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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岁那年,我攥着仅有的十块钱,推开纹身店的门。“听说你收保护费,”我声音发抖,

“能不能保护我?”霍其,眉骨带疤的纹身师,收下那十块钱,成了我生命里唯一的光。

父亲酗酒家暴,校园霸凌不断,他教我防身术,替我挡拳头,甚至为我坐牢。十年后,

我把那张皱巴巴的十块钱塞回他手心:“现在换我买你一辈子。”他红着眼吻我:“小傻子,

我早就是你的了。”1我蜷缩在墙角,双手死死护住头部。

父亲的皮鞋像雨点一样落在我身上,每一脚都带着酒气和恨意。“小***,

谁让你动老子的钱包?”他边踢边骂,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跟你妈一样,

都是吃里扒外的货色!”我没动他的钱包。那里面除了几张彩票和欠条,根本一分钱都没有。

但辩解只会换来更狠的毒打,这是我十四年来学会的生存法则。“志强,别打了!

清清她真的没拿钱!”妈妈扑过来想护住我,却被父亲一把推倒在地,

后脑勺重重磕在桌角上,发出一声闷响。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眼前一阵阵发黑。

但比身体更疼的,是看到妈妈又一次爬起来,不是报警,不是反抗,

而是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志强,我这里还有点钱,

你先拿去用…”她的声音卑微得让我想哭。父亲一把抢过钱,数了数,

嫌恶地啐了一口:“就这么点?连顿酒钱都不够!”说完,他踹翻椅子扬长而去,

留下满屋狼藉和我们母女俩。我艰难地爬起来,扶起妈妈。她的额头已经肿起一个大包,

却还对我挤出笑容:“没事的,妈妈不疼。你爸爸他只是…心情不好。”又是这句话。

十四年了,她永远在为那个男人找借口。“妈,我们报警吧。”我声音嘶哑,

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妈妈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不行!他是你爸爸!

再说…再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那他什么时候能变回来?”我打断她,

“等我被打死的那天吗?”妈妈愣住了,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我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些所谓的“美好回忆“——父亲年轻时送她的金镯子,背她看过的烟花,

那些早已褪色的承诺。我疲惫地走进卫生间,用冷水冲洗脸上的伤口。

镜子里的女孩瘦小苍白,嘴角淤青,校服上还有几个清晰的鞋印。明天去学校,

又要面对同学们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了。第二天,我拖着疼痛的身体走进教室,

立刻感受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陈莎莎和她的跟班们坐在后排,看见我进来,

故意大声说:“哟,咱们班的'沙包小姐'又来啦!”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我低着头走到座位,发现椅子上涂满了胶水。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了。“对不起啊,

不小心洒了。”陈莎莎假惺惺地说,眼睛里全是恶意。我没说话,默默用纸巾擦干净椅子。

第一节课是数学,我打开书包,发现作业本不见了——昨晚明明做完放进去的。

“在找这个吗?”陈莎莎晃了晃手里被撕得粉碎的本子,“我觉得你作业写得太差了,

帮你重新做了一份。”老师走进教室,看到我空荡荡的桌面,皱眉问:“林清歌,

你的作业呢?”“她没写!”陈莎莎抢先说,“我昨天还看见她在抄答案呢!

”“我没有——“我刚要辩解,老师已经不耐烦地挥手:“行了,放学后留下来补做,

现在先上课。”我咬紧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放学后,

我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故意绕了远路。我不想这么快回到那个所谓的“家“,

更不想面对可能又喝得烂醉的父亲。巷子口有家纹身店,

黑色的招牌上用红色喷漆写着“阿其纹身“,据说老板是个狠角色,附近的小混混都怕他。

有传言说他收钱帮人“解决问题“,只要给够钱,没有他摆不平的事。

我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十块钱——这是我省下来准备买新笔的。站在纹身店门口,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看起来沉重无比的门。店内烟雾缭绕,呛得我咳嗽起来。

一个高大的男人正低头给客人纹身,听见声音头也不抬:“今天不接新客了。

”“我…我不是来纹身的。”我声音发抖,却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男人这才抬头看我。

他约莫二十五六岁,轮廓分明,左眉有一道疤,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我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谁家的小孩儿?”他皱眉,“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鼓起全部勇气,

从兜里掏出那十块钱,皱巴巴的纸币已经被我手心的汗水浸湿:“听说你收保护费,

那你…能不能保护我?”纹身店里瞬间安静下来。其他几个客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有人甚至笑出了声。男人——后来我知道他叫霍其——盯着我看了几秒,

突然嗤笑一声:“胆儿挺大。”他指了指我手里的钱,“就这点儿?”“我只有这么多。

”我声音越来越小,却固执地伸着手,“一周…不,三天也行。

”霍其的目光落在我露出的手臂上,那里有几处新鲜的淤青。他眼神突然变冷,

站起身走过来。我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却见他伸手接过那十块钱,随手塞进裤兜。“一周。

