拓展到徐子芸可松口的数值的最大化。
这个数，恐怕还要矫情矫情。
果不其然。
徐子芸摆弄戒指的手嗖的一顿，蓝色钻石反射出的寒光刺进苏嫣的眼底。
紧随其后的是徐子芸不屑地嘲讽：“别得寸进尺！”
“那就没有谈的必要。”
苏嫣神色淡然，仿佛这件事儿成与不成对她影响并不大。
她捏紧帆布包，毫不犹豫起身。
泛黄的球鞋陷进柔软的羊绒地毯，步伐坚定地朝门口走去。
沙发一侧，徐子芸淡定地坐着，对她的拒绝有些意外。
半晌，苏嫣身后传来徐子芸的一声轻笑。
“据我所知，苏虹英还躺在重症监护室。”
“除了这个，你己经没有东西可卖了。”
“她可是你唯一的亲人。”
苏嫣脚步一顿，偏过头。
身侧橱窗玻璃里，徐子芸纤细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斜斜贴在沙发一侧，腰杆坚挺，整个人散发着傲慢和志在必得。
就是不知道，这份傲慢僵持到最后，是什么结果。
苏嫣收回目光，淡然道：“卖谁不是卖，当然选价儿高的。”
她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搭在门把上的手指己经渗出了一层薄汗。
手腕微微下垂，门锁发出很轻的‘咔哒’声。
徐子芸原本放松的姿态随着轻微的声响骤然紧绷。
她站起身盯着不远处的背影，口气不善：“苏嫣，别忘了，这是你欠徐家的，欠欣悦的。”
欠？
苏嫣闭上了眼，凉凉道：“如果投胎有选择，我一定不会选择...徐家。”
她到底是心软，把‘你’改成了‘徐家’。
一个母亲，竟然拿可以为了女儿婚姻大事，不惜牺牲掉另一个女儿的清白。
真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徐子芸双目赤红，心中恨意汹涌。
多年不见，这个丧气的东西翅膀倒是硬了不少。
可乡下养出来的丫头，见过什么世面。
五万还少吗？
“你真的不在意苏虹英？
也不怕她再出点其他意外？”
森冷的声音夹着威胁，像暗夜的女巫，每一个字都像恶毒的诅咒，用力砸向苏嫣心口。
她背着光，头顶落下的暗影恰到好处地遮住了轻颤的睫毛。
苏嫣回过头，拼尽全力忍住眼泪，失望地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女人。
“二十万换徐欣悦一个心仪的夫家。”
“贵吗？”
应该一点不贵吧。
毕竟徐欣悦是她一手娇养出来的女儿。
徐欣悦和徐子芸一样，眼高于顶，她们看上的联姻对象，只会高于徐家。
那样的家世，徐子芸不敢冒险。
否则也不会找她李代桃僵。
最保险的胜算莫过于自己这张和徐欣悦一样的脸。
徐子芸不吱声，苏嫣的声音愈加冷漠：“二十万，这笔生意做就做，不做尽快一拍两散，省的耽误你我时间。”
她太缺钱。
大西还未毕业，工作也没有着落，养母苏虹英突发车祸，不省人事。
为了救人，苏嫣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甚至将住了多年的老房子卖掉，却依旧无法填补巨额医疗费。
这场博弈，她只能赌。
赌徐子芸对她另一个女儿的宠爱足够深，赌她一心想让徐欣悦攀上更高的枝儿。
室内一片寂然。
金属质地的门把手泛着寒，足以寒透人心。
苏嫣抿了下唇，泛白的指骨轻轻一拉，门开了一条缝。
“成交！”
徐子芸气急败坏，狠声应下，生怕到手的鸭子飞了。
苏嫣背对着她，即便看不到，也能想象到徐子芸脸上狰狞到扭曲的表情。
手上力道一松，连同苏嫣紧绷的心也一并松了下来。
开启的门缝缓缓合上，拉成首线的唇角也弯起抹得逞的弧度。
她不知道该为自己悲哀还是高兴。
不管怎样，苏虹英的医疗费总算是有了着落。
就像徐子芸说的。
这是她仅有的，唯一拿的出手的东西。
回到沙发处，苏嫣无视桌面上的一摞现金，拿出手机，放到徐子芸面前。
“扫码付款，拿钱办事。”
徐子芸狠狠蒯了她一眼，不情愿地掏出手机付款。
确认钱到账，苏嫣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黑色的房卡甩到她脚边。
徐子芸收回手，神色冷淡，高傲的仿佛自己赢了人生最重要的一局：“今天的事儿，最好烂在肚子里，否则你就和你那个丧气的养母一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