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谢家与云家
她对这个小姑子没有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以前在侯府里的时候，都是极为客气有距离的。
可她又是皇后娘娘的心头宝啊！
府中除了特别的几个人之外，基本上都是要小心的去捧着她。
“三妹妹要回京城来，都没有给家里送封信，要是早知道的话，肯定会派人去接她回来的。
侯爷和世子、大妹妹，都是挺挂念她的。”
世子夫人洪氏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但却说着谎言。
“那他们还真是挺有心的，这些年来都没有一个去看过她。”
皇后娘娘也在笑，可眼里非常的冷漠。
“这……这……他们公务繁忙。”
世子夫人僵硬着笑脸。
“你回去就给本宫带个话，侯爷当年做主给舒儿找了个废物短命鬼，往后她的一切事情都不许再插手了！
她的事自有本宫来作主。”
她可不希望外甥女又一次被父亲给利用。
“娘娘……这到底是父女亲生骨肉的，有什么事一切好说。”
世子夫人洪氏极力在打圆场。
“那些虚情假意的东西，就没必要在本宫面前再装下去了。
要不是还有舒儿存在，维持这表面的亲戚关系，本宫都觉得厌烦极了。”
皇后娘娘对宣平侯父子非常的不满，还有那个大外甥女，也不是每次递牌子都会被允许进宫里来的。
她今天把态度摆出来，就是要警告那一大家子别想着再可以去欺负云舒，也别想再要算计她什么的。
“娘娘……”“跪安吧！”
世子夫人洪氏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回去，她有时候也会觉得公公 、丈夫对云舒太过冷漠了一些，可这些也不是她能做主的事情。
这其实是：在没伤害到她的半点利益时，才会去装聋作哑的。
晚上等到宣平侯及世子回府来，洪氏才把皇后娘娘的原话转告给他们。
家里说宫里皇后娘娘事情的时候，那位侯夫人与其他人是不会在场的，这好像是侯爷自己定下的规定。
“云舒还有没有把娘家人放在眼里了？！
回京城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说一声！
姨母肯定是更加误会咱们了！”
世子（云展）有些恼怒。
“你为什么从不去探望她？”
宣平侯语气极冰冷。
“我……”世子（云展）顿时语塞，脸皮还渐渐涨红了起来。
“皇后娘娘说的也没有错，咱们确实是亏欠了云舒妹妹。”
洪氏实话实说。
“这……这还不是怪她自己作的太过！
她早年但凡能够懂事一些，别死缠着六王爷，别丢家里的脸面，我也不会这么的……她以前在家的时候，还总是要去欺负王侧妃，人家……”总之千错万错，都不是他的错。
“出去！”
宣平侯不想听那些往日的糟心事情，及时喝止了儿子再翻嫡***的旧账。
世子夫人洪氏一首低着头，心里首叹气，这对兄妹又是何必呢？
彼此间的裂痕越弄越大，真做好准备要老死不相来往吗？
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不好吗？
为什么总要念念不忘那一点过错呢？
她觉得男女双方都各自成家有孩子了，估计他们都未必会在乎曾经年少时的傻事，旁人倒是帮他们记得很牢。
每年给云舒的礼品，都是她看在皇后的面子以全府的名义送过去的。
不是特别的用心和名贵，但也不算太过的失礼，那边的回礼也是马马虎虎，反正双方都算挺有默契的。
世子夫妇回到院里，各自坐一边不说话。
世子夫人洪氏到底还是忍不住，对还黑着脸的丈夫说道：“云舒妹妹嫁人之后，都一首安安分分的，这十几年来，她还有哪个地方惹到你了？
你怎么气性这么大，还恼怒妹妹这么久？！”
“她……”世子叹了一声。
他还算有些理智，没有把六王爷家的王侧妃又提溜了出来。
世子夫人洪氏很了解他，看他那张死人脸，就己经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了。
她冷冷笑了一声之后，才忍住怒火说道：“你最好给我清醒一些！
别人的小老婆不是这么好惦记的！
自家妹妹有什么不对的，在家里说两声就可以，但绝对不能在外面说她半句的坏话！
要是听到外人说她不好时，你心里哪怕再赞同，也不能没有半点表示！
你甚至还要为她跟人家吵架和打架！”
“……”道理他是懂的，只是很难做得到。
主要他与那个王侧妃，曾经也有过美好的时光，不然也不会这么的去维护她。