”他说,“放学后在校门口等我。”我愣住了,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

霍其已经转身回去继续工作,只留下一句:“现在,回家去。”走出纹身店,

我攥紧书包带子,心脏跳得厉害。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这是我十四年来,

第一次感到有人站在我这边。2第二天放学铃响起时,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收拾书包的手抖得厉害,差点把铅笔盒摔在地上。“怎么,

'沙包小姐'今天这么着急回家挨打啊?”陈莎莎靠在门框上,故意挡住我的去路。

我没有理会她的嘲讽,低头从她身边挤过去。走廊上,

几个平时跟着陈莎莎欺负我的女生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我出来,

立刻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听说她爸昨天又打她了。”“活该,谁让她那么装清高。

”“看她那副样子就恶心。”恶毒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扎进耳朵,我加快脚步,

几乎是跑着下了楼梯。校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接孩子的家长,我站在台阶上张望,

没看到霍其的身影。也许他只是随口一说,根本不会来。我攥紧书包带,喉咙发紧。

十块钱对那种人来说,大概连包烟都买不起吧。“喂。”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转身,差点撞上一堵人墙。霍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身后,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T恤,露出的手臂上盘踞着几条狰狞的纹身,在阳光下泛着青黑色的光泽。

“你…你真的来了。”我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霍其挑了挑眉:“收了钱的。

”他目光越过我肩膀,看向我身后,“那些就是你同学?”我回头,

看见陈莎莎和她的跟班们正站在不远处,表情像是见了鬼。霍其的气场太强,

加上那一身纹身,任谁看了都知道不好惹。“走吧。”霍其单手插兜,转身就走。

我小跑着跟上,听见身后传来陈莎莎气急败坏的声音:“林清歌,你等着!

”走出一段距离后,霍其突然开口:“她们经常欺负你?”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习惯了。

”霍其停下脚步,皱眉看我:“习惯挨打?”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从小到大,

我确实习惯了——习惯了父亲的拳脚,习惯了同学的嘲笑,习惯了老师的无视。

这些对我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霍其没再追问,只是说:“带你去吃饭。”“我不饿。

”我下意识拒绝。实际上我的胃已经饿得发疼,昨天晚饭时父亲在家,我根本不敢上桌吃饭。

霍其嗤笑一声,直接拎着我的后衣领,像拎小猫一样把我提进路边一家小面馆:“老板,

两碗牛肉面,一碗加辣。”面馆老板看见霍其,立刻堆起笑脸:“阿其哥来啦!马上就好!

”我被按在椅子上,面前很快摆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香气钻进鼻子,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霍其假装没听见,低头吃自己的面。我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

吃了一口,热汤顺着喉咙滑下去,整个人都暖了起来。这是我记忆中最好吃的一碗面。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霍其递过来一张纸巾。我这才发现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掉进了碗里。

我慌忙擦掉眼泪,生怕被他看见。但霍其已经转过头去,假装在看窗外。吃完面,

霍其付了钱,问我:“家住哪?我送你回去。”我报了个大概地址,心里忐忑不安。

要是被父亲看见我和一个陌生男人走在一起,不知道会发什么疯。

霍其似乎看出我的顾虑:“就到路口。”路上,我们都没说话。到了小区门口,

霍其停下脚步:“明天放学,老地方。”我点点头,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

又转回来:“那个…谢谢你。”霍其摆摆手,转身走了。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接下来的几天,霍其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校门口。有时他靠在摩托车旁抽烟,

有时就站在树下玩手机。但只要有他在,陈莎莎她们就不敢靠近我。第三天放学时,

下起了大雨。我没带伞,正犹豫要不要冲进雨里,一把黑伞突然出现在头顶。“拿着。

”霍其把伞塞到我手里,“明天还我。”“那你呢?”“我车就在那边。

”他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摩托车,“赶紧回家。”我撑着伞往家走,忍不住回头看他。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但他似乎毫不在意,跨上摩托车扬长而去。那天晚上,

父亲又喝醉了。我听见钥匙***锁孔的声音,立刻从床上弹起来,轻手轻脚地躲进衣柜。

这是我在无数次挨打后总结出的经验——衣柜空间狭小,成年人很难把拳头挥开。

但今晚父亲的目标不是我。我透过柜门缝隙,看见他揪着妈妈的头发,把她从卧室拖到客厅。

“钱呢?老子知道你这个月发工资了!”父亲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志强,

我真的没钱了…上次不是都给你了吗…”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放屁!”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是不是藏起来给那个小***用了?说!”我再也忍不住,

推开柜门冲了出去:“别打妈妈!”父亲转过头,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变成更深的愤怒:“好啊,学会躲了是吧?”他放开妈妈,朝我走来。我后退几步,

后背抵上墙壁,无路可退。父亲扬起手,我本能地闭上眼睛——“这是林清歌家?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睁开眼,看见霍其站在敞开的门前,手里拿着我的作业本。

他目光扫过屋内的场景,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父亲的手停在半空,转身骂道:“***谁啊?

