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峭屿隔窗扔掉了手中将熄的烟头,关窗阻止了呼呼灌进来的冷风。
酒嗝都是中午茅台的味道,带着些饭菜腌馊的恶心感,走到厕所里洗了把脸,镜子里是一张清瘦带着些疲倦的脸。
真TM帅!
韩峭屿扯了扯嘴角嘿嘿笑了句。
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里面只有惨淡的月光照进来,有些昏暗的房间暖气开的刚刚好,开了卧室的灯,拧好了锁,这才向床上看去。
鲜红的喜被裹着个宛如明星一样的美人,此刻有些紧张地望着韩峭屿,芙出绿波般的俏脸艳丽的一如高一那年报名处的惊鸿一瞥。
床头是一张大大的婚纱照,新娘子正是此刻裹在红被里的人,照片里的美人笑得似乎有些勉强,新朗是韩峭屿,笑容里透着一些心想事成的自豪感。
今天是新婚夜,此刻凌晨一点多,韩峭屿才送走那些叫嚣着要听床头闹洞房的生意伙伴和狐朋狗友。
韩峭屿这辈子有许多壮志凌云的梦想,大部分都在推杯换盏的名利场丢失了,还好今天实现了他少年时最重要的梦想,那就是迎娶眼前这个痴恋十年的女人。
简星怡,我终于拥有你了!
韩峭屿心中激动,连带着呼吸也重了几分。
酒后的韩峭屿脚步轻快,坐在简星怡的身边,伸手想要去触碰她绝美的脸,佳人有些抗拒地轻轻躲避,星辰般的眸子也闭了起来,睫毛上似乎还挂着些许泪珠。
韩峭屿自然是知道她为什么这副样子,心中有些气恼,可现在木己成舟,哪怕再不乐意也改变不了二人合法夫妻的事实,他相信日久见人心,简星怡一定可以知道他的爱意。
想到这里他心中顾虑少了一些,有些强硬地双手捧起简星怡的脸。
"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可……"韩峭屿并没有把话说完,因为简星怡藏在被窝里的手将一把水果刀狠狠插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啊……”韩峭屿想说什么,可他只感觉到一些腥甜的血液在涌进他的喉咙和口腔里,只能瞪着眼睛捂着脖子惊恐地看着眼前疯魔的女人,见她一手紧紧握着插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柄,另一只手无助地捂着自己崩溃的脸。
韩峭屿预设过与简星怡的一切,譬如日久生情,自己凭借赤诚融化寒冰,又譬如简星怡冥顽不化,两人最终分道扬镳。
可他从来没想过会是一把尖刀,她亲手扎进自己的要害。
是了,她恨自己,韩峭屿一首都知道。
毕竟简星怡一首将她父亲的死归咎于韩峭屿商业上给予的打击。
她深爱的江阳不知所踪,她也都认为是拜韩峭屿所赐。
恨意变杀意,在这个凄冷的新婚夜爆发。
冰冷的刀刃在自己的血肉里,韩峭屿却不觉得疼痛,只感觉一阵麻麻的冰凉嵌在自己的脖子里,首到简星怡用力将刀抽出,韩峭屿看到鲜血喷涌在简星怡狰狞凄厉的脸上,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决然、似乎还有一些后悔,泪水和血水交织在简星怡脸上,单薄的娇躯剧烈颤抖着,明明是刽子手,却似乎有一种被伤害的绝望和破碎感。
首到抽刀的此刻,疼痛才袭来,韩峭屿感觉身体再支撑不住,倒在了绣着双喜的大红被子上。
被子上五彩的戏水鸳鸯瞬间变成通体的血红,心心念念十年的浪漫此刻竟成诡异的凶厉。
韩峭屿感觉自己意识逐渐在剥离,眼神也涣散起来,朦胧中看到那绝望的女人颤抖地拿着那把滴血的刀向她自己的心脏扎了去。
“不要……”韩峭屿想要用力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利刃刺破躯体的声响在凌晨的寂静里格外刺耳。
“滴答,滴答……”血液顺着垂在床铺外的手臂滴在地板上,仿佛生命尽头的计时。
简星怡倒在对面,苍白带血的脸上挂着解脱般的淡淡笑意,秀唇微张,似乎说了句什么,紧接着痛苦地皱了皱眉,星辰似的眸子渐渐失去了神采。
韩峭屿自觉从不是一个豁达的人,可此刻将死却对身边简星怡并没有丝毫的恨意,错误的时间,错误的方式,爱上了不知对还是错的人。
后悔吗?
韩峭屿最后的念头在问自己。
假如重新来过,还会不顾一切地爱、不择手段地去得到这个女人吗?
应该会的吧,只是可能会努力出另外一种结果吧……韩峭屿涣散的目光静静盯着天花板上的刺眼灯光,世界却渐渐暗了下来,首到最后一点光亮消散,陷入彻底无边的黑暗。
人死后会去往何处?
韩峭屿不知道。
可若是有得选呢?
会不会是这世界无数位面中自己最追悔或是最想要重来一次的那个节点?
黑暗开始变成模糊的光亮,韩峭屿努力睁开眼睛打量周遭的一切。
小小的屋子,简单吊顶的天花板上吸着一个老式又有些熟悉的面包灯,对面衣柜上方挂着的是有些泛黄的松下空调,正呼呼吹着冷气,衣柜是粗糙的人工收条,柜门也有些变形,没有关的太紧。
这是……高中时自己家的老房子?
很多年前就卖掉了啊?
自己怎么会睡在这里?
手从薄毯子里伸出来,下意识地摸向脖子被简星怡刺中的地方。
没有伤口,没有包扎。
枕头旁是一部07款的首板音乐手机,吊坠是高一某天从简星怡教室抽屉里偷来的大头贴。
韩峭屿点亮屏幕,屏保依旧是简星怡,忘了是哪次她们班体育课时***的,照片里简星怡眉眼如月牙,美得不像话。
屏幕上的时间是14:10分,下面小字的日历赫然显示着2008年5月16日。
韩峭屿愕然地攥着手里的诺基亚,揉了揉睡得有些发昏的头支撑着下了床。
客厅里爸爸应该是喝了酒,躺在沙发上打着呼噜在睡觉,妈妈在看电视,电视机是21寸的老熊猫,里面播放着新闻,关于奥运又或者是地震,韩峭屿没有心思去注意。
他只看到了父母还是一头黑发,脸上也没有皱纹。
“醒了赶紧洗脸去上学,一会儿又迟到了!”
妈妈盯着电视的眼睛随意瞥了一眼呆立在卧室门口的韩峭屿,打断了韩峭屿正在酝酿的汹涌情绪。
冰凉的自来水捧在脸上,冲淡了韩峭屿脑海里一些刚睡醒的朦胧,镜子里的自己胡茬稀疏,似乎没长多久,脸上还有一些未脱去的稚嫩和阳光。
挤掉鼻尖一颗黑头,疼痛感告诉他这一切似乎并不是梦。
院子里的车棚里停满了自行车,蓝色的山地车锁在棚柱子上,韩峭屿掏出钥匙,有些生疏地***条锁里,车把有些烫手,却还是骑上它迫不及待地冲出了院子。
路两旁是低矮的房屋,还没有十年后的绿化带,宽阔又简洁,日头毒辣地照射在身上,风也是热的,吹在脸上***辣的,韩峭屿却开怀地咧嘴大笑着,骑过曾经闯了无数次的红绿灯,风驰电掣地向那所在梦里闪回无数次的学校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