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我,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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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尖锐地刺入鼻腔,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

这间公立医院的急诊留观区总是这样,拥挤,嘈杂,光线惨白得没有一丝人情味。

温润宁蜷在冰凉的塑料椅上,指尖用力抵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

那份印着“天悦传媒”抬头的律师函,此刻正像块烧红的烙铁,沉甸甸地压在她单薄的帆布包里,每一个字都在灼烧着她的神经。

一千万。

这个数字在她脑子里疯狂盘旋,带着冰冷的金属回音。

林锐那张曾经温煦、如今却变得无比扭曲的脸在眼前晃动。

他偷走了《巷陌回声》的原始素材和署名权,反手卖给了急于转型的天悦,然后,用最恶毒的方式反咬一口,将她钉在了“剽窃者”的耻辱柱上。

天悦的违约金,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块巨石。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屏幕亮起,是妈妈沈静书发来的微信语音。

温润宁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口的酸涩,才点开。

妈妈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宁宁啊,吃饭了没?

别太累着自己,身体要紧……钱够不够用?

不够一定跟家里说……”够用?

一千万……温润宁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首到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她飞快地敲字回复,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吃了,妈,别担心。

项目很顺利……钱够的,放心!”

发送出去,她像是耗尽了力气,整个人更深地陷进冰冷的椅子里。

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

从昨晚接到律师函到现在,她粒米未进,身体深处那点被她强行忽略的虚弱,此刻在巨大的压力和饥饿的夹击下,汹涌地反扑上来。

视线开始模糊旋转,急诊室嗡嗡的嘈杂声浪忽远忽近。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够旁边的矿泉水瓶,指尖却虚弱得不听使唤。

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将她吞没,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似乎听到旁边有人惊呼,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奔来。

……意识是沉在一片混沌的温水里,一点点上浮。

最先感受到的,是身下触感的截然不同。

不再是急诊室那硌人的硬塑料,而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支撑,带着恰到好处的回弹力。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冽又沉静的木质香调,像雪后初霁的松林,干净得没有一丝尘埃和消毒水的味道。

温润宁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柔和的米白色天花板,造型简洁,嵌着几盏光线温暖的射灯。

身下是宽大的病床,铺着质感极佳的浅灰色床品。

房间异常宽敞,整面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港岛璀璨如星河的繁华夜景,车流在脚下蜿蜒成光的河流。

这显然不是公立医院。

她动了动,发现手背上正打着点滴。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旁边还放着一小碟看着就很精致的点心。

门被无声地推开。

走进来的男人,身形挺拔得像一株冷杉,轻易就占据了视野的中心。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羊绒衫,同色系的长裤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勾勒出修长有力的腿部线条。

面容极其英俊,轮廓深邃如同雕刻,眉骨很高,鼻梁挺首,薄唇抿成一道淡漠的线。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瞳仁是极深的墨色,此刻正落在她身上,沉静得没有波澜,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不容忽视的审视感。

温润宁认出来了。

港城财经杂志封面的常客,黎氏集团的太子爷——黎衍洲。

她曾在一个聚焦青年企业家的纪录片提案会上,远远见过他一面。

那时他是被众人簇拥的焦点,而她只是个坐在角落、努力争取机会的学生。

两人之间,隔着整个世界的距离。

他怎么会在这里?

温润宁的大脑一片混乱。

黎衍洲走到床边,步伐沉稳。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了她片刻,那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仿佛能将她此刻所有的狼狈和虚弱都看得一清二楚。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她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微弱声响。

“温润宁小姐?”

他开口,声音低沉,是标准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听不出丝毫港音,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感。

温润宁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被单,指尖冰凉。

“是……黎先生?”

她喉咙干涩,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和难以置信的沙哑,“这里是……?”

“黎氏旗下的康诺医院。”

黎衍洲言简意赅,目光扫过她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低血糖引发急性肠胃炎。

医生说你至少两天没好好吃东西。”

不是疑问,是陈述。

带着一种了然于胸的笃定,却并无指责或关切,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温润宁的脸颊微微发热,窘迫感袭来。

“谢谢您…送我来这里。

医药费…我会尽快还给您。”

这句话说得异常艰难。

黎衍洲似乎并未在意她关于医药费的话。

他微微侧身,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薄薄的、质地考究的浅褐色文件夹,动作随意而高效。

文件夹的封面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种内敛的昂贵感。

“这个,或许能解决你目前最大的困扰。”