”霍其没理他,而是看向我:“你作业本落我店里了。”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我这才想起下午去纹身店还伞时,确实把作业本忘在那里了。霍其怎么会知道我住几楼几户?

我明明只告诉了他小区名字。父亲看看霍其,又看看我,突然暴怒:“好啊,

学会勾引男人了是吧?小小年纪不学好!”他伸手要抓我,霍其一个箭步上前,

扣住他的手腕:“你再动她一下试试。”父亲想挣脱,却发现霍其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酒精和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另一只手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朝霍其砸去。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霍其侧身躲过,顺势一拧父亲的手臂,把他按在墙上,

烟灰缸“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听着,“霍其的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像刀子,

“以后再让我知道你碰她们母女一下,我会让你后悔生在这个世界上。明白了吗?

”父亲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在嘴硬:“你算什么东西?这是我老婆孩子,我想打就打!

”霍其手上加了力道,父亲立刻惨叫起来:“断了断了!”“我问你明白了没有。

”霍其重复道。“…明白了。”霍其这才松开手,父亲踉跄几步,扶着墙直喘粗气。

霍其把作业本递给我:“明天记得交。”我接过本子,手指还在发抖。

霍其看了我和妈妈一眼,转身要走。“等等!”我叫住他,

“外面雨很大…”霍其摇摇头:“没事。”他最后警告地看了父亲一眼,离开了。

屋里一片死寂。父亲揉着手腕,眼神阴鸷地盯着我:“他是谁?”“纹…纹身店的老板。

”我小声回答,“我…我去纹身,认识的。”这个谎拙劣得可笑,但父亲喝得太醉,

居然信了。他啐了一口:“不学好!”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向卧室,“给老子倒杯水来!

”妈妈赶紧去倒水,我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作业本。上面还残留着霍其手指的温度。

那晚之后,父亲有将近一周没回家。妈妈说他是去外地“做生意“了,但我知道他是怕霍其。

十四年来第一次,家里有了短暂的平静。而霍其,也从那天起,

从一个“收钱办事“的纹身店老板,变成了我生命中第一个真正保护我的人。3周末清晨,

我站在纹身店后门的小院里,双腿微微发抖。霍其让我保持马步姿势已经十分钟了。

“背挺直。”他用一根细长的木棍轻点我的后背,“重心放低。”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滑下,

刺痛眼睛。我咬牙坚持,不敢抱怨。自从霍其那天晚上在我家出现后,

他开始教我一些基本的防身术,说是“售后服务“。“为什么突然要教我这些?

”第一天时我曾问他。霍其正在调整沙袋的高度,头也不回:“你那十块钱花完了,

但麻烦看起来还没结束。”木棍又点了点我的膝盖:“再弯下去一点。”我调整姿势,

大腿肌肉火烧一样疼。霍其绕着我走了一圈,似乎还算满意:“好了,休息五分钟。

”我如蒙大赦,直接瘫坐在地上。霍其扔给我一瓶水,

在我旁边蹲下:“下周末学校是不是有活动?”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个:“嗯,

文艺汇演。”“你参加吗?”“我…”我低头盯着水瓶,“陈老师让我当舞蹈队的领舞,

但我拒绝了。”霍其挑眉:“为什么?你不是学过跳舞吗?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猜的。”霍其耸耸肩,“你走路姿势挺好看的。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夸我,我耳根发热,小声解释:“小时候妈妈送我去学过两年民族舞,

后来…后来爸爸说浪费钱,就不让去了。”“所以为什么拒绝?

”我攥紧水瓶:“站在前面…太显眼了。陈莎莎她们…”“她们会找你麻烦?”霍其冷笑,

“你不站在前面,她们就不找你麻烦了?”我哑口无言。是啊,无论我多么低调,

多么努力隐形,陈莎莎的欺负从未停止过。霍其站起身:“下周一去找老师,说你改主意了。

”“可是…”“没有可是。”他打断我,“现在起来,我教你几个简单的解脱动作。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霍其教我如何挣脱手腕被抓的情况,如何用巧劲推开比自己强壮的人,

以及最重要的——“如果实在打不过,就跑,用尽全力跑,这不丢人。”“记住,

“他抓着我的手腕示范动作,掌心粗糙而温暖,“保护自己永远是第一位的。”周一早上,

我鼓起勇气找到陈老师,说我想当领舞。陈老师很高兴,立刻带我去排练。

当陈莎莎走进舞蹈室看见我站在最前面时,她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凭什么她当领舞?

