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心
这时，竹香轻敲门。
“主子，范娘子来了。”
范娘子？
是今午时遇到那个女人吗？
周九月徒脚下床，走向门口，打开门。
“姑娘，我是。。”
范娘子见门口打开，正要礼貌地讲述自己的来由，但她看着门口站着的周九月，突然掩面低头，一时说不出半字，脸颊渐染上微红。
这小姑娘，怎么没收拾妥当就开门了，虽然她同为女人，但是这画面也过于绮丽了。
周九月不喜热，入睡时只着心衣，因她过于丰润，把心衣撑出大片雪白，加上外面披了一层细密棉纱，乌发垂落，更衬托得肌肤雪白。
竹香看着赤脚开门的周九月，伸出手把她拦腰抱起，身体悬空，周九月赶紧揽住竹香的脖颈，稳住身形。
“主子，说了无数次了，夜里地凉，不要赤脚走动。”
“嘿嘿，知道了，知道了。”
范娘子看着主仆二人，一脸怪异。
这位姑娘的婢女，面容清俊，身高竟达九尺，身形高大，着男装束男冠，配腰剑，步履稳健，若不是她自称姑娘的婢女，她完全意想不到这竟是位女子。
将周九月抱回屏风后，为她简单着装后，竹香就走出房门。
房里剩下范娘子与周九月面面相觑。
“范娘子，别愣着了，请坐。”
周九月开口。
范娘子大腹便便，双手拖着硕大的肚子，缓慢地从门口走到内室，轻坐下。
不过短短几步距离，竟然累的满头大汗。
“范娘子，请伸出手，我为你号脉。”
范娘子依言伸出手，抬头看着静静为她把脉的小姑娘。
尚未完全长开的容颜不算紧致出众，仅是清秀之姿，但一双灵动杏眼充满亮光，皱眉嘟嘴思考的样子莫名可爱，让她想起家里小妹，也是如此娇俏的年纪。
周九月仔细寻脉，依次检查了范娘子的口舌、鼻腔，最后轻叹一口气，如她第一次见到范娘子时所判断一致。
“范娘子，从脉象而看，你附中胎儿己无生机。”
“什么？”
范娘子愕然。
“你自显怀以来胎儿实际不过三月有余，但你外貌仿佛足十月，那是因为有人给你服用了浮光散。”
“浮光散？
那是什么？”
范娘子此时手抖的厉害，眼里充满恐惧。
周九月停顿，思考了须臾，道：“这是一种使用巴戟、鹿茸、羊藿等药材熬制的药汁，对于有孕在身的人而言，是大忌。
因药物会通过母体的血液使得胎儿的呼吸困难，进而窒息而亡。”
“这，这不可能。。”
范娘子泪眼婆娑，双手颤抖不止。
“浮光散并非一种纯毒药，而是需达到一定剂量。
范娘子近月来是否一首重复服用此药物？”
“重复服用。。这，这个浮光散，是不是男女之间。。。”
范娘子恍然大悟，眼里的惊慌不减，但多了一丝倦怠与了然。
“是。”
周九月认真回答。
“范娘子，就脉象而言，若不马上。。”
周九月想继续说，但是被范娘子打断了。
“周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
但这个孩子，是我最后的念想。”
说完，范娘子轻抚上自己的肚子，原本惊慌的思绪似乎一瞬间被抚平，整个人竟然柔和了起来。
周九月惊讶地看着范娘子，眼里充满疑惑与不解，她想开口，再劝慰，张口闭口好几回，终是低下头，不再言语。
“咚——咚！
咚！
咚！”
夜色渐浓，客栈外更夫的敲竹声再次响起。
范娘子站起身来，眼里恢复了初见时的无波无澜，像是更加死寂。
周九月看着她，心里更加坎坷不安。
“周姑娘，谢谢你告诉我实情。”
范娘子轻牵起周九月的手，她感受着这位年轻女子细腻滑嫩的手指触感，突然泪水禁不住缓缓落下，曾几何时，她也如周姑娘一样年轻，一样有一双白洁无暇的双手。
周九月看着突然泪流不止的郭娘子，手足无措，抽回手想帮郭娘子擦去泪水，但是郭娘子往后一退，躲了过去。
“夜深了，姑娘休息吧，我就不叨扰了。”
说着范娘子拖着硕大的肚子艰难地往门口走去。
这时，守在门口的竹香打开客栈房门，走过来想扶着郭娘子下楼，并送她回去。
“等一下！”
周九月喊住人，回头跑进屏风后，拿着一个陶瓷小瓶又跑回来。
“我说过，只要范娘子你需要，我不收诊金。”
说着把配置好的药丸递给郭娘子。
“谢谢你，周姑娘。”
范娘子接过药瓶，不再言语，跟着竹香走出房门。
良久，竹香再次回到屋内。
她看着主子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赶忙走过去，拦腰抱起周九月，把她放进被窝，并牵着她的手，不断输送内力，让周九月原本充满凉意的身体逐渐回暖。
“竹香，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周九月伸手揽过竹香的腰身，把脸埋进竹香的怀里。
“主子，世间很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竹香回抱周九月，用手轻轻轻拍她的后背，似在安抚，似在哄睡。
片刻之后，周九月沉沉睡下，竹香为她捏好被子，轻声走出房门。
刚关上房门，一道清冷中带着威压的女声响起。
“竹香。”
“属下在。”
竹香听到呼唤，转身立即向阴影中走来的蓝衣女子行标准侍卫礼，左手扶剑单膝跪下。
“绥城太守李德成，甲子三号，两日后执行。”
“属下遵命。”
“咚——咚！
咚！
咚！
咚！”
此时，更夫的敲竹声再次响起。
夜色正浓，万籁俱寂，客栈外月光倾泻，通过天窗洒在蓝衣女子的身上，让原本姣好的容颜蒙上一层静谧与绝尘。
周西月抬头看着天窗上的月亮，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笑意，今夜，依旧是月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