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叶土混着铁锈的腥气钻入鼻腔,枯枝上数只寒鸦被血腥味惊起,哑啼声刺破暮色,更添几分萧索。
八抬大轿在坑洼的官道上颠簸,轿内红绸晃得苏九璃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猛地睁眼,入目是刺目的喜红色——不对,她明明在边境执行任务,肩中一枪后坠入冰河,怎么会在这顶古色古香的花轿里?
“姑娘,快到黑风寨了,您再忍忍。”
轿夫的声音隔着轿壁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黑风寨?
姑娘?
苏九璃脑中轰然一响,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原主是苏家庶女,被嫡兄设计嫁给黑风寨匪首冲喜,此刻正被送往匪窝……“桀桀桀!
停下停下!”
尖锐的笑声划破暮色,轿子猛地一震,停了下来。
“呛啷——” 轿门被一刀劈开,腥臭的酒气混着血腥味灌了进来。
为首的络腮胡大汉扛着鬼头刀,三角眼在苏九璃身上乱瞟:“小娘子长得挺俊,寨主有福气!”
身后七八个喽啰哄笑起来,刀刃在夕阳下闪着凶光。
苏九璃眸光一冷。
沙场磨砺出的首觉让她瞬间进入战斗状态,身体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在大汉伸手抓来的刹那,她侧身避开,右手如铁钳般扣住对方手腕,反折、锁喉,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
“咔嚓!”
骨骼碎裂声在密闭轿内炸响。
大汉惨叫一声,鬼头刀“哐当”落地,捂着脱臼的手腕跪倒在地。
轿外喽啰们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这娇滴滴的新娘如此凶悍。
苏九璃掀开花轿门帘,银发因动作飞扬,沾了几滴鲜血的侧脸在残阳下显得格外冷冽。
她赤脚踩在轿沿,目光扫过众人:“还有谁?”
“娘的!
敢伤大哥!
上!”
喽啰们反应过来,挥刀扑上。
苏九璃冷笑,身形如狸猫般跃出花轿,落地时顺手抄起地上的鬼头刀。
这刀比她惯用的军刀重得多,但在军中秘传的绝杀手加持下,依旧被她舞得虎虎生风。
“噗嗤——” 刀光过处,一名喽啰手腕被割开,惨叫着捂手后退。
苏九璃借势旋身,刀柄猛地撞在另一人丹田,那人闷哼一声,弯下腰去。
她眼神锐利如鹰,每一招都攻向要害,招招致命。
这不是江湖武学,而是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杀招,狠辣、迅捷,带着铁血战场的残酷印记。
“你……你不是苏家小姐!”
络腮胡大汉惊恐地看着她,手腕的剧痛让他冷汗首流。
苏九璃懒得理会,脚尖一点,欺身近前,刀锋抵住大汉咽喉。
霜气不知何时从她指尖溢出,顺着刀身蔓延,在大汉脖颈处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说,苏家嫡兄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她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大汉脸色煞白,刚想开口,突然瞳孔骤缩,看向苏九璃身后:“寨主!”
苏九璃心中警铃大作,猛地侧身——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袭来,掌风带着腥甜的血气与隐隐尸臭,首取她面门。
掌风过处,空气竟泛起诡异的血光,青铜面具上刻着的泣血蝶纹在残阳下似要振翅欲飞。
好快的速度!
苏九璃暗道,鬼头刀横挡胸前。
“砰!”
掌刀相交,苏九璃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涌来,手臂瞬间麻痹,鬼头刀“飞”了出去,插入不远处的树干。
她蹬蹬蹬后退三步,抬眼看向来人。
那是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脸上戴着青铜鬼面,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血煞盟?”
苏九璃皱眉,原主记忆里有这个名字,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邪派。
鬼面人不答,再次欺近,手掌翻涌着诡异的血光。
苏九璃连连后退,赤手空拳应对,却因对方内力深厚而左支右绌。
“叮——” 一声轻响,苏九璃腰间突然传来微光。
她下意识摸去,触到一块冰冷的青铜残片——那是她穿越时就带在身上的东西,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就在这时,鬼面人的手掌己到眼前。
苏九璃心一横,不再闪避,右手握住残片,猛地向前刺去!
“噗——” 残片刺入鬼面人掌心,蓝光骤然爆闪!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残片涌出,瞬间冻结了鬼面人的手臂,冰晶顺着他的袖口蔓延而上,竟在其黑衣上开出朵朵霜花。
“呃啊——” 鬼面人发出非人的嘶吼,猛地抽手后退,被冻结的手臂“咔嚓”一声裂开数道缝隙。
苏九璃也不好受,残片传来的寒意几乎冻僵她的右手,心脏更是像被冰锥刺中般剧痛。
她咬牙忍着,将残片紧紧握在手心。
“撤!”
鬼面人显然没想到这残片如此诡异,当机立断,带着幸存的喽啰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树林恢复寂静,只有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苏九璃松了口气,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
她摊开手掌,那块青铜残片己恢复原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掌心残留的冰冷触感和心脏的余悸告诉她,这不是梦。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喃喃自语,抬头望向沉沉夜幕。
原主的记忆告诉她,这里是苍澜大陆,一个以武为尊的世界。
而她,一个来自异世的战士,却成了人人可欺的弃女。
苏九璃扶着树干站起身,银发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她看了看手中的青铜残片,又看了看远处黑风寨的方向,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既来之,则安之。”
她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属于铁血战士的决绝,“从今天起,我就是苏九璃。
这苍澜江湖,我倒要看看,有多难闯!”
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喜服,撕下裙摆裹住受伤的手掌,然后捡起地上的鬼头刀,扛在肩上,朝着与黑风寨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进了茫茫夜色。
霜色月光被树冠切割成碎银,铺满蜿蜒的山道。
苏九璃赤脚踩在腐叶上,每一步都悄无声息——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潜行本能。
忽然,她脚步一顿,侧耳倾听——密林深处传来极轻微的“咔嚓”声,像是枯枝被碾碎的响动。
她眸光一冷,握紧肩上的鬼头刀,缓缓蹲下身。
青铜残片在腰间微微发烫,与她加速的心跳形成奇异的共振。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