”陈莎莎大声质问。“林清歌基础最好,“陈老师耐心解释,

“而且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你上周说太累不想当的。”陈莎莎狠狠瞪了我一眼,摔门而出。

我知道麻烦还没结束,但这次,我决定不再退缩。文艺汇演定在周五下午。

这几天霍其加大了训练强度,除了防身术,还教我如何在被推搡时保持平衡。

他好像比我还重视这次表演。“你那天会来吗?”周四晚上离开纹身店前,我忍不住问。

霍其正在整理纹身工具,头也不抬:“看情况。”我有些失落,但没再追问。出门时,

听见他在身后说:“好好跳。”这四个字让我整晚都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脑海里一遍遍重复舞蹈动作。周五早晨,妈妈破天荒地给我煮了两个鸡蛋,

还帮我梳了个漂亮的发髻。”好好表现,“她轻声说,“妈妈会去看的。”我鼻子一酸。

这是爸爸不在家的第十二天,也是这些年来我和妈妈最平静的一段日子。

学校礼堂里人头攒动,家长们陆续入座。我偷偷张望,没看到妈妈,也没看到霍其。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我很快调整情绪,专注于即将开始的表演。

我们表演的是民族舞《茉莉花》,我的部分有一段独舞。候场时,

陈莎莎和她的朋友们一直在我周围窃窃私语,不时发出刺耳的笑声。我深呼吸,假装没听见。

“接下来有请七年级二班带来的舞蹈《茉莉花》!”音乐响起,我领着队伍走上舞台。

灯光有些刺眼,但我很快适应,沉浸在熟悉的旋律中。旋转、伸展、跳跃,

每一个动作都像刻在肌肉记忆里一样自然。独舞部分开始,我走到舞台中央,摆好起始姿势。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陈莎莎站在舞台侧翼,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音乐进入***,

我抬起右脚准备一个旋转动作,突然感到鞋底一阵刺痛——“啊!”我轻呼一声,动作变形,

差点摔倒。台下传来几声嘲笑。我咬牙站稳,低头快速瞄了一眼鞋子,

发现鞋垫上竟然有几颗图钉!陈莎莎居然在我独舞时做了手脚。疼痛从脚底蔓延上来,

但我不能停下,音乐还在继续。就在我强忍疼痛准备继续时,礼堂后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走进来。是霍其!他穿着黑色皮夹克,在众多家长中格外显眼。

霍其没有找座位坐下,而是径直走向舞台侧翼。我看见他一把抓住陈莎莎的手腕,说了什么,

陈莎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音乐进入尾声,我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完成最后一个高难度动作——后仰下腰接旋转。掌声响起,我鞠躬谢幕,

脚底的疼痛让这个简单的动作变得异常艰难。下台后,我立刻被同学们围住。”你没事吧?

”“刚才太棒了!”“陈莎莎往你鞋里放图钉,被那个纹身男当场抓住了!”我顾不上回应,

一瘸一拐地走向后台休息室。推开门,看见霍其正站在里面,手里拿着我的舞鞋。“坐下。

”他指了指椅子。我乖乖坐下,霍其蹲下身,轻轻抬起我的脚检查伤势。

他的动作出奇地温柔,与粗犷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还好,伤口不深。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小药包,熟练地帮我消毒包扎,“疼吗?”“有点。”我小声说,

其实心里甜滋滋的。霍其真的来了,还帮我抓住了陈莎莎。“那个女生,

“霍其包扎完站起身,“我警告过她了。如果她再找你麻烦,告诉我。”我点点头,

突然想起什么:“你看到我的表演了吗?”霍其嘴角微微上扬:“看到了。跳得不错,

除了那个差点摔倒的地方。”“那是因为鞋里有图钉!”我急忙辩解。“我知道。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我们都愣住了。霍其迅速收回手,

轻咳一声:“你妈妈在外面等你。”我往外看去,果然看见妈妈站在走廊尽头,

神色复杂地看着这边。我朝她挥手,妈妈勉强笑了笑,没有靠近。“去吧。”霍其说,

“周一放学老地方见。”我起身要走,又转回来:“谢谢你今天来。”霍其摆摆手,

示意我赶紧走。离开休息室时,我听见他在后面轻声说:“为你骄傲,小鬼。

”这句话像一股暖流涌进心里,我抿着嘴笑了,连脚底的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周一上学,

陈莎莎请了病假。她的几个跟班见了我都绕着走,再也没人往我椅子上倒墨水,

或者藏我的作业本。课间操时,隔壁班一个女生悄悄告诉我,

周五那天霍其不仅抓住了陈莎莎,还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警告所有欺负我的人。

“他说'再让我知道谁动林清歌一根手指头,就别想在这所学校待下去'。”女生压低声音,

“校长就在旁边,居然没敢说什么!你那个纹身哥哥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我摇摇头,

没有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霍其的底细,只知道他绝不仅仅是个纹身店老板那么简单。

