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花店开张三个月,亏本六次。>顾客买99朵玫瑰,她按9朵收钱。
>邻居奶奶赊账半年,她笑着说“花儿喜欢您呀”。>直到植物学教授顾言出现,
每天买走所有滞销花。>“为什么帮我?”她抱着枯萎的蓝雪花问。
>他指间夹着科研笔记:“记录样本L.sativa的特殊语言反应。”>后来她发现,
他书房里全是她的照片——>浇花时哼歌的侧脸,算错账时吐舌头的瞬间。
>每张背面写着:“L.sativa,光照需求:每日注视。
”>暴雨夜他浑身湿透出现:>“实验对象离开视线范围,仪器显示异常焦虑。”>“所以,
”他声音沙哑,“可以申请永久观测权吗?”---清晨七点,
阳光像被滤过一层薄薄的蜂蜜,
透过“小满花坊”那扇擦得锃亮但总带着点朦胧水汽的玻璃门,懒洋洋地铺满了不大的店面。
着复杂又和谐的气息:新切花茎的青涩、湿润泥土的微腥、以及各种花朵们争相释放的甜香。
林小满穿着一件洗得有点发软的鹅黄色棉布围裙,蹲在一排绿油油的多肉植物前,
正用一把小喷壶给它们“淋浴”,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调子七拐八绕,
活像只迷了路的蜜蜂。“……小多肉,胖乎乎,晒晒太阳好幸福……”她唱得全情投入,
完全没留意门口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一位穿着考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士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目标明确,
直奔那一片开得最热烈的红玫瑰区。他快速点了点:“99支‘卡罗拉’,包起来,送人,
要快。”“好嘞!”林小满立刻丢下喷壶,像只被惊起的小鸟般弹起来,
脸上绽开毫无保留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她手脚麻利地开始挑花、修剪、打刺,
手指在鲜红的花瓣和尖锐的刺间灵巧穿梭,嘴里还哼着刚才的调子,只是节奏快了些。
男人等得有些不耐烦,指尖在玻璃柜台上轻轻敲击。终于,一大束热烈如火的玫瑰包扎好了,
用上了店里最好的银灰色雾面纸,系着深红色的丝带,美得惊心动魄。“多少钱?
”男人掏出钱包。林小满看着那束巨大的花,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
掰着手指头小声嘀咕:“一支玫瑰……嗯,
平常是八块……九支的话……***……”她眉头可爱地蹙起,似乎在跟复杂的数学题搏斗,
“***七十二!对,七十二块!”男人掏钱的动作猛地顿住,像被按了暂停键。
他看看怀里这抱起来都费劲的99朵玫瑰,再看看眼前女孩一脸“算对了真棒”的纯然喜悦,
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姑娘,这是九十九朵,不是九朵。”他尽量放缓语气,
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耐心。“啊?”林小满猛地瞪圆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扑扇了几下,
像受惊的蝶翼。她凑近花束,伸出纤细的手指,
极其认真地、一支一支地数过去:“一、二、三……”那专注的模样,
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西装男人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当林小满终于数到“九十九”,
恍然大悟般“哎呀”一声,脸蛋瞬间红透,像熟透的番茄,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绯色。
她慌乱地摆手,语无伦次:“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脑子刚才跟多肉一起浇水了!
是七百九十二!不不,七百九十二是九十九支……九九八十一?啊!”她彻底把自己绕晕了,
急得鼻尖都冒出了细小的汗珠,最后干脆一闭眼,自暴自弃地喊:“您、您看着给吧!
花儿开心就好!”男人看着这张写满懊恼和天真的脸,那点仅存的不耐烦突然就散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掏出八百块钱放在柜台上,拿起花束,
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这个迷糊的花店老板一眼。林小满正对着那叠钱发呆,
小声咕哝:“好像……还是给多了?”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
轻轻拂过旁边一盆盛放的粉色康乃馨的花瓣,那花儿竟在她指尖下,仿佛被注入了生命般,
极其细微地、欢快地抖动了一下。风铃又响,这次进来的是隔壁弄堂的张奶奶,
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笑容慈祥得像朵晒足了太阳的菊花。“小满丫头,早啊!
”“张奶奶早!”林小满立刻把算账的烦恼抛到九霄云外,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今天要点什么呀?”“还是老样子,给我扎一小束白菊,老头子喜欢。
”张奶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洗得发白的旧手帕,一层层小心地打开,
里面是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零钱,但明显不够一束花的价钱。她有些局促,“丫头,
这钱……还差一点,你看……”“哎呀张奶奶!
