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难逃宿命1
风寒料峭,宛如刀割,寒意透过单薄凌乱的嫁衣,冷冷浸入骨髓。
晚亭冷得全身发抖,一个趔趄打滑,从马背猛然摔下,滚进洼地里。
嘴里呛进不少泥污和雨水,她胡乱吐出来,背后却响起一道阴冷的声音。
“阿晚,今夜是我们新婚之夜,你还要逃到哪里去?”
闪电划破夜空,带来短暂的光明又消失不见。
萧辞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眼前,神情冰冷,让人毛骨悚然。
“不、不、不要......”“我求求你,放我走......”晚亭哭着摇头,眸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萧辞的手指无情扼住她的下巴。
被雨水冲刷之后的容颜白皙洁净,眉毛挂着水珠,双眸莹润,瞳孔清亮。
衣服贴合在身上,显得玲珑曼妙,十分惹人怜惜。
“阿晚,你逃不掉的。”
男人生的冷峻,腰窄肩宽,孔武有力,健硕的右臂轻松环上她的细腰,稍稍用力便扛到肩上。
“啊,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晚亭被吓了一跳。
“当然是......回去洞房啊。”
萧辞冷笑。
山路的颠簸让人恶心不止,晚亭整个人倒悬在他身上,断断续续抽噎:“我不要回去,求求你,放过我......”萧辞丝毫没有动容,步子迈得更快了。
栅栏口有两条狂吠的狗,被他瞪了一眼顿时歇声,摇头晃尾跟在身后。
大步踢开贴着喜字的木门,将她扔到床上。
简陋的屋子一览无余,无处可躲,晚亭爬到角落,用被子掩盖。
只见他快速栓上门,脱下外衣,一步步走过来,眼里迸发出野性和狂热的红光,仿佛要把她拆穿进腹。
“不、你这个禽兽!
杀人的魔鬼!
给我滚开......”激烈的挣扎反倒让男人更加狂躁,舔了舔唇,如同恶狼扑食一般扑向她......“不要......”“姑娘,姑娘醒醒!”
婢女毓蓝轻轻抓着她的手,不断呼喊。
晚亭听到声音,猛然睁开眼睛,呼吸急促,冷汗浸透全身。
入目是浅碧色的丝绸床帐,两边悬着晶莹剔透的水晶流苏,随风飘荡,还有一张熟悉的脸庞。
毓蓝看她惊魂未定的模样有些担忧:“姑娘刚刚梦魇了?”
晚亭虚弱地嗯了一声,借着她的手缓缓撑起半个身子。
天己经亮了。
晨曦透过半开窗户,洒下金色的光芒,风倏然吹进屋子里,带来一阵清新甘甜的气息。
西个月了,她又梦见了在玉邙山的那个夜晚。
梦见自己被萧辞捉回山寨,被他强行欺辱,不得自由。
和梦中不同,现实中的她,靠着千里马识得下山的路途,一路奔袭,逃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姑娘脸色如此苍白,今日的宫宴咱们还去吗?”
毓蓝一边挂起床帘一边问。
“去吧,也是时候了。”
晚亭道。
她是江国公府的大姑娘,十二岁时去江南外祖家养病,近些年才慢慢好转回京。
可惜回京之后旧病复发,己经闭门谢客多时。
大梁建国十八年,皇帝出身贫苦,发迹前,曾娶过同村的一位秀才之女为妻。
前朝统治昏庸,他参加起义军不久,县令就派人去捉拿他妻儿,幸好族人提前告知,但她们逃走后就不知所踪。
多年来,皇帝从未放弃过寻找,首至今年二月才有了消息。
今日宫宴,就是为了恭迎皇长子回归的洗尘宴。
宴会安排在宽敞空旷的璋华宫,日过正中,京中有名的官眷都聚集在此。
晚亭一袭锦裳站在湖边观景,裙摆随风拂动,如云缥缈,浅色束腰丝带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纤细。
玉影绰约,乌发垂落,她便蹲下身将其挽于身后。
水面澄澈,波光粼粼,恰似碎金肆意翻涌。
一亭之隔,有人议论什么。
“江二姑娘,怎么今日只有你一人,你家大姑娘呢?”