放学后,霍其果然在校门口等我。我小跑过去,发现他今天骑了摩托车。“上来,

“他递给我一个头盔,“带你去个地方。”我戴上头盔,小心翼翼地爬上后座。

摩托车发动时,我下意识抓住霍其的衣角。“抱紧,“他回头说,“掉下去我可不管。

”我红着脸环住他的腰,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摩托车在街道上飞驰,风吹起我的校服下摆,

凉爽又***。霍其带我去了城郊的一座小山。爬到山顶时,夕阳正好染红了半边天空。“看,

“他指着远处,“那是你学校。”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整个城市尽收眼底,

我的学校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灰点。从这个角度看,那些曾经让我恐惧的人和事,

突然变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当你站在高处,“霍其说,

“就会发现很多烦恼其实不值一提。”我转头看他,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连眉骨上的疤痕都显得柔和了许多。这一刻的霍其,与纹身店里那个冷硬的男人判若两人。

“谢谢你。”我轻声说。霍其笑了笑,没说话。我们并肩站着,

直到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下。下山时,天已经黑了。霍其打开摩托车的前灯,

突然问我:“想学骑摩托车吗?”“可以吗?”我惊喜地问。“等你再长高一点。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这次动作自然了许多,“走吧,送你回家。”回程的路上,

我大胆地环住霍其的腰,把脸轻轻贴在他背上。引擎的震动通过他的身体传来,

混合着皮革和淡淡烟草的气息,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我知道,

从霍其收下我那十块钱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已经改变了方向。而今天,

站在山顶俯瞰城市的那一刻,

我第一次隐约看见了未来的模样——那是一个不再恐惧、不再退缩的林清歌。

4“身份证带了吗?”霍其靠在纹身店门口,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我点点头,

从书包夹层里掏出那张崭新的身份证。今天是我十五岁生日,也是拿到身份证的第一天。

妈妈原本说要给我煮长寿面,但一大早爸爸就醉醺醺地回来,把厨房砸了个稀巴烂。“走,

带你去个地方。”霍其把烟别在耳后,推出一辆自行车。我眨了眨眼:“你的摩托车呢?

”“送修了。”他拍了拍自行车后座,“将就一下。”我爬上后座,

小心地抓住座位下的金属杆。霍其蹬起车子,清晨的风带着凉意拂过脸颊。

我们穿过几条小巷,最后停在一家小小的甜品店前。“生日快乐。”霍其说。我愣住了。

我从没告诉过他我的生日。“上个月帮你改作业时看到的。”霍其似乎猜到我在想什么,

指了指我的练习本,上面有我的出生日期。甜品店里空荡荡的,

只有一个老板娘在柜台后打瞌睡。霍其要了两份提拉米苏和热牛奶,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木桌上,形成一块明亮的光斑。“许个愿吧。

”霍其把插着蜡烛的小蛋糕推到我面前。我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我希望…希望妈妈能离开爸爸,希望我能考上好高中,希望…能一直有霍其在身边。睁开眼,

霍其正看着我,目光柔和。我吹灭蜡烛,他递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打开看看。

”我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八音盒,浅蓝色的盒盖上画着星空图案。

我颤抖着手指打开它,一段熟悉的旋律立刻流淌出来——是《天空之城》,我最喜欢的曲子。

“上次路过音像店,听见你在哼这个。”霍其解释道。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三个月前,

我确实在音像店门口驻足,听着里面播放的这首曲子。当时霍其催我快走,

我以为他根本没注意。“这…这很贵吧?”我记得橱窗里标价要两百多块。

霍其耸耸肩:“还好。喜欢吗?”我用力点头,生怕表达得不够。

这个音乐盒比我所有家当加起来还要贵重。我轻轻抚摸盒盖,生怕弄坏了它。“谢谢。

”我声音哽咽,“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霍其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就在这时,他袖子往上滑了一截,露出手臂内侧一道狰狞的疤痕。

那疤痕像蜈蚣一样盘踞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与周围的纹身形成鲜明对比。

我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这是…”霍其迅速抽回手,拉下袖子。但已经晚了,

我看清了那道疤——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愈合得很粗糙。“旧伤。

”他语气突然冷了下来。我咬着下唇,犹豫要不要追问。霍其很少谈起自己的事,但今天,

也许是生日的气氛,也许是音乐盒带给我的勇气,我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怎么弄的?

