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民不可怕,可怕的是灾民带来的瘟疫。”
“州府大人不是不让灾民进城么?
或许瘟疫应该到不了城内?”
秦夫人有些不确定。
“不,这次不一样。”
秦老爷在烛光之中,拿着毛笔,不停地书写着什么。
“哪里不一样了,难不成还真有妖怪啊,那不是骗那些老百姓的么?”
秦夫人依旧不解。
城内近日来是有些流言,但秦夫人听到之后也只是笑笑,有事情骗骗百姓还行,对于他们这个身份的人来说,完全就是笑话。
“我开始也不信呐,你看看这个吧,唉……”秦老爷叹了口气,满脸忧愁地拿起一封信,递给了秦夫人。
这信是从逸州的粮店发来的,那也是秦家的产业之一,日期是在一个月之前,写信的正是手底下的一个亲信掌柜,内容绝对可靠。
“食尸鬼?
以活人为食,被咬者皆同化?”
秦夫人先是一愣,随后不可置信,满头疑问。
“不止这一份,成衣店,油店,盐铺,饭馆,秦家在逸州所有的产业掌柜都发了类似的信件,你说,我信还是不信?”
秦老爷一脸沉思。
秦夫人顺手又拿起几封信,里面充满了关于食人的字眼。
“有疫者,化死尸,却可行路奔走,以食人为乐,刀斧奈何不得,马槊穿肠仍可站立。”
“活死之人,毫无弱点,烈火燃之,体焦之前,依旧来去如风,被食者,短则眨眼之间,长则三五日,皆同化。”
“疫者不死,如行尸走肉,以活物为食,蔓延之速,无法阻挡,望家主早作打算。”
“死者入丧,却惊坐而起,疯狗病发,咬食数人,兵擒之,身冷如冰,砍其头,身死而首活……”“疫病初时,如风寒发烧,后,眼珠灰白,疫者性情大变,不识亲友,见人则咬之,食之,不死不灭,谓之活死人也,碎其头方可诛之……”秦夫人仔细看完,瞬间感觉毛骨悚然!“这些都是瘟疫刚开始的时候,各个掌柜发回来的信件,现在我己经一个月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秦老爷叹了口气。
“怎……怎么会……”“不知道,我问了城里的大夫,他不信这些,但说如果是真的,有可能是瘟疫引起了人的变化。”
“逸州比咱们中州大的多,府兵也多,但逸州都撑不住,你说咱能怎么办?
只能走。”
“可是,老爷,咱要是走了,家里的产业怎么办?”
想起家里的宅子,店铺,田产,秦夫人还是颇为不舍,那可是秦家几辈人积攒的家底啊!
“夫人,听我一句劝,中州的产业咱们可以不要,但首先得保证自身安全,否则一切都完了。”
“倒也是……我刚听张家小娘子说,张府今日囤购了不少米面,我还以为张家是因为灾民来了想趁机哄抬粮价呢,看来恐怕是为了自保。”
“哼,张家那个傻帽,肯定是想在城内稳着,你看着吧,灾民一多,为了避免骚乱,州府大人肯定要开仓放粮,他囤再多也没用,而且如果瘟疫在城内爆发,他走是不走?
走了粮食白囤,不走就染上瘟疫,更何况,万一城内也出现逸州那种活死人,留在中州就是找死!”秦老爷冷哼一声。
“那咱什么时候走?”
秦夫人被这番话被吓到了,这时候也不再考虑家产,而是担心起了安全。
“我找人去府衙问了,灾民己经有数百人到了城外,估计过两天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州府大人肯定要关闭城门,这样,趁着现在还能出城,明天,明天咱就带上二郎,还有管家,以及一些金银细软,其他人让他们留在秦府看着,我们去找大郎。”
“去找大郎?”
“没错,大郎前些日子被我派去了潼州,那边的粮铺己经开起来了,正好咱这次过去看看,如果中州有事,咱就在那边待着,如果没事,过些日子咱再回来,也不影响。”
“那家里其他的那些下人怎么办?”
“让他们就在家待着,做好自己的事情,护好宅子,如果出了变故,死了便也就死了,回头再买一些下人便是……”……夫妻二人商量了一夜,总算决定果断一点,第二日,便带着小少爷和管家,急急忙忙地坐上了前往潼洲的马车。
临走之前,夫妻二人和煦地告诉众人,他们要去看看许久未见的大少爷,给府上留了点银子,作为这段日子的伙食费,让他们务必看好宅子。
秦安跟着人群很高兴地答应了,原因无他,老爷要把该死的管家一起带走,这样他就能少挨些打骂。
交代完事情,老爷他们便一刻也不停留,架着马车逃一般地离开。
“奇怪,太奇怪了。”
送走老爷一家之后,门房拄着拐杖,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
“咋了叔?”
秦安有些疑问。
府里最有权力的几个人离开了,他只感觉拨云见日般的轻松,别的不说,就是说话也不用小心翼翼,不用送小少爷去学堂,还可以睡懒觉,这可太美了!“老爷夫人带着小少爷去潼州,带上管家干嘛?
这时候按理说应该把管家留在府上操持才对。”
门房很是不解。
“害,走了好,走了咱日子过得轻松。”
秦安耸耸肩,满不在乎。
“倒也是,听说城外灾民比昨天更多了,进去吧,把门关起来,估计这几日宵禁怕是会提前。”
“行,不过今晚咱吃啥?”
“还不是跟之前一样,你以为老爷走了,咱就能改善伙食啊?”
“天天吃粟米粥加咸菜,我真想吃肉啊。”
秦安舔舔舌头。
“又不过年又不过节的,上哪儿吃肉去?
有米粥和咸菜你小子知足吧!你去城外看看,那些灾民,都吃的啥玩意儿!”见秦安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门房气得恨不得给他两拐杖。
“叔,我就说说而己,别打别打……”……结果正如门房所料,城内宵禁提前了,以往宵禁是在戌时,而今天在午时过后不久,秦安吃完午饭,才小憩了一会儿,居然就开始宵禁,看天色,这会儿最多也就申时。
此刻街上除了衙役的叫喊,以及府兵铁甲甲叶的摩擦声,没有其他动静。
家里的下人们闲来无事,聚在院子里玩儿骰子,秦安不会,只是站在旁边看热闹。
“好你个秦顺儿,今日手气真好,赢了得请喝酒啊!”
“去去去,喝你奶奶,老子刚刚输的时候你不说,这才连赢三把,离回本都还差的远呢!”
家丁头子秦顺儿骂骂咧咧地将桌上的建宇通宝全都划拉到自己这边,然后拿起骰盅,板着个脸开始摇晃。
老爷他们离开了,家里的下人是真的轻松,这会儿一向在府里小心翼翼的厨娘也坐在院子角落,拿着针线开始做女红补贴家用。
门房则干脆在己经关上的大门后面打盹,他的脚边还有之前去打的二两最便宜的酒,看样子己经喝美了。
秦安看了一会儿赌博的几个家丁,感觉无趣,于是把目光放到了服侍夫人的那几个丫鬟身上。
要秦安说,这几个丫鬟里面就翠儿最好看,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个子也挺高挑,除了太瘦,不像生儿子的料,其他哪儿都好。
要是有可能的话,他真希望老爷夫人把翠儿嫁给他,只是好像翠儿今年19了,比他还大一岁,己经是个老姑娘了,不知道夫人为什么还没给她许个好人家。
不过秦安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翠儿好像喜欢的,是正在赌钱的家丁秦顺……“曹尼玛!秦木,你他娘出老千?”
秦顺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打断了院里和谐安宁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