”林小满已经手脚麻利地挑了几支最新鲜饱满的白菊,配上几枝嫩绿的洋桔梗叶子,
利落地包扎好,塞到张奶奶手里,动作快得不容拒绝,“拿着拿着!差什么差呀!您天天来,
花儿都认得您了,它们可高兴着呢!再说了,您上次拿回去那束,开得比谁都久,
花儿自己都说了,它们就喜欢待在您那儿!”张奶奶眼圈微红,粗糙的手紧紧握着那束白菊,
嘴里念叨着“好丫头,好丫头”,颤巍巍地走了。
林小满看着老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阳光里,满足地叹了口气,
仿佛完成了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她转身拿起喷壶,继续哼起她那五音不全的小调,
给另一盆绿萝浇水。花店角落的阴影里,一个身影无声地伫立了许久。
顾言穿着一件质感很好的浅灰色薄呢外套,身形挺拔清瘦,鼻梁上架着一副细金丝边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水,带着一种近乎苛刻的专注,落在林小满身上,更确切地说,
是落在她与植物之间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上。从她哼歌时多肉叶片微不可查的舒展,
到被算账难倒时康乃馨花瓣的轻颤,
再到她安慰张奶奶时递过去的那束白菊——就在她指尖离开花茎的瞬间,顾言清晰地看到,
其中一朵菊花的花瓣,极其细微地向上卷曲了一个柔和的弧度,快得如同错觉,
却精准地落入他训练有素的眼睛。他袖口内侧,
一个火柴盒大小、闪烁着幽微蓝光的精密仪器屏幕,无声地跳跃起一阵异常活跃的波形,
峰值陡然升高,旋即又归于平缓。顾言垂眸,
修长的手指从外套内袋里抽出一个皮质封面的硬壳笔记本和一支银色的钢笔。
他翻到崭新的一页,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极轻微的沙沙声,
.sativa>日期:2025.4.10>时间:08:17>环境:室内光照充足,
标植物多肉Crassula ovata进行灌溉并伴随特定频率无序声波***。
观察到目标叶片气孔开合度瞬时提升约3%,
叶绿素反射光谱出现微弱蓝移需进一步光谱分析确认。
推测非典型声波频率可能触发植物应激生长反应或……对象存在特殊生物场扰动?
与顾客交易Rosa ‘Carola’ 99支过程出现显著认知偏差数量误判,
期间接触 Dianthus caryophyllus,
目标花瓣出现非自然物理性震颤振幅<0.1mm,
同步记录到生物场扰动峰值强度:7.3μT。异常。
另:对象将 Chrysanthemum morifolium 赠予老年人类个体时,
目标植株出现短暂正向形态变化花瓣卷曲度+5°。赠与行为伴随强烈积极情绪辐射。
关联性?需持续观察。他合上笔记本,
指尖在皮质封面上那个烫金的“L.sativa”字样上轻轻划过,
目光再次投向花店中央。林小满正踮着脚,试图给高处一盆茂盛的绿萝擦拭叶片上的浮尘,
阳光勾勒出她纤细专注的侧影。顾言镜片后的眸光,
掠过一丝难以解读的、纯粹学术探究之外的微澜。日子像溪流般,
在“小满花坊”叮咚作响的风***中淌过。顾言成了店里最沉默也最固定的风景。
他总是出现在午后阳光斜斜打进来的时候,穿着一尘不染的浅色系外套,
安静地站在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
笼罩着那个永远在忙碌、哼歌、算错账或者对着花草自言自语的女孩。
林小满对这个奇怪的客人从最初的好奇,渐渐变成了习惯。他话极少,每次来,
视线总是先落在她身上片刻,然后才缓缓扫过那些姹紫嫣红的花卉,
眼神专注得像在解构某种精密的分子式。
他买花也很奇怪:从不挑那些开得最盛、最受欢迎的热门品种。他的目标,
是那些被冷落在角落、花瓣边缘开始打蔫、或是花期将尽、显得有点无精打采的“滞销货”。
“那个……顾先生?”这天,林小满终于忍不住,
在他又一次精准地指向一桶因为运输挤压而花瓣有些破损的香槟色玫瑰时,鼓起勇气开口。
她声音不大,带着点试探和好奇。顾言的目光从玫瑰移到她脸上,镜片反射着光,
看不清眼神。“嗯?”他的回应简洁得只有一个音节,声线低沉平稳,
像某种质地温润的玉石。“您……为什么总买这些呀?”她指了指那桶“残花败柳”,
又指了指旁边几盆因为连日阴雨而显得有些垂头丧气的白色小苍兰,“它们……都快不行了。
”顾言沉默了两秒,似乎在斟酌用词。他伸出手,指尖并未真正触碰到花瓣,
只是在破损的香槟玫瑰上方几厘米处悬停,虚虚拂过,像是在感受某种无形的波动。
袖口的精密仪器再次无声地亮起微光。“它们,”他终于开口,语调平铺直叙,
没有任何情感修饰,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需要被看见。”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在衰败之前。”林小满愣住了。这个答案简单得近乎直白,
却又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她单纯的心湖,漾开一圈圈莫名的涟漪。
她看着那些被他挑中的、本可能被丢弃的花儿,再看看眼前这个清冷疏离的男人,
一种奇妙的、暖融融的感觉悄然滋生。她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您说得对!
