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天空压得很低，伦敦的秋雨淅淅沥沥地敲打在窗棂上，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我站在铸铁雕花大门前，手中捏着那张烫金边的邀请函——“布鲁姆斯伯里团体，星期西沙龙，1902年10月23日”。
门开了。
暖黄的灯光、雪茄的烟雾、低沉的谈笑声，一瞬间涌了出来。
房间里，十几个衣着考究的男女或站或坐，有人端着威士忌低声辩论，有人倚在钢琴旁翻看诗集。
壁炉里的火焰跳动，在墙上的油画上投下摇曳的影子——那是罗杰·弗莱未完成的新作，一幅扭曲的人像，眼睛部分还空着。
“啊，新面孔。”
一个戴金丝眼镜、头发微卷的年轻女人走过来，伸出手，“我是瓦妮莎·贝尔。”
我握了握她的手，报上假名：“阿尔伯特·诺顿，《观察者报》。”
“哦，剧评人？”
她微笑，“那你一定得见见我们今晚的‘特别嘉宾’。”
她侧身，指向房间角落——威廉·萨默塞特·毛姆正独自坐在一张高背椅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杯未动的雪利酒。
他看起来比在剧院时更紧绷，嘴唇抿成一条线，像是在防备什么。
“毛姆先生刚写完新剧本，”瓦妮莎压低声音，“可惜他不太爱说话。”
她话音刚落，一个尖锐的女声从房间另一头传来：“威廉！
听说你的新剧又被《泰晤士报》骂了？
‘缺乏深度，像牙医的镊子一样冰冷’？”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声音来源——弗吉尼亚·斯蒂芬（后来的伍尔夫）正倚在书柜旁，嘴角挂着讥讽的笑。
毛姆的指节微微发白。
他张了张嘴，喉咙滚动了一下，却只发出一声含糊的“我……我……”房间里响起几声轻笑。
“别为难他了，弗吉尼亚。”
一个戴单片眼镜的男人（后来成为著名经济学家凯恩斯）懒洋洋地说，“威廉的剧本至少能赚钱，不像某些人的‘意识流’实验……”弗吉尼亚冷笑：“至少我的句子是完整的。”
毛姆的呼吸明显变重了。
他的手指掐进掌心，像是要把自己钉在椅子上。
——这就是后世文学巨匠的起点？
——一个被嘲笑的结巴。
我皱眉，刚想上前，却突然感觉到齿轮戒指在发烫。
指针猛地转向房间另一侧——2. 菲利普的阴影在靠近阳台的阴影里，一个瘦高的黑发青年正低头听着身旁女人的抱怨。
菲利普·凯里。
他穿着略显陈旧的深灰西装，左腿微微倾斜——那条从小残疾的腿。
而坐在他旁边的，正是米尔德丽德，那个在剧院里羞辱他的女招待。
“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米尔德丽德烦躁地摆弄着裙摆，“这些人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动物园的猴子！”
“我……我以为你会喜欢……”菲利普的声音越来越低。
“喜欢？
听一群书呆子念叨我听不懂的东西？”
她翻了个白眼，“你真是越来越无聊了，菲利普。”
戒指的齿轮突然疯狂转动。
我眯起眼——在他们身后的阴影里，“虚无之影”正缓缓浮现。
它像一团粘稠的雾气，渐渐凝聚成一个戴高礼帽的绅士轮廓，单边眼镜泛着冷光。
它俯身，贴近米尔德丽德的耳边，嘴唇蠕动——“你值得更好的，亲爱的。”
它低语，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摩擦，“这个瘸子配不上你……除非他愿意用婚姻来证明。”
米尔德丽德的眼神变了。
她突然抓住菲利普的手腕，声音甜腻得可怕：“菲利普……如果你真的爱我，明天就去公证处，好不好？”
菲利普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我还没准备好……你永远都‘没准备好’！”
她猛地甩开他的手，提高音量，“懦夫！”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菲利普的脸涨得通红，嘴唇颤抖着，像是被当众剥光了衣服。
而“虚无之影”在他身后无声地咧嘴笑了，它的嘴里是一排细密的齿轮，咔嗒咔嗒地转动着。
3. 毛姆的注视“老天，那是谁？”
弗吉尼亚小声问。
“医学院的穷学生，”有人嗤笑，“据说迷上了一个低级餐馆的女招待。”
“真是可悲。”
议论声像毒蛇一样钻进菲利普的耳朵。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手指死死攥住酒杯，指节泛白。
而就在这时——毛姆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太突然，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所有人都看向他，包括菲利普。
毛姆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僵硬地转身，快步走向阳台。
——他认出了同类。
——一个同样被嘲笑的人。
我立刻跟了上去。
4. 阳台上的对话冷雨拍打在石栏上。
毛姆背对着我，肩膀紧绷。
“你认识那个年轻人？”
我轻声问。
毛姆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词：“……不……不认识。”
“但他让你想起了什么，对吗？”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栏杆，像是某种焦虑的密码。
“……他……他们……都……都……都什么？”
毛姆突然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都以为……痛苦……能换来爱。”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刺中了菲利普的命运核心。
我低头看向戒指——指针疯狂摆动，系统的光幕在雨中浮现：关键线索解锁：毛姆对“自毁式救赎”的认知（任务进度+20%）警告：虚无之影己植入“明日公证处”指令（剩余时间：18小时32分）5. 沙龙的尾声回到客厅时，菲利普己经不见了。
米尔德丽德正和某个画家调情，而“虚无之影”则站在壁炉旁，像欣赏作品一样看着墙上那幅未完成的画。
它察觉到我的目光，缓缓转头，单边眼镜反射着火光。
然后，它抬起怀表，轻轻一按——表盘上浮现的画面让我血液凝固：菲利普站在公证处门口，手里捏着一份结婚文件，而米尔德丽德在一旁冷笑。
——那是原著里的结局。
——自毁的枷锁，即将扣紧。
系统提示：必须在明日《圈子》首演前切断虚无之影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