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子紫气
妖族内乱,南桑国新王上任,它们那国师带着妖族世子入京,说是来请和呢!”
浓睫半垂,殷红薄唇微启,牧十弦语气微微疑惑,声音纯净悦耳:“新王?”
“是呀!”
来者眯着一双清亮圆眼笑,上前几步伸手欲从牧十弦手中接过那狼首,“听说上了个亲人的王,如今它们国师还带着请罪书,与那妖族世子一同朝咱们宫里去了。”
牧十弦将手中狼首朝后偏了偏,躲开了来者欲接狼首的手,身子微偏,“......不必污了殿下手。”
面前这位是当今十三皇子,名为於然,是个开朗首爽的性子,惯爱与牧十弦往来。
“嘿嘿。”
於然弯眸应了一声,而后翩翩然转身跟着牧十弦身后,边追边问,“十弦哥,若是那南桑国请和,你往后出京城应差次数变少,是不是不能带着我到处玩了啊......”“此次便是殿下自己做主跟来。”
牧十弦将狼首放在一个鼓鼓囊囊染了猩红血气的布袋里,接过一旁锦衣卫侍双手奉上的帕巾,垂眸仔细擦着自己的手,声音轻轻,“若陛下怪罪,牵连镇抚司下侍,到时微臣是交殿下不交?”
“什么,你要供出我?
十弦哥!”
於然立即将那清亮圆眼压了个弧,上前两步扯住牧十弦袖中段,语气可怜巴巴的,也不与牧十弦用上者称谓,噘嘴道,“父皇疼你都多过我,你若是不帮我,我此番回去***便是要开花的!”
“哼。”
狐狸眸被墨色长睫半遮,牧十弦轻笑一声,面上表情幅度变化不大,回身瞧了一眼扯着自己那可怜巴巴的十三皇子,淡淡回复道,“赶路了。”
从前功绩不轻,得了圣上偏爱,下边两个指挥同知又勤勉尽责,牧十弦坐着锦衣卫都指挥使之位,除了偶尔去那刑狱逛上一圈,也就是跟在圣上身边,当真是清闲了好长一段日子。
在宫中无事可做,又因着个私由,北楽国与玉羧国交界边境狼妖作乱,牧十弦毛遂自荐,而后奉旨出差北楽国剿灭狼妖,算是给自己找个借口暂时离京,也好些事来做。
此处离京半月路程,此番狼妖己灭,既是陛下亲诏,定是急事,得在最短时日入京回宫。
翻身上马,身姿轻盈,玄色衣袍翻飞。
落日余晖映地远山忽明忽暗,牧十弦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马车车厢门处落下的车帘,修长双腿轻夹马腹,引路朝南边赶去。
—星光月来,不如这京城灯火高张,长街上笙歌曼舞之声不断,一片繁华景象。
吱呀,吱呀......一辆繁贵的鸦青马车,两匹毛色发亮的红眼千里良驹,前有一只摄人的吊睛白额大虎沉着硕大身子开路,后跟宝箱、仆从百余。
车队浩浩荡荡入了长街,那一只吊睛白额开路虎硕大虎掌落地无声,虎息却声声入耳,吓得这闹夜都静了。
清风大胆,慢卷鸦青车帘,帘轻起一角,露出美人半面。
肤色白皙,墨眉水眸,长发乌黑稠密微卷,若海藻一般轻拢玉面。
街边画舫旁一男子幸而得了车内美人惊鸿一瞥,只惊叹仙姿佚貌、般般入画,不自觉迈步欲上前,却被那引路大虎低吼一声吓得两腿发软,险些掉入护城河里喂了鱼。
“怜珠。”
马车内传来男子低沉轻缓的声音,语气带着严肃,“不得无礼。”
那引路虎回头颔首低唤一声,乖巧极了,算是答了车厢内男子的话。
虎步稳健,引着这看不见尽头的车队首朝这长街末端,那处红墙绿瓦高围起,玉宇瑶阶、珠宫贝阙的天子城而去。
“此番,不妥。”
金绸龙纹天子服,头顶银丝中掺了些乌发,老者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端坐在金龙圈椅上,说话却中气十足,朝漆金龙纹桌案前那人摆了摆手。
这玉羧国的君王,是个年近七旬的老者,国姓於,君王名作於寻春。
惜时殿内,金龙桌案前还立着一高大男子。
一头乌发若瀑布般从肩后垂落腰间,根根分明的墨色长睫微掩细长双眸,一身狐绒金纹白袍国师服,衬得这高大男子气质缥缈出尘。
“陛下。”
白袍高大男子闻言垂眸,双手作辑垂眸禀道,“荧惑星留心宿,久久不散,正逢南桑国易主,南桑此番送子求和之举,不知其真实目的何为,只恐怕日后烦扰圣心。”
“朕亦知。”
於寻春闭眼,白眉轻蹙,抬手揉了揉自己眼尾,半晌后将话抛出,“国师以为,这南桑世子可有适合的去处?”
“微臣不敢妄言。”
白袍男子面上淡淡,将视线挪得更低,颔首回了一句。
“哼,那司国师今日前来,便只是告知朕,等那南桑国世子来到紫禁城中,朕日后定有得烦了?”
於寻春闻言弯眸哼笑几声,抬眸瞧向这高大男子,下一瞬忽然变了脸色,语气加快对他道,“司将离,你倒是出个主意,难不成当真叫那南桑世子留在宫中与朕一把老骨头作对么?”
於寻春瞧着这司将离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便来气,倒也不仅仅为此。
在於寻春还是太子时,便与司将离相识成了好友,司将离当时还是钦天监一个灵台郎。
等到乌飞兔走,太子变成了皇帝,皇帝又变成了老头儿,司将离做了玉羧国的大国师十余年,依旧是从前那副滴仙儿似的模样。
目光扫过站在那儿便似有莹白仙气围绕周身的司将离一眼,於寻春闭眼叹了一口气,只觉世事无常且不公。
“天子紫气,不宜同留一处。”
司将离抬眸瞧了於寻春一眼,垂眸留下这一句。
於寻春将胳膊撑在桌案上,回味着司将离的话,半晌开了口:“......那世子是南桑国未来的王?”
这是什么质子回国一雪前耻继承正统话本似的走向?
司将离不语,气得於寻春一个劲儿用手指隔空点着他,半晌没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