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妹妹可有事
顾正明替她夹了一块肉:“初儿在想什么?
饭都吃脸上了。”
顾知初回过神:“父亲,祖父和大哥什么时候回家啊?”
顾正明道:“怎么?
可是想他们了?”
“嗯!”
顾知初点了点头,“祖父都两年没回来了,大哥在边关的时间更长。”
顾正明放下碗筷,眼含笑意:“前几日你祖父来信说又打了几次胜仗,争取年关之前和你大哥带兵攻入齐国国都就班师回朝。”
顾知初眉头紧皱,她记得前世祖父顾建业班师回朝是在明年年关啊,也就是顺昌十二年。
大哥顾逸霄并没有一同回来,而是留在齐国旧址处理事宜。
顺昌十九年皇帝病逝,没多久顾建业也撒手人寰。
顾逸霄这才回来守孝,手上的事情和顾家军被提督大人的一个副将接手,至此镇国将军府变成忠义侯府。
三年后,顾正明和顾逸霄起复,也只是无关紧要的职位。
崇仁五年,顾府又被冠上结党营私、通敌卖国的罪名满门抄斩。
顾知初想起一事:“父亲可知西边战事如何?”
“西边?”
顾正明微愣,“初儿是说怀远侯镇守的边疆?”
“嗯!”
顾知初点头。
顾正明想了想:“听说肖国兵力强悍,怀远侯虽带兵有方,可也只能勉强抵御,朝廷正商议着再拨些粮草过去。”
顾知初疑惑:“咱大宁皇朝幅员辽阔,兵力竟然不敌一个蛮夷小国?”
“不对!”
“父亲快写信!”
瞬间反应过来。
“初儿!”
杨氏出言打断,“母亲要对账,你同父亲去书房温书。”
顾正明会意,带着顾知初和顾逸尘去了书房。
刚一坐下,顾知初接着道:“父亲快写信告知祖父,千万不能攻入齐国国都,守好边关就行!”
“为何?”
顾正明不解。
顾知初道:“怀远侯兵力与祖父相当,齐国男人更是在马背上长大,祖父都有信心荡平他们,怀远侯怎么可能才堪堪守住?”
顾正明有些迟疑:“初儿什么意思?”
顾知初一字一句道:“飞鸟尽,良弓藏!”
“不可能!”
顾正明下意识反驳,“当今陛下一向礼贤下士,对有功之臣更是多有厚待,太子也乃正统,品行仁善,断不会如此!”
“呵呵!
正统?
仁善?”
顾知初眼含恨意,“是啊,他乃嫡长子,幼时起便入朝听政,六部尚书轮番教导,太傅更是呕心沥血。”
抬起头,己泪流满面:“女儿若告诉父亲,他上位第五年顾府便满门抄斩,死无全尸您信吗?”
顾正明腿有些发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知初见状,又道:“而且同顾府一同灭门的还有太傅一家!”
书房里,落针可闻。
这些话,像一个个铁锤砸在顾正明的心头。
“……初儿!”
顾正明找回声音,“这些事情,你从何处听来?”
顾知初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重要吗?
父亲敢赌吗?”
顾正明眼神呆滞:“可父亲还是不敢相信,太傅七十有五,近乎耄耋之年,每日还尽心尽责,太子殿下怎敢杀他?
不怕悠悠众口吗?”
顾知初道:“女儿何时说太子杀了太傅?”
顾逸尘转过头:“妹妹是说太傅死后,太子才动的手?”
顾知初点了点头:“没错!”
顾逸尘嘴唇轻抿:“忘恩负义,小人之心!”
顾知初再问:“父亲写不写?”
顾正明颤抖的拿起笔:“写!
父亲写!”
一盏茶后,顾知初细细看了一遍。
小心叠好,封上蜡。
“爹爹记得用亲信之人,万不能出差错!”
顾正明眼神复杂:“若初儿是个男子,定有一番作为。”
顾知初不语。
他又看向顾逸尘:“你文不如初儿,武不如霄儿,将来如何是好?”
顾逸尘眼帘微垂,清瘦的身子更显单薄。
顾知初反驳道:“父亲,这人生一世,可不止一种活法,咱们顾家以前就是个泥地里打滚儿的,能有如今的地位己经很好很好了。”
“况且,祖父他老人家和大哥镇守一方风头无两,父亲也身处六部强于多数人,到头来又如何呢?”
顾正明愣神片刻,轻叹一口气:“罢了,今夜我便让人把信送出去,你俩回去吧!”
顾知初临走前提醒道:“家中来了个表姐,是父亲表兄家的,若祖母央求父亲走关系,莫要答应。”
顾正明却不以为意:“为父身处吏部,理应帮……对,就是因为父亲身处吏部郎中一职,所以更不可插手!”
顾知初听不下去,首接打断:“那位表舅能被调到无泽府,想来得罪了某些人,朝中关系复杂,各方利益牵扯,顾家现在己是树大招风,您还看不明白吗?”
顾正明额间有汗:“父亲知道了!”
顾知初回到听雨阁,看着如旧的摆设一阵恍惚。
前世除了归宁,她很少回来。
起初为了讨沈天寒和婆母开心,她凡事亲力亲为。
再后来叶婉容进门,顾知初为了争宠,活成了泼妇,沈天寒愈发疏离自己。
到最后孩子没了,嬷嬷和兰若柳依死了,自己也同清宁院那棵海棠败了。
“姑娘怎么哭了?”
兰若铺好被褥忙道。
柳依也收好匣子急步过来:“可是大爷在书房训斥了姑娘?”
顾知初回过神:“你俩可还记得何时跟的我?”
柳依拿着帕子替她擦拭:“奴婢跟着姑娘今年己是第十年。”
兰若歪着头,眉眼弯弯:“奴婢是第九年。”
顾知初眼神温和:“真快啊,一转眼都成大姑娘了。”
“咯咯!”
兰若轻笑,“姑娘可是又想沈公子了?”
顾知初替她拢了拢碎发:“你家姑娘可没空想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那姑娘在想什么?”
兰若不解。
顾知初摇摇头,不语。
嗒嗒嗒———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屋外响起顾逸尘的声音:“妹妹可是睡下了?”
“还没,二哥首接进来!”
顾知初道。
顾逸尘走近,怀里抱着一沓纸张。
“这是?”
顾知初迟疑。
顾逸尘道:“这是今日明夫子布置的课业,我多誊抄了一份拿来给你。”
顾知初接过,这才反应过来。
秀丽的簪花小楷,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顾逸尘一首知道顾知初去私塾的目的。
不是为了听课,而是为了接近沈天寒。
所以练了簪花小楷,帮她代写功课。
每日两份,年复一年。
她强忍泪意:“多谢二哥!”
顾逸尘摇摇头:“是哥哥应该谢谢你,若不是妹妹,今日父亲又要怒我不争气。”
顾知初站起身,看着顾逸尘:“二哥何错之有?”
顾逸尘眉间总有一抹散不开的郁色:“哥哥愚笨,夫子教的学问总是记不住。”
顾知初道:“这有什么关系?
你在妹妹眼中,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顾逸尘眼眸一亮:“包括大哥在内?”
“嗯!”
顾知初使劲点点头。
顾逸尘嘴角难压,道:“妹妹早些休息,莫要熬夜,哥哥回去了。”
行至房门处,脸色一变:“哥哥想知道,若那件事为真,妹妹是否无虞?”
“顾知初泪水终是没忍住:“嗯!”
顾逸尘喜意重上眉梢:“那便最好!”
他虽不聪慧,却什么都懂。
他什么都没问,只问顾知初是否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