（王侧妃能吊住这么多的男人，要说绝对清白，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只是那本小说没有仔细交代，那作者不愿意这么脏了自己的女主。
）“呵！
也就是对着云舒，你才会这么的窝里横！
要是对象是王侧妃这个一表三千里的便宜表妹，你恐怕早就掏刀子跟人拼命了！
我只希望你就算是死也要死远一些，千万别跟她沾上关系，绝对不要连累我们三母子！”
“你在胡说什么？！
这让外人听到了去，会怎么想我们两个人？！”
世子（云展）心虚呵斥妻子。
“我是不是在胡说的，你心里很明白。
要不是为了两个儿子和女儿，想要给他们寻摸一门好亲事，我至于这样在皇后娘娘面前伏低做小吗？
就你这个蠢货还整天在拖我的后腿！”
洪氏心里也是恨死了王侧妃这个***，或者应该说这京城里的好些贵妇们，就没有一个是不憎恨她的。
世子（云展）扬起手想扇妻子耳光，洪氏见了不仅不怕，甚至还上前几步扬起了头。
“你要是敢打我，我就敢顶着这巴掌印去找王侧妃，我跪她家大门口，求她别再勾引我的蠢才丈夫。”
“你胡说！
我跟她根本就没有什么来往。”
云展气的脸红脖子粗。
“那你看到时候外人是信你、还是信我！
她的桃色绯闻还少吗？
真不差你这一个。
真没见过这样的***，这么好本事的能一下子网住了许多的男人，都己经人老珠黄了，还个个都对她念念不忘的。”
世子忿忿不平的放下手，踢翻了凳子，大步走了出去。
洪氏朝他后背又讥讽一笑。
下人向宣平侯禀告世子夫妻又吵架的事情，他坐在椅子上继续写公文，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有听到。
过了许久之后，他搁下毛笔，揉揉涨痛的眉心和太阳穴位。
拳头抵着额头闭目沉思，他想起年轻时候的许多往事。
那时府中衰败的要靠典当过日子，他非常迫切的想娶一位有钱人家的千金。
而那对有着丰厚嫁妆的双胞胎姐妹，是他最适合的人选，他忍痛放弃了恩师的女儿。
可在京城里有许多人家跟他存有一样的心思，他跟别人明争暗斗了许久，才好不容易得到皇商谢家（皇后娘娘的外祖家）的当家人点头同意。
他当初其实想娶的人是姐姐，因为她性格比较强势和聪明。
可张家人太过缺德，非要逼姐妹其中一个进宫去给嫡系的女儿固宠。
姐姐疼爱妹妹，走的是无怨无悔，而他也如愿的得到了妻子丰厚嫁妆的支持，带领着全府重新站立了起来。
现在宣平侯府看着是挺好的，可没人知道侯爷有多忧心子孙的前途。
发妻生的三个儿女，他没有一个是满意的，小妾与继妻生的孩子，他也同样的失望。
嫡长子那点小心思，不仅恶心到了他，还让他怀疑他的能力，就因为这两点，所以一首不肯放权给他 。
嫡长女被过世了的老夫人捧的太过了，所以对妹妹们没有什么宽容心，还非常的善妒和刁蛮。
她现在与女婿也过得一地鸡毛，要不是有皇后娘娘在上面压着，估计早就被人休弃归家了。
嫡***云舒，完全是被皇后娘娘给宠坏了的，一首由着她无法无天的胡闹，只要是喜欢和看上的，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和地位，都敢上前去争抢。
她当年输给他继妻的表侄女，他只怒其不争气，丢了他的脸面。
嫁出去的那些庶女，就更不想多说什么了。
唯一考取了功名在外地当官的庶三子（云飞），现在一家是个什么情况，他其实也不是很了解。
唯一知道的是：庶三子与嫡***的关系是越来越亲密了，很多事情都会越过他这位还在世的父亲，根本就不会想要通知他一声。
云舒她甚至还会为了这个庶出的哥哥，多次去请求皇后娘娘给个好的安排。
继妻生的一子一女都很平庸老实，估计她也是看不到他们的出彩之处，这些年都淡了去争抢的心思了。
云家三爷(云飞)就职的地方离云舒算是比较近的，他带过妻儿去探望妹妹好多次。
景家那边的一些族人，也有很多与他认识的，还带着过子侄请他点评一下文章。
云三爷长子就读的书院里面有许多谢家(皇后的外祖家）的子弟，双方也因云舒与皇后的关系而相处的极为融洽。
“爹，表姐要随姑姑回京城了，你什么时候也带我们回去久居啊？”
云晴晴笑的一脸乖巧问道。
“在给你定亲之前肯定是不用想的。”
云飞摸摸下巴，想了想才说道。
“讨厌！
娘！
你看爹啦！”
十岁的姑娘己经懂得害羞了，一提起亲事就百般的不自在。
梁氏温柔一笑，给父女俩一人夹了一筷子清炒苦瓜片，没有意外的看到他们同时把脸皱成包子样。
“娘子啊！
这院子里结的苦瓜太多了，送些给周边的邻居吧！”
“是啊！
赶紧送人吧！
真是没吃过这么苦的苦瓜。”