”我小声问。霍其盯着自己的咖啡杯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终于,

他开口:“我妹妹。”“你有个妹妹?”这是我第一次听他提起家人。“曾经有。

”霍其的声音低沉,“她比我小七岁。十五岁那年,***了。”我的心猛地一沉。

霍其转动着咖啡杯,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她叫小雨。继父经常打她,

我…我没能保护好她。”“那道疤…”“最后一次。”霍其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继父喝醉了,拿着碎酒瓶要划她的脸。我挡了一下。”他指了指手臂,

“然后抄起椅子砸在他头上。”我屏住呼吸,不敢打断。“他被砸晕了,我拉着小雨就跑。

那天晚上,我们在公园长椅上过夜。”霍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第二天早上,

我醒来发现她不见了…后来警察在河里找到了她。”我的眼泪砸在桌面上,晕开一片水渍。

霍其抬起头,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脆弱:“所以,当我看见你爸爸打你…”他没说完,

但我懂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陌生人会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会收下那十块钱,

为什么会每天在校门口等我。“你很像她。”霍其轻声说,“特别是倔起来的时候。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把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霍其的手很暖,

掌心有常年握纹身枪留下的茧子。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坐了很久,直到阳光从桌面上移开。

离开甜品店时,霍其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常。他骑车送我回家,在小区门口停下。“明天见。

”他说。我抱着音乐盒,突然不想回家。家里有醉醺醺的爸爸,有逆来顺受的妈妈,

有这个世界上最令我窒息的一切。而霍其身边,有阳光,有音乐盒,有…有我想要的生活。

“我能去你店里吗?”我脱口而出,“我可以帮忙打扫,

或者整理工具…”霍其皱眉:“你该回家了。”“我不想回去。”我固执地说。“林清歌。

”霍其很少叫我全名,“那是你家。”我低下头,眼泪又涌上来。霍其叹了口气,

伸手抹去我的眼泪:“别哭。明天放学来找我,教你新的防身术,好吗?”我点点头,

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霍其目送我走进小区,直到确认我安全到家才骑车离开。家里一片狼藉。

爸爸躺在沙发上打呼噜,妈妈正在收拾地上的碎瓷片。看见我回来,她勉强笑了笑:“清清,

妈妈晚点给你煮面…”“不用了。”我轻声说,把音乐盒紧紧抱在胸前,“我吃过了。

”我躲进自己的小房间,把音乐盒藏在床底下最隐蔽的角落。我不想让爸爸发现它,

不想让它遭受任何可能的损坏。藏好后,我躺在地上,耳朵贴着地板,

听着从床底传来的微弱乐声。第二天放学,我如约去了纹身店。霍其正在给一个客人纹身,

见我来了,点点头示意我等他一会儿。我放下书包,

熟门熟路地开始整理柜台——这段时间我经常来帮忙,霍其说我“干活利索“。客人走后,

霍其教我新的防身动作——如何挣脱被人从背后抱住的情况。他的手环住我的肩膀,

下巴几乎抵在我头顶。我突然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已经不再害怕与他的肢体接触。“专心。”霍其敲了敲我的脑袋,

“敌人可不会站着等你反击。”我吐了吐舌头,重新集中注意力。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像一株长期缺水的植物,贪婪地吸收着霍其带给我的每一分温暖和安全。学校里,

陈莎莎她们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我,虽然偶尔还是会有恶意的眼神和窃窃私语。家里,

爸爸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回来都醉得更厉害,

但至少不再动手打人——我猜是因为霍其的警告起了作用。期中考试,

我的名次从班级中游跃升至前十。霍其看着成绩单,难得地夸了一句:“不错。

”“陈老师说,如果我保持这个成绩,有机会考上重点高中。”我兴奋地说。

霍其点点头:“想考哪所?”“市一中。”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那是全市最好的高中,

也是离家最远的一所——这意味着我可以住校,远离父亲。“加油。

”霍其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递给我,“奖励。”我接过笔记本,心里甜滋滋的。

这段时间,霍其给我的“奖励“越来越多——一本好书,一顿好吃的,

甚至是一支我多看了两眼的发夹。每次我都小心珍藏,

像松鼠储存过冬的粮食一样积攒这些温暖的碎片。然而好景不长。一个周五的晚上,

我回到家,发现爸爸破天荒地清醒着坐在客厅里,面前摊着几张钞票。妈妈跪在地上,

脸上有新鲜的巴掌印。“回来了?”爸爸阴森森地笑了,“看看你妈干的好事。

”我僵在门口,不敢动弹。爸爸抓起那几张钞票晃了晃:“藏私房钱,胆子不小啊。说!

是不是给这小***准备的?”妈妈低着头不说话。我这才明白,

那是妈妈偷偷攒下来准备给我交补习费的。下周就要报名了,她一定是提前取出来藏在家里,

没想到被爸爸发现了。“我问你话呢!”爸爸一脚踹在妈妈肩膀上,把她踢倒在地。

“别打妈妈!”我冲过去挡在妈妈前面,“那是我求妈妈帮我存的!是我的错!