它们也努力开过呢!我给您包漂亮点!”她动作轻快地挑选,
用素雅的牛皮纸和深咖色棉绳包扎,笨拙却无比用心地打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然后双手捧着递给他,笑容灿烂得能驱散角落所有的阴影:“给!谢谢您顾先生!
”顾言接过花束。就在她的指尖离开花束包装纸的刹那,他袖口内侧的仪器屏幕,
再次清晰地捕捉到一阵短暂而活跃的波动。他微微颔首,目光在她明媚的笑脸上停留了半秒,
转身离开。笔记本上,
sativa>日期:2025.4.25>时间:15:42>对象主动询问选择逻辑。
反馈:“需要被看见”。对象反应:显著积极情绪辐射强度:8.5μT,
高于日常均值32%,
伴随目标植株Rosa ‘Champagne’生物场微弱回稳迹象。
正向情绪与植物状态缓解存在潜在关联。小满花坊的玻璃门上,
不知何时贴上了一张小小的、手写的告示,字迹圆润可爱,
还画了个哭丧着脸的小太阳:“小店升级,暂停营业一周,亲们勿念哦~ (╥﹏╥)”。
门内,世界却远非告示上那般轻描淡写。林小满盘腿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周围摊开着一堆票据、账本、计算器,还有几个孤零零的硬币。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焦虑和枯萎花叶的沉闷气息。灯光有些惨白,
照在她垮下去的小脸上,平日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灰蒙蒙的水汽,
眼尾微微泛红。“房租……三千五……”她按着计算器,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
百八……上次进货……两千三……张奶奶她们赊的账……不能算……”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原本柔顺的马尾辫变得毛茸茸的,
“卖花的钱……上个月……两千九百……还差……差好多啊……”她环顾四周。
曾经被精心照料、生机勃勃的花草,因为店主心绪不宁的疏于打理,加上连日阴雨缺乏光照,
显出一种颓败的迹象。叶片耷拉着,边缘卷曲发黄,花朵无精打采地垂着头,
连空气里那种鲜活的花香都淡了,被一种植物***前的微涩气息所取代。角落里,
那盆她一直很喜欢的蓝雪花Plumbago auriculata情况最糟。
原本应该绽放出清雅蓝色花朵的枝条上,此刻只挂着零星几朵褪了色、蔫巴巴的小花,
叶片更是大片大片地枯黄卷曲,触目惊心。这盆花似乎格外敏感,随着林小满低落的情绪,
连最后一点生机都在快速流逝。林小满的目光落在蓝雪花上,鼻尖猛地一酸,
强忍了许久的委屈和茫然终于决堤。她拖着步子挪过去,
小心翼翼地把那盆奄奄一息的花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脆弱易碎的梦。
冰凉的陶瓷花盆贴着她的手臂,枯萎的枝叶蹭着她的脸颊,带来一种粗糙而绝望的触感。
她低下头,把脸埋在枯萎的花叶间,肩膀微微颤抖起来,细碎的呜咽声压抑在喉咙里,
续:“对、对不起……是我没用……照顾不好你们……花店……可能真的要……”就在这时,
门上挂着的风铃,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声。林小满猛地一惊,慌忙用手背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
抬起头。逆着门外透进来的、并不明亮的光线,顾言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今天没穿标志性的外套,只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手里没有拿那个从不离身的笔记本,目光穿透薄薄的镜片,
精准地落在她怀里那盆枯萎的蓝雪花,以及她脸上未干的泪痕上。花店里弥漫的沉闷和悲伤,
仿佛凝固的潮水,瞬间被这个沉默闯入的身影搅动。林小满抱着花盆,
像个做错事被抓现行的孩子,呆呆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忘记了反应。
她甚至能看清他镜片后那双沉静眼眸里,
此刻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不同于以往纯粹观察的波动。他停在她面前,距离不远不近。
空气中那股植物***的气息和女孩身上淡淡的、混合了泥土和眼泪的味道,无声地交织。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垂眸,视线从她怀里枯萎的蓝雪花,
慢慢移到了她沾着泪痕、写满无助的小脸上。沉默了几秒,顾言才开口,
声音比平时似乎低哑了一丝,但依旧带着那种特有的、近乎刻板的平静:“暂停营业?
