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拿着,滚下山去。”
老头子抠着鼻孔,眼皮都懒得抬。
安颜眼睛一亮:“老头儿,终于良心发现了?
山下是不是有十八家酒楼等着我?”
“做你的春秋大梦!”
老头子嗤笑一声,指了指包袱里那几封泛黄的信笺,“去,把这六张‘卖身契’给老子退了!
记住,麻溜地退干净,别给老子惹一身骚!”
安颜拿起一封,烫金的字透着富贵气:“婚书?
还是六封?
老头儿,你年轻时候挺能忽悠啊?”
他吹了声口哨,浑不在意地把婚书塞回包袱。
“滚蛋!”
老头子作势要踹。
安颜笑嘻嘻地躲开,对着老头子那邋遢的背影,随意地拱了拱手:“得嘞!
您老保重,我下山逍遥快活去喽!”
他转身就走,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十年牢笼,一朝解放!
什么婚书?
什么退婚?
哪有山下花花世界香!
安颜以为,这不过是甩掉六个“麻烦”的简单任务。
却不知,他这吊儿郎当的身影踏入红尘那一刻,命运的齿轮就开始了疯狂的转动。
那六位天之骄女,正用各自的方式,“热情”地等着这位拿着“休书”上门的“未婚夫”呢!
“退婚?
呵,这场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老头子喃喃自语道。
夕阳像个巨大的咸蛋黄,慢悠悠地往西山坳里沉,给孤峰嶙峋的怪石和老松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山风也没了夜里的刺骨,带着点草木的清新,懒洋洋地吹着。
安颜背着个瘪瘪的、油渍麻花的破包袱,一步三晃地走在唯一一条下山的羊肠小道上。
他嘴里叼着根随手拔的狗尾巴草,哼着自创的、不成调的歌:“哟嚯~下山咯~看美女~喝美酒~老头儿拜拜您嘞~”十年!
整整十年困在这破山头!
每天不是被老头子骂,就是被他抽,还要练那些累死人的功夫。
安颜觉得,自己没憋疯,纯粹是心理素质过硬!
现在?
自由了!
他恨不得立刻长出翅膀飞到山下最热闹的城里去。
至于包袱里那六封硬邦邦、据说是什么“婚书”的玩意儿?
安颜撇撇嘴。
老头子交代的任务?
行吧行吧,退就退呗,就当顺便旅游了。
反正他安大少对娶媳妇这事儿,半点兴趣没有。
女人?
哪有烧鸡香!
他吊儿郎当地走着,脚尖踢飞一颗小石子,石子骨碌碌滚下陡峭的山崖,半天听不见回响。
“啧,真高。”
安颜探头瞅了一眼,缩缩脖子,继续哼歌,“还是城里好,路是平的,楼是高的,姑娘是……”话音未落,前方灌木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了起来,伴随着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呜咽。
是狼!
而且不止一头!
看样子是饿狠了,把他当成了下山的开胃菜。
安颜脚步一顿,叼着的狗尾巴草晃了晃。
他非但没害怕,反而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哟呵?
哥几个,挡路啊?
饿了?”
领头的灰狼呲着獠牙,口水顺着嘴角滴落,伏低身体,做出扑击的姿态。
“唉,何必呢。”
安颜叹了口气,像是在抱怨不懂事的邻居,“我这刚下山,新衣服都还没买呢,弄脏了多不好。”
他慢悠悠地把肩上的破包袱卸下来,随手往旁边一块石头上一扔。
就在领头灰狼后腿发力,猛地扑出的瞬间!
安颜动了!
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他没有花哨的招式,甚至身体都没怎么大幅移动。
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扑到眼前的狼头,像拍一只恼人的苍蝇那样,轻轻往下一按!
“砰!”
一声闷响!
气势汹汹的灰狼,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砸中,呜咽都没发出一声,整个身体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嘭”地撞在后面的树干上,软绵绵地滑落下来,没了声息。
剩下的几头狼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绿油油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惧和茫然。
安颜甩了甩手,仿佛刚才只是沾了点灰。
他弯腰捡起包袱,重新甩到肩上,对着剩下几头夹起尾巴、瑟瑟发抖的饿狼,笑眯眯地挥了挥手:“让让,让让,好狗不挡道。”
狼群如蒙大赦,呜咽着,夹着尾巴,瞬间消失在灌木丛深处。
安颜哼着歌,继续晃悠着下山,嘴里还嘟囔:“啧,力道没收住,可惜了那张狼皮了……老头子教的功夫,也就这点打野味方便的优点。”
夕阳彻底沉入山峦,只留下漫天瑰丽的晚霞。
安颜的身影在蜿蜒的小道上越走越远,很快就融入了山脚的暮色之中。
孤峰顶上,那个邋遢的老头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崖边,浑浊的老眼望着安颜消失的方向,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低声骂了句:“臭小子……下山了也好,省得天天吵得老子头疼。”
他转身,背着手,慢慢踱回那间破石屋,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模糊。
“只是……山下那潭水,可比这孤峰深多了。
臭小子,可别死太快,丢老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