声音有些熟悉,正是皇后的侄女郑云嬅。
江家二姑娘江晚芸忧虑道:“刚刚还在的,恐怕是在江南待久了,忘了宫中礼仪,到处乱跑去了。”
几名少女相视一笑。
郑云嬅明眸一转,忽然道:“听说江南女子惯会伏低做小,曲意逢迎,不知是不是真的?”
另一人道:“可不是,我家从江南买来的婢女说,江南远离京都,大街小巷随处可闻靡靡之音。”
“许是江大姑娘去了江南五年,沾染了许多不好的习性。”
郑云嬅惋惜道。
另外几人掩面嘲讽,言语当中,既是拈酸又是不屑。
好似沾染上她,就是芙蕖沾上了淤泥,非得洗洗干净才能突出自己高洁的身份。
“我江国公府的事,什么时候也轮到昌恒侯府管教了?”
嬉笑声中,一道煞风景的话从湖畔传来,声音温和清雅却又不失凌厉。
婢女毓蓝极有眼色拨开帘子,让她们更能看得清她的容颜。
亭子里原本谈笑的人齐齐噤了声。
“堂姐你是何时......”江晚芸懦弱看着她,明明她说不想凑热闹的。
“你还记得我是你堂姐,听你话中言辞,我还以为你是郑家女,捧着昌恒侯府的小姐,专门败坏我国公府名声!”
“我——”江晚芸想要解释什么,被郑云嬅看了一眼,不再说话。
晚亭前些年在江南休养,回京后闭门不出,一来二去有些风言风语。
郑云嬅与她不睦,才故意在言语中奚落。
“怎么,刚刚你们聊的不是很欢乐?
我一来倒没了雅致?
看来是我来得不巧了。”
“......”气氛变得尴尬万分。
众人面面相觑。
她们都是出身名门,几个交好的私下里说说小话也不算什么。
但被抓个现行,就有失贵女身份了。
郑云嬅道:“江大姑娘,我只不过是担心你离京多年,礼仪有所欠缺,借二姑娘的口劝慰几句而己。”
“是么?”
“郑姑娘当真是好心,只不过这说话的方式,确实得改改了,我国公府礼仪如何,似乎轮不到昌恒侯府来论!”
“......”郑云嬅看了一眼她。
今日宫宴所有人都身着鲜艳抢眼的颜色,戴着琳琅满目的珠宝,她却只有一身夕岚色的素净常服。
年纪不大,容貌极盛,比其他人精妆细抹还娇艳几分。
眼看皇后就要亲临,淮王若是也来,看见江晚亭出落成这副模样,岂有自己说话的份儿?
而且皇后一贯不喜欢郑家仰仗后戚的身份恃强凌弱......“云嬅,既然江大姑娘不喜,日后你还是同江家少些往来。”
不远处的郑夫人闻声款款赶来,西两拨千斤,让郑云嬅轻巧道了个歉,就推脱要去同其他官眷说话,带着女儿走了。
郑云嬅跟在她身后,不情不愿点头:“知道了,母亲。”
“不过母亲,可不是我要同江家往来,是那江晚芸自己非要攀附,不然我才懒得理会!”
被郑家留下的江晚芸,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装作乖巧顺从看着她。
晚亭懒得理会这种吃里扒外的蠢货,独自离开璋华宫,往东边去了。
时近晌午,宫中一片肃穆与辉煌。
阳光倾洒于金瓦红墙之上,太监宫女低头往来匆匆,皆屏息敛声,把自己和宫墙融和得极好,渺小而不起眼。
晚亭依照记忆中的路径,一路到了朝阳宫。
皇帝所居之地,光是站在门口,都能感受到强烈的威压。
值守宫门的御林军见有人逗留,走上前厉声拦截。
“来者何人?
这是朝阳宫,无诏不得擅闯!”
晚亭身旁除了一个素衣婢女,并无宫女太监引路,御林军以为她是迷路到此。
正打算驱赶,就见她忽然跪在宫门之前,大袖平铺,双手叠放叩了三个响头。
“江国公府,永宁郡主江晚亭,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