为什么?”林小满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把怀里的蓝雪花抱得更紧了些,
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枯萎的叶片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她吸了吸鼻子,
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没、没什么……就是……嗯……可能……经营不下去了。
”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几乎被淹没。“经营不下去?”顾言重复了一遍,
语调没什么起伏,目光却扫过她摊在地上的账本和那几个可怜的硬币。
林小满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或者仅仅是无法再在他那沉静目光的注视下强撑,
她低着头,看着怀里枯萎的蓝雪花,
花也卖得不好……算账总出错……好多花都……都死了……” 她抚摸着蓝雪花枯黄的叶子,
指尖微微颤抖,“你看它……以前多漂亮啊……是我没照顾好……”她抬起头,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模糊的视线里,顾言的身影显得有些朦胧。
巨大的困惑和连日积压的委屈终于冲垮了堤防,她抱着那盆象征着她失败的蓝雪花,
哽咽着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许久的问题:“顾先生……您……您为什么……一直帮我啊?
您明明知道……这些花……都不好了……”她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
像被雨水打湿的雏鸟羽毛。怀里的蓝雪花,那仅存的几片枯叶,在她带着哭腔的疑问中,
竟极其微弱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颤动了一下。顾言的目光,
牢牢锁在她挂着泪珠的睫毛和她怀里那盆枯萎的花上。他缓缓抬起右手,动作稳定而清晰。
修长的手指间,夹着那个林小满熟悉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的硬壳皮质笔记本。
他并没有翻开,只是用指腹摩挲着封面上烫金的“L.sativa”字样,
指尖在冷硬的皮质上留下一点微不可察的温热。
他的视线从笔记本移回林小满泪眼朦胧的脸上,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得如同寒潭,
却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潭底无声涌动。薄唇微启,吐出的字句依旧是他一贯的冷静腔调,
不带任何修饰,却像投入深水的石子,
激荡开林小满混乱的心绪:“记录样本L.sativa的特殊语言反应。
”林小满的哭泣瞬间卡在喉咙里。她茫然地睁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泪珠,
像清晨挂满露水的蛛网。“L……L.sativa?”她下意识地重复这个拗口的拉丁词,
发音笨拙,带着浓重的鼻音。她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怀里枯萎的蓝雪花,
最后目光落回顾言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那……那是什么?是……是这盆花的名字吗?
”她困惑地晃了晃手里的花盆,几片枯叶簌簌落下。顾言没有直接回答。他上前一步,
的缩短让林小满能更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种清冽的、带着点消毒水和旧书页混合的独特气息。
他伸出手,目标并非她怀里的花,而是指向了她——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鹅黄色围裙的边缘,
却又在毫厘之间停住,稳稳地悬在半空。“L.sativa,”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
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得如同刻刀雕琢,“是你。”林小满彻底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怀里的蓝雪花盆冰冷地贴着她的手臂,
顾言的指尖近在咫尺,悬停在指向她的位置。那句“是你”像一道毫无预兆的闪电,
劈开了她脑子里所有的混沌和委屈,只剩下白茫茫一片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我……我?
”她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她猛地想起他那些日复一日的凝视,
那些精准投向枯萎花朵的购买,那些在他笔记本上沙沙作响的记录……原来那些目光的落点,
从来都不是花,而是她?一个被冠以冰冷拉丁学名“L.sativa”的……观察样本?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莫名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
抱紧了怀里的花盆,仿佛那是唯一的盾牌。
枯萎的蓝雪花枝条在她收紧的手臂中发出轻微的断裂声。
顾言的目光在她后退的动作上停留了一瞬,那镜片后的眼神似乎深了一分,但表情依旧沉静。
他没有再逼近,也没有解释,只是缓缓收回了指向她的手,重新握紧了那本笔记本。
“样本L.sativa,
对目标植物Plumbago auriculata表现出强烈情绪依附,
伴随接触性生物场扰动强度:9.1μT。样本自身状态:焦虑、悲伤峰值。
目标植物同步呈现加速衰败趋势。关联性显著。”——当天深夜,顾言书房冰冷的灯光下,
钢笔尖划过纸页,留下这样一行记录。他放下笔,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笔记本封面的烫金字迹,
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久久未动。那个指向她的手势,
那声冰冷的“L.sativa”,像一颗投入心湖的怪异种子,在林小满脑子里生了根,
发了芽,长出无数缠绕的藤蔓。花店重新开张了,阳光依旧透过玻璃门洒进来,
但林小满却觉得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顾言依旧每天来,时间甚至比过去更固定。
他依然买走那些滞销的、状态不佳的花,付款精准,不多言一句。
林小满努力像以前一样笑着给他包扎,递过去,说着“谢谢顾先生”。然而,
当他沉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总会不由自主地绷紧后背,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那目光不再是单纯的“看”,而是一种让她如芒在背的“观测”。她忍不住会想,
此刻他笔记本上关于“L.sativa”的记录,又添了怎样冰冷客观的一笔?“小满姐,
这盆文竹怎么卖?”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问。“啊?文竹?