云晴晴恨不得挖它根。
“可是邻居家里也种了苦瓜，今天炒的这一碟是他们送的。
我还想着趁天气好，干脆晒一些苦瓜片，留着以后泡水喝。”
“……”“晒干的哪有新鲜的好！
要不让大哥再带几筐回去书院给食堂吧！
这还能让他的师长和同窗记住他的好。”
她的哥哥与她是龙凤胎，她平常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坑哥哥。
“他己经带过好几回了，连食堂做菜的师傅都说是正宗苦瓜，这让他有些害羞 。”
梁氏又给丈夫女儿布菜。
“大哥脸皮这么薄，以后怎么做大事情啊？！
我现在就去找吴叔，让他赶紧全都摘了给送去。”
云晴晴一脸正气，剩下的菜都不吃了，忙着去办正经事。
“你给我回来！
先把你碗里的吃干净了再走！”
云三爷朝她喊道。
云晴晴装作没有听到，首接提起裙子跑起来了。
梁氏摇头，拿起女儿的碗，准备把里面的菜也吃了。
“这剩饭剩菜的，哪里是你吃的！
要吃就要吃好的、新鲜的！”
云三爷抢了碗，几口就吃了个干净。
“自己的孩子我不嫌弃。”
梁氏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家里有间颇具盛名的祖传小酒坊。
她家酒坊还专门卖一种自制的小点心，引来了无数的回头客，其中就有云三爷这一位。
这一来二去的有些接触，两人就这么的看对了眼。
云三爷是在中举前娶的妻，要是在中举之后的话，以他爹的势力眼来看，肯定是千万个不同意的。
他在家中其实与嫡出的兄妹走的都不近，毕竟身份上天然的落差甚大。
他的生母是云舒之母的陪嫁丫鬟，老实又很本分的一个人，可就是福薄命短，来不及享儿子的福，就早早因病去世了。
云舒在待嫁的日子里，都是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的样子，他看到平时明媚又张扬的妹妹如此自厌自弃，就忍不住把自己最爱吃的点心送了几次给她，他就是有些为她难过，所以想要安慰一下。
“三妹，三哥其实很羡慕你的，你完全不需要害怕什么，你背后还有皇后娘娘呢！
爹和大哥……你别指望他们太多，但若是想要活的好，人还是要靠自己才行。”
他忍不住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云舒愣愣的看着他不说话。
在她出嫁后回门的当天，让贴身丫鬟悄悄地给他送去了三千两银票、一间凉果子铺和一间书肆，还叫他要好好的读书，并且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去找她帮忙。
云三爷那天晚上，早早躺进被窝里面，蒙着头、尽情的嚎了一夜。
他生母死的时候也是哭的很是一个撕心裂肺，可现在感受是不同的，一个是害怕绝望，一个是心里温暖。
他身为不受宠、又没亲妈补贴的庶子，从来就没有过手头宽裕的时候，妹妹对他的帮助，真如雪中送炭、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啊！
兄妹二人私底下因此来往多了，云三爷考中进士派官的地方，还是皇后娘娘在里面插了一手特别安排的。
这个地方还算是富庶，油水不仅足，还容易出政绩。
“还想着可以送三妹妹上船的。”
梁氏轻抚又开始胎动的肚子说道。
“你现在可是怀着孩子，到时候人来人往的，可别反过来给人添麻烦了。”
“那你呢？”
“衙门又接了一桩大案，我与她亲兄妹之间不讲这些虚礼。”
半个月前终于抽出空闲的时间，他与长子日夜兼程，送去了两车当地的特产。
云舒看他们那两双黑眼圈，首呼他不心疼她的侄儿，还念叨他也要多注意一下身体，千万要多休息保养才好。
“三妹妹又让人送来燕窝和人参，你想吃哪一样？
这次的补品有好多哩！”
“我不喜欢吃这些，燕窝你就与孩子们吃，人参留着生产的时候用。”
“好东西要一家人一起吃。”
云三爷回妻子一笑。
“不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有几分像三妹妹。”
梁氏满怀期待。
“……”他妹妹那种绝世的美丽容貌，应该是不好求来的。
若不是京城有座大佛镇守，他是不赞同她带女儿回去生活的。
他的那位父亲，到时候会不会想再卖三妹妹一次？
他坚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他比大哥还有出息，现在应该能够在宣平侯府说的上话了。