他把文件夹放在她盖着被子的腿上,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递一份普通的商业文件。

温润宁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迟疑着,手指有些发抖地翻开文件夹。

白纸黑字。

最上面一行加粗的标题,像一道闪电劈进她的眼底——《婚姻协议书》她猛地抬头,撞进黎衍洲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冷静得像在评估一项并购案。

“签下它。”

黎衍洲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清晰地穿透病房的寂静,“你与天悦传媒的债务纠纷,以及林锐对你名誉的污蔑,黎氏法务部会在七个工作日内处理干净。”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在她紧握着协议边缘、指节发白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开,继续用那冷静到近乎漠然的语调说:“作为交换,我们需要维持一段为期三年的婚姻关系。

在此期间,你需要以‘黎太太’的身份,出席必要的家庭和社交场合。

协议期满,婚姻关系自动解除,你会获得一笔可观的补偿金,足以支持你未来的发展,无论是继续深造还是独立拍摄纪录片。”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利弊分明,像是在进行一场纯粹的利益交换谈判,不带任何私人情感。

解决债务、清除污名、获得资源保障未来……这些诱人的条件,被他以一种近乎公式化的方式摆在她面前。

温润宁的呼吸变得急促。

荒谬感再次席卷了她,但这一次,被现实挤压的绝望感更甚。

一千万,天悦的封杀,林锐的污蔑……这些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大山,在他口中,不过是“困扰”,是几个“工作日内”就能解决的小问题。

“为什么是我?”

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问,带着最后一丝挣扎。

黎衍洲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深邃难辨。

“你身世简单,背景干净,无复杂纠葛。

你的专业能力和过往成绩证明你有头脑,非庸碌之辈。

最重要的是,”他语气依旧平淡,“你目前所处的困境,使得这份协议对你我而言,是当下最有效率的解决方案。

我需要一位名义上的妻子应付家族压力,你需要摆脱眼前的绝境。

各取所需。”

“效率”、“解决方案”、“各取所需”。

这些冰冷的词汇彻底击碎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幻想。

这不是什么***,更不是救赎,这是一场***裸的、基于现实考量的交易。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

维港的霓虹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将变幻的光影投在黎衍洲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显得他更加疏离莫测。

温润宁低头看着腿上那份协议,那几行关于“互不干涉私人生活”、“扮演恩爱夫妻”、“期满离婚”的条款,此刻显得如此刺眼又如此真实。

愤怒和屈辱依然在心底翻腾,但一种更沉重的、名为“现实”的冰冷力量,正缓慢而坚定地将它们压下去。

她想起父母担忧的语音,想起自己那些被林锐窃取、被资本威胁的心血,想起闺蜜初创的品牌可能因此受到的牵连……还有自己这具不争气的身体。

不签,她几乎看不到任何翻盘的希望,只会坠入更深的泥潭。

签了,她出卖的是三年的自由和一个“黎太太”的虚名,换来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生机和未来重新开始的可能。

窗外的汽笛声再次响起,悠长而遥远。

温润宁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协议光滑的纸张边缘。

良久,她抬起头,看向黎衍洲。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眼底的抗拒和愤怒尚未完全褪去,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没有再问任何问题,也没有提出任何附加条款。

她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间充斥着昂贵香氛和冰冷交易气息的空气全部吸入肺腑,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个沙哑而微弱的音节:“……笔。”

黎衍洲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意料之中的了然。

他没有多言,从西装内侧口袋抽出一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签字笔,拔掉笔帽,沉稳地递到她面前。

温润宁接过笔。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微微一颤。

她翻开协议的最后一页,乙方签名处一片空白。

她盯着那片空白,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三年被框定的人生。

握着笔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指关节泛白。

笔尖悬停在纸面上方,几秒的凝滞,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最终,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笔尖落下,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在乙方签名处,一笔一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温润宁。

字迹因为虚弱和心绪激荡而显得有些歪斜,却异常清晰。

最后一笔落下,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握着笔的手颓然垂下,笔“啪嗒”一声掉落在柔软的被子上。

黎衍洲俯身,动作利落地拿起协议,确认了签名。

他的目光在她签下的名字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合上文件夹,收好。

“黎太太,”他再次开口,称呼己然改变,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好好休息。

明天会有人来接你出院,安排后续事宜。”

说完,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停留或寒暄,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病房。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奢华宽敞的病房里,只剩下温润宁一个人。

窗外璀璨的夜景依旧,映照着她空洞而苍白的脸。

她慢慢蜷缩起来,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肩膀无声地颤抖起来。

那份签好的协议,像一块烧红的铁,烙印在她的生命里。

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枕套,不是因为感动,而是为那被迫典当的自由和尊严,以及未来三年用一条用婚姻换来的、前途未卜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