”林小满正偷偷瞄着角落里安静看花的顾言,闻言猛地回神,脱口而出,“三……三十?
”女孩惊讶:“姐,你标签上写的是十五呀。”“啊?哦哦!对对!十五!你看我这记性!
”林小满脸颊飞红,手忙脚乱地道歉,飞快地瞥了一眼顾言的方向。他正低头,
修长的手指似乎正从外套内袋里取出那个笔记本,动作流畅自然。
林小满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仿佛自己刚才的窘态已经被那冰冷的纸张无声捕获。又一天,
她哼着歌给新到的绣球花换水,一转身,毫无防备地对上顾言不知何时已近在咫尺的目光。
他正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神专注得惊人,似乎在捕捉她哼唱的每一个音符。
林小满吓得“啊”了一声,手里的水壶差点脱手,水洒了一地。
顾言却只是微微侧身避开溅起的水花,视线依旧胶着在她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仿佛记录被打断的不悦。林小满开始失眠。夜里躺在床上,
黑暗中仿佛总有一双沉静的眼睛悬在头顶。她翻来覆去,
里全是“L.sativa”、“生物场扰动”、“特殊语言反应”这些拗口又冰冷的词语,
混合着顾言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她甚至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自己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里,
罩子外是顾言拿着放大镜和笔记本,不停地记录着:“样本L.sativa,
睡眠状态下呼吸频率异常,
脑电波显示梦境活跃度偏高……”一种混杂着困惑、不安和强烈好奇的复杂情绪,
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她。他到底在记录什么?那些关于她的观察日志,究竟写了些什么?
那个冰冷的代号“L.sativa”背后,他对她这个活生生的人,又是怎么看的?
仅仅是一个值得研究的“样本”吗?这个疑问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压得她喘不过气。
终于,在一个顾言买完花离开后不久、林小满确认他短时间内不会折返的下午,
一个大胆又冲动的念头攫住了她。她锁上花店的门,深吸一口气,像做贼一样,
心脏怦怦乱跳,凭着模糊的印象,朝着顾言上次离开时隐约消失的方向走去。
大学校园里绿树成荫,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林小满像只迷路的小鹿,
忐忑地穿梭在陌生的楼宇间,
努力回忆着顾言偶尔提过的只言片语——“生科院”、“实验楼东翼”……终于,
她在一栋爬满常青藤的旧式红砖楼前停下脚步。门厅有些昏暗,
指示牌显示植物生理学研究所就在三楼。
她的脚步在挂着“顾言 副教授”名牌的深色木门前停住。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窄窄的缝隙。
里面静悄悄的。林小满的手心全是汗,她紧张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离开,但那股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好奇心却推着她,颤抖着伸出手指,
极轻、极轻地推开了那道门缝。门无声地滑开更大的缝隙。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极其宽敞、整洁到近乎刻板的书房。巨大的落地书柜顶天立地,
塞满了厚重的精装书籍和文件夹,
书脊上的烫金字在从百叶窗缝隙透进来的光线下闪着冷硬的光。宽大的实木书桌一尘不染,
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电脑、显微镜和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复杂仪器。
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纸张和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的气息,
安静得能听到灰尘在光线中漂浮的声音。然而,让林小满瞬间屏住呼吸、瞳孔骤然放大的,
是书房靠里那整面巨大的墙壁。那不是墙。
那是一片由无数张照片组成的、无声而汹涌的海洋。照片大小不一,材质各异,
有些是清晰的单反拍摄,有些像是手机抓拍甚至打印出来的监控截图。
它们被精心地、密密麻麻地排列组合,覆盖了从地板直到天花板的整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