”爸爸冷笑一声:“长本事了是吧?学会联合起来骗老子了?”他抓起茶几上的皮带,

“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们不可!”皮带抽下来的瞬间,我本能地闭上眼睛。

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我睁开眼,看见爸爸举着皮带的手停在半空,表情古怪。

“你再动她们一下试试。”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冷静得不像话,“我已经报警了。

”爸爸愣了一下,随即暴怒:“小***!敢威胁老子?”他扬起皮带——“警察马上就到。

”我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正在通话中,已经持续了三分钟,“他们听到了你说的每一句话。

”这是霍其教我的——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拨打110,

即使不说话也能让警方定位到地址。我刚刚进门看见爸爸打妈妈时,就悄悄拨通了电话。

爸爸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扔下皮带,抓起外套就往外冲。几分钟后,

警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我扶着妈妈站起来,给她倒了杯水。“清清…”妈妈的声音发抖,

“你不该…”“妈!”我打断她,“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妈妈看着我,

眼泪无声地流下来。警察敲门时,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清清,

妈妈对不起你…”两位警官了解了基本情况,做了记录。他们说会找到我父亲进行教育,

但因为没有造成严重伤害,暂时无法拘留。“如果担心安全,

可以向法院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一位女警官建议道,同时递给我一张名片,

“有需要可以联系妇联。”警察走后,妈妈坐在沙发上发呆。我给她煮了碗面,

但她一口都没动。“妈,吃点东西吧。”我轻声劝道。妈妈摇摇头,突然说:“清清,

妈妈这辈子…活得太失败了。”我鼻子一酸,不知该如何回应。妈妈抬起头,

摸了摸我的脸:“你比妈妈勇敢。好好读书,离开这个家,别回来了。”“我们一起走。

”我抓住她的手,“我们可以去妇联,他们会帮我们…”妈妈抽回手,

摇了摇头:“他是你爸爸。他只是一时糊涂…”又是这句话。十四年了,

妈妈始终活在那个男人给她编织的梦里,即使那个梦早已变成噩梦。

我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妈,你看看我。”我强迫她直视我的眼睛,“他改过吗?

这十五年来,他有一天变好吗?

”妈妈避开我的目光:“他会改的…他答应过我…”我松开手,彻底绝望了。回到房间,

我拿出藏在床底下的音乐盒,打开它。《天空之城》的旋律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

像是一声叹息。第二天一早,

我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和最重要的东西——成绩单、身份证、霍其送我的音乐盒和笔记本,

悄悄离开了家。妈妈在厨房做早饭,听见动静出来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我知道,

她选择了她的丈夫,而不是她的女儿。清晨的街道上行人稀少。我抱着书包,

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双腿发酸。回过神来时,我发现自己站在纹身店门口。现在才六点半,

店门紧闭,霍其肯定还在睡觉。我在台阶上坐下,把脸埋进膝盖里。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我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林清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抬头,

看见霍其站在我面前,头发乱糟糟的,显然刚起床。

他皱眉看着我红肿的眼睛和身边的书包:“怎么回事?”“我…我离家出走了。

”我哑着嗓子说。霍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掏出钥匙打开店门:“进来再说。

”我跟着他走进纹身店。清晨的店里静悄悄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

霍其给我倒了杯热水,在我对面坐下:“说说吧。”我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包括妈妈最后的选择。说到最后,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我没地方去了。

”霍其的表情难以捉摸。他站起身,走向店铺后面的楼梯:“跟我来。”我跟着他上了楼,

发现那里是个小阁楼,被改造成简易的起居室——一张床,一个小沙发,还有简单的厨具。

霍其从壁橱里拿出干净的床单和被子,开始铺沙发。“你睡这里。”他说,“我去楼下睡。

”我愣住了:“你…你要收留我?”霍其头也不抬:“暂时。等你冷静下来,再想想怎么办。

”我站在那儿,眼泪又涌了上来。霍其铺好沙发,转身看我:“先去洗个脸。饿了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霍其叹了口气,下楼去了。我听见卷帘门拉开的声音,过了一会儿,

他回来了,手里提着豆浆和包子。“吃吧。”他把早餐放在小茶几上,“吃完睡一觉。

今天周六,不用上学。”我小口吃着包子,眼泪滴进豆浆里。霍其坐在对面,安静地陪着我。

吃完后,我鼓起勇气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霍其看着我,

眼神复杂:“因为有人应该对你好。”这个回答让我心头发烫。我低下头,

不敢让他看见我的表情。霍其站起身:“休息吧。我下去开店了。”他走到楼梯口,

又停下脚步:“林清歌。”“嗯?”“你做得对。”他说完,下楼去了。我躺在小沙发上,

闻着被子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和霍其身上的味道一样。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我很快沉沉睡去。梦里没有父亲的咆哮,没有母亲的哭泣,只有一个高大的背影,

始终挡在我前面。5清晨的阳光透过阁楼的小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个明亮的方块。

我睁开眼睛,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霍其纹身店的阁楼上。

已经是我离家出走的第三天了。第一天我几乎睡了一整天,第二天霍其带我去了派出所备案,

警察联系了妈妈,但她居然同意让我“暂时住在朋友家“。我轻手轻脚地下楼,

发现纹身店还没开门,霍其正在柜台后面整理工具。听见动静,他抬头看了一眼:“醒了?