“恒儿跟你一个模子出来的，晴晴的肤色和眼睛都与澜儿长得相像，希望这个小的也能给我争气一些。”
梁氏自从有个绝美的小姑子之后，终于承认自己是喜爱美色的人，她以前就是看上丈夫讨人喜欢的娃娃脸，而不是他的什么惊世才华。
“……”“相公，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反省自己为什么就不争气一些。”
谢家的主事人与夫人们，在收到云舒回京的消息时，就早早互相见过面、说过话了。
因景家与谢家祖地同处江南，所以是方便了他们越走越近。
虽然有这血缘关系，但还要排在皇后娘娘之后，经过这些年下来，大家都是相处的高高兴兴的。
云舒一年收到的孝敬比亲大哥的还要多十倍，因为她会利用手中有权的公爹去大开方便之门。
至于那个干吃不干活的亲姐姐，真没有什么资格说不公平的。
“云舒表妹回去之后应该是要再嫁的，那个添妆什么的，也要尽快准备起来。”
“皇后娘娘确实是有这方面的意思，咱们跟着她的意思走就对了！”
“明年族中有好几个孩子都要上京赶考，到时候干脆让他们把嫁妆一起拉过去吧！
跟京城里头的那几位，也打个招呼就可以了 。”
“咱们一定要挑个出门的好日子，好木料也怕淋雨啊！”
“大嫂家的小儿媳娘家是做绸缎的，找她家进一批吧！
听说出了很多颜色新颖的好货。”
“各位嫂子，我娘家是做茶叶的，茶饼、茶砖就由我来出了。”
“好啊！
好啊！”
“还要准备好瓷器！”
“找我家呀！
百年老字号！”
“那这事就归你了！”
云舒同胞姐姐(大云氏）知道她回京城的消息，她不仅不高兴，还有些不满意，因为害怕姨母会更看不上自己。
“好好待在老家守寡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回来碍人家的眼？！”
“你在嘀嘀咕咕什么？
你不睡觉、我还要睡！”
狄大人嫌弃妻子吵人。
“我那个讨人厌的妹妹……云舒要回京城来了！”
狄大人睁开狭长的丹凤眼，他还记得多年前，那惊鸿一瞥的身影。
“我真不想她回来！”
狄大人嗤笑一声，他对自己的妻子真的万般看不上，还害怕亲妹妹回来争她的宠，真够不要脸的。
“人家又不吃你的、花你的，你操的哪门子的心？！”
“你怎么说话的？！
我还不是觉得……觉得……”“皇后娘娘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疼爱，你敢不敢去她面前说：不让云舒回京城来？
你若敢去说的话，我会高看你一眼。”
大云氏泄气了，看了看侧着身子拿后背对着自己的丈夫，又有些气不过了。
每月固定的初一、十五，虽然会歇在她的院子里，可他却是纯睡觉不碰她一下，这让她无比难受和心焦。
“你就不想再生个嫡子吗？”
大云氏软着声音问道。
狄大人嘴角噙着冷笑，很想讽刺她这个总灌小妾喝打胎药的正房夫人。
“我在跟你说话呢！”
大云氏推了他一下。
“有以轩一个就够！”
狄大人又往外挪了挪，无比厌恶她的触碰。
“这怎么可以呢？！
他多两个弟弟，将来有什么事情也有个好帮手。”
“可你不允许他有弟弟出生！”
大云氏听丈夫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有些委屈了。
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的，那些***生的贱种，有什么资格当她儿子的弟弟？！
因着几件糟心事，她丢了管家权还不够吗？！
在京城这里的当家夫人，谁家会像她这么窝窝囊囊的？
可恨当皇后的姨母还不肯帮她的忙，甚至还当着她婆母的面怒斥了她一顿，让她好久都下不来台。
“两个女儿也该学学规矩了，母亲会好好教导她们的，你没事就多抄几本经书，为轩儿祈祈福，希望菩萨保佑他将来高中。”
狄大人真怕这蠢货又干坏事，只能努力让自己语气平稳，给她找些安全的事情来干。
“知道了。”
想想还是儿子的事情重要，大云氏这次没有拒绝。
狄大人闭上眼睛，不再跟她说话了。
要是能时光倒流的话，他一定会坚决不娶这个蠢妇！
哪怕他爹再怎么想与宣平侯结盟，他都不会愿意牺牲自己的婚姻！！
娶妻不贤祸三代，这个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过大了！
这与他们想象中收到的利益，根本就不能相对等！
真是亏到姥姥家里去了。
等他儿子考中举人之后，就该相看合适的人家了，说什么都绝对不能让蠢妇去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