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语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松软的腐殖土上，怀里林小草的呼吸轻得像羽毛。
身后五米处，齐岳正用军刺在树干上刻下某种符号，月光将他眉骨的疤痕照得泛青。
"那是给追踪者指路的吗？
"温语嫣压低声音问道，喉咙里残留的烟雾弹辛辣味让她的嗓音嘶哑。
"玛尔斯序列。
"齐岳的灰蓝眼睛在夜视镜下泛着冷光，"警告同行这里有毒气泄漏。
"他突然拽着她扑进积水的弹坑，三秒后，无人机蜂群掠过他们头顶，投下的红光扫过满地尸体。
林小草在温语嫣怀里扭动："那些铁苍蝇...在找发光的东西..."女孩指向自己的眼睛，温语嫣这才发现她的瞳孔泛着极淡的蓝晕，与恒温箱里病毒样本的荧光频率完全一致。
齐岳突然伸手捏住女孩下巴，拇指擦过睫毛时沾上闪着磷光的分泌物。
"她只是生病了！
"温语嫣打掉他的手，却看见自己袖口也沾了同样的荧光粉末。
记忆闪回实验室泄漏事故——K-709毒株在紫外线下就会呈现这种特性。
天光微亮时，他们找到一辆侧翻的油罐车。
齐岳撬开驾驶室，里面蜷缩着穿工装服的干尸。
林小草却拦住要搬尸体的温语嫣："叔叔还活着...在很深很深的梦里..."尸体突然抽搐着咳出黑色黏液。
温语嫣触到司机颈动脉时，指尖传来诡异的颗粒感——皮肤下有无数细小硬粒在游走。
"退后！
"齐岳的子弹贯穿司机眉心。
爆开的不是脑浆，而是一团晶状物质，落地后竟像干冰般升华。
林小草尖叫着捂住右腕——她被抓伤的旧伤疤里正渗出蓝色光点。
国道路标显示距离雪山基地还有320公里。
油罐车收音机偶尔收到片段："...北纬32度...大规模迁徙...""...雪天使第二阶段..."每次特定频段出现，林小草就会头痛欲裂，有次甚至让方圆百米的电子设备全部失灵。
正午时分，他们在废弃服务区遭遇第一批流浪者。
十几个面黄肌瘦的男女围着篝火煮皮带汤，看到油罐车时眼中燃起希望。
"有医生吗？
"怀抱婴儿的女人拦住温语嫣，"孩子发烧三天了..."齐岳的枪横在双方之间："绕道。
"但温语嫣己经蹲下检查。
婴儿胸口浮现的蛛网状血丝让她倒吸凉气——这分明是早期感染症状，理论上不会空气传播。
"你们接触过军方的人？
"她悄悄摸向恒温箱里的抑制剂。
流浪者们突然集体后退，惊恐地望向她身后。
温语嫣转身看见林小草蹲在加油站顶棚，眼睛在阴影中荧荧发亮。
"有东西来了。
"女孩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音，"很多……从地底下……"柏油马路突然鼓起无数土包。
齐岳拽着温语嫣跳上油罐车的瞬间，十几双骨爪破土而出。
这些感染者皮肤半透明，内脏清晰可见，移动时发出玻璃摩擦般的声响。
"二次变异体！
"温语嫣握紧手术刀。
流浪者们瞬间被撕碎，有个肠子流出的男孩仍在爬向油罐车。
林小草从顶棚跃下，落地时的次声波让三个感染者爆裂。
齐岳趁机发动引擎。
油罐车撞飞路障时，后视镜里映出毛骨悚然的一幕——半透明感染者正在分食同类残骸，每吃下一块血肉，体表就更晶莹一分。
"他们在进化..."温语嫣的笔记本上画满问号，"K病毒不该有这种特性..."黄昏时他们被迫弃车——林小草预感到前方桥梁有埋伏。
齐岳在河滩发现生锈自行车，载着三人骑进芦苇荡。
温语嫣搂着他腰的手能感觉到肌肉的每次紧绷。
"十点钟方向。
"齐岳突然刹车。
芦苇丛中躺着穿迷彩服的士兵，胸口铭牌写着"马小玲"—避难所的女军医。
她腹部贯穿伤处缠着血绷带，身旁散落几支空疫苗瓶。
温语嫣刚要上前，林小草抱住她的腿："不要！
她脑子里...有金属的味道..."话音未落，女军医突然睁眼，瞳孔闪过机械红光。
她张嘴发出男声："温博士，请配合雪天使计划..."齐岳的子弹打碎她的喉骨。
尸体抽搐着从伤口爬出数十只机械虫，振翅飞向夕阳。
温语嫣捡起空疫苗瓶，标签上的雪花标志和她恒温箱上的一模一样。
夜幕降临后，他们在河畔变电站过夜。
齐岳拆下配电箱零件组装成信号接收器，收音机里传出清晰通讯："...收割行动进展顺利...预计72小时内完成北纬32度线净化..."背景音里有惨叫和枪声。
林小草蜷缩在角落玩着一群野鼠——那些本该怕人的生物竟乖顺地任她抚摸。
温语嫣注意到每当女孩微笑时，鼠群眼睛就会泛起蓝光。
更诡异的是，她包扎用的纱布边角被老鼠叼走后，伤口竟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
"你不怕吗？
"齐岳蹲在她身边磨匕首，"那孩子明显己经不是人类了。
"温语嫣望向正与鸟***流的林小草："人类的定义不只是DNA序列。
"她突然抓住齐岳的手腕，"你早知道军方的净化计划？
"男人的瞳孔收缩了一瞬。
变电站顶棚传来重物落地声，十几道红外线光点在他们身上游走。
齐岳翻身护住温语嫣，同时甩出三枚烟雾弹。
爆炸声中，林小草发出高频尖啸，所有玻璃制品瞬间爆裂。
混乱中有黑影从钢梁跃下。
温语嫣的恒温箱被抢走的刹那，她看清袭击者戴着和避难所士兵相同的双头蛇徽章。
齐岳的子弹只打落一个金属箱——里面整齐排列着二十支蓝色药剂，标签印着"林氏生物"的logo。
"这是..."温语嫣的指尖刚触到药剂，林小草就扑来打翻箱子。
女孩浑身发抖："不要碰！
那是妈妈的药！
"变电站突然陷入死寂。
齐岳缓缓举手——阴影里走出七个全副武装的猎人，领头的是穿麂皮外套的老者，猎枪枪管冒着烟。
"有意思。
"老人踢了踢打翻的药箱，"丫头，你刚说妈妈？
"林小草躲到温语嫣身后，老人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僵住："林晚秋博士是你母亲吧？
2019年从雪山基地叛逃的那个科学家。
"温语嫣的恒温箱就在这时自动解锁。
全息投影浮现顾教授的身影："...语嫣，如果你找到晚秋的女儿，千万保护好她。
那孩子体内有原始株抗体，也是唯一能阻止雪天使的..."投影突然扭曲，显示出动态地图——三条红线分别指向军方检查站、废弃隧道和一条未标注的小径。
林小草指向第三条路："那里有妈妈的味道..."她眼中的蓝光在空气中勾勒出模糊的女性轮廓。
老猎人们集体单膝跪地。
温语嫣这才注意到他们每人都戴着骨制项链，吊坠是简化版的雪花标志。
"七年了。
"老者声音哽咽，"终于等到引路人。
"齐岳的枪口最终垂下。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他们跟着猎人队伍走向密林深处。
林小草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在苔藓上留下发光脚印，而远处雪山之巅，巨大的金属构造体正在云雾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