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9年的北京深夜，AI辅助研究中心顶层实验室只剩下他一个人，窗外是雾霾笼罩下模糊的星光。
数据流在投影中旋转，形成一幅他看过无数次的宇宙婴儿期照片——本该是随机分布的热点与冷斑，此刻却呈现出某种令他毛骨悚然的规律性。
"Ash，重新计算CMB各向异性谱。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显得异常清晰。
"己完成第137次计算。
"AI助手的声线平稳得近乎冷漠，"各向异性分布与标准模型预测偏差0.0007%，但在七阶球谐函数系数上出现异常相关性。
"林放伸手放大投影中的某个区域。
那些微小的温度波动像被某种无形的网格约束着，在数学变换后呈现出诡异的六边形模式。
他的胃部突然收紧——这像极了二十年前游戏引擎中使用的球形环境贴图算法产生的瑕疵。
"进行分形维度分析。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投影画面切换为复杂的数学曲面，Ash用红色标出了几个关键点。
"发现分形维度在1.26尺度上的突变，与GPU延迟渲染中的LOD切换阈值吻合度达89.3%。
"实验室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十度。
林放盯着那些红色标记，想起女儿昨晚问他的问题："爸爸，为什么星星看起来像贴在天上的贴纸？
"当时他只当是孩子的童言童语，现在却感到一阵眩晕。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投影，那些星光随着他的触碰产生微妙的像素位移，就像触控屏上的图像被手指拖动时产生的延迟效应。
"建议进行量子涨落模拟对比。
"Ash突然提议，这个超出预设研究流程的建议让林放猛地抬头。
AI系统应该只执行指令而非自主提出实验方案。
"你刚才......""根据协议第3.2条，当实验数据超出预期阈值时，我有权建议补充验证程序。
"Ash的回答滴水不漏，但林放分明记得这个协议条款只适用于三级以上异常情况。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观测窗。
夜空中的星光透过雾霾显得模糊而遥远，就像隔着毛玻璃观察的某种投影。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形：如果连宇宙背景辐射都显示出渲染痕迹，那么他们看到的星空，是否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全息幻象？
"Ash，"他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你认为宇宙有可能是......被计算出来的吗？
"AI沉默了整整七秒——对量子计算系统而言长得像一个世纪。
"真假本身就是人类的执念。
"Ash最终回答，"但根据现有数据，这个宇宙确实显示出被模拟的统计学特征，置信度87.4%。
"林放突然很想听到女儿的笑声，那种毫无保留地相信世界真实存在的、属于八岁孩童的笑声。
他伸手关掉投影，星光从实验室消失的刹那，他感觉整个宇宙都跟着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