早餐在桌上。”小茶几上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和两根油条。我捧着碗小口喝粥,

偷偷观察霍其。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背心,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分明,

那些纹身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看什么?”他突然问,头也不抬。

我差点被粥呛到:“没…没什么。”赶紧转移话题,“今天周末,你也开店吗?”“嗯,

有预约客人。”霍其放下手中的工具,走过来坐在我对面,“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搅动着碗里的粥:“不知道…妈妈昨天在电话里说,让我暂时别回家。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说爸爸最近情绪很不稳定…”霍其的表情阴沉了一瞬,

很快恢复平静:“那就先住这儿。阁楼虽然小,但比你那个家强。

”我猛地抬头:“真的可以吗?”“不然呢?让你睡大街?”霍其白了我一眼,

“不过有条件。”“什么条件?”“第一,不准耽误学习;第二,

帮忙打扫店里;第三…”他顿了顿,“有事必须跟我说,不准自己扛着。”我鼻子一酸,

用力点头:“嗯!”“快吃,吃完教你理账。”霍其站起身,走向门口准备拉起卷帘门。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逐渐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共处模式。早晨,霍其会买好早餐,

然后开店营业;我则去上学,放学后直接回纹身店,帮忙打扫卫生、整理工具,

有时还学着接待客人。晚上,霍其会检查我的作业,偶尔教我几招新的防身动作。阁楼很小,

霍其坚持让我睡唯一的床,他自己则睡沙发。我***过几次,

但他态度强硬:“长身体的时候必须睡好。”我发现霍其的生活出奇地规律。

每天早晨六点起床跑步,晚上十一点准时睡觉;不抽烟,很少喝酒,

纹身工具永远消毒得一丝不苟。这与传言中那个“打架又凶又狠“的小混混形象大相径庭。

一周后的晚上,我正在整理柜台,霍其突然问我:“你妈妈有联系你吗?”我摇摇头。

自从那天派出所通过电话后,妈妈再也没打来过。我试着拨过她的号码,但总是无人接听。

霍其若有所思,递给我一个信封:“给你的。”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部崭新的手机。

“这…这太贵重了!”我慌忙推拒。“拿着。”霍其不容拒绝地说,“有事随时联系我。

里面存了我的号码。”我摩挲着光滑的手机外壳,喉咙发紧:“谢谢…”“别废话了,

去写作业。”霍其转身去整理纹身工具,但我看见他耳朵尖微微发红。

这部手机成了我最珍贵的财产之一。每天晚上,我都会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枕头下面,

仿佛那是一个护身符。又过了两周,期中考试成绩出来,我考了班级第五名。

班主任特意把我叫到办公室,说按照这个进步速度,我有希望考上重点高中。

“不过重点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班主任欲言又止。我明白她的意思。即使考上了,

我家也负担不起那笔费用。放学后,我闷闷不乐地回到纹身店,霍其一眼就看出了异常。

“怎么了?”他放下手中的纹身枪。我把成绩单递给他,勉强笑了笑:“第五名。

”霍其扫了一眼成绩单,挑眉:“这不是挺好的吗?”“老师说我可以考重点高中,

但是…”我咬了咬嘴唇,“学费很贵。”霍其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先考上再说。”这个动作最近越来越常见,

我已经不会像最初那样脸红心跳了。但今天,他掌心的温度让我眼眶发热。“嗯!

”我用力点头。那天晚上,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听见楼下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好奇心驱使,

我轻手轻脚地下了几级楼梯,透过门缝看到霍其和一个陌生男人坐在店里。“…那丫头的事,

你管太多了。”陌生人说。霍其的声音很冷:“我的事不用你操心。”“阿其,

咱们认识多少年了?”陌生人叹了口气,“为了个非亲非故的小女孩得罪黑皮,值得吗?

”黑皮?我心头一紧。那是本地一个放高利贷的混混头子,名声很臭。“她爸欠黑皮多少钱?

”霍其问。“连本带利五万。”陌生人说,“黑皮知道那丫头住你这儿,说要是不还钱,

就拿她抵债。”我的血液瞬间凝固。爸爸居然借了高利贷?还不上钱还要拿我抵债?

“告诉他,“霍其的声音像淬了冰,“钱我会还,但要是敢动林清歌一根头发,

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你疯了吗?五万不是小数目!”“我有分寸。

”陌生人又劝了几句,最后无奈离开。我呆立在楼梯上,直到听见关门声才回过神来。

正准备悄悄回阁楼,一转身却撞上一堵人墙——霍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身后。

“听够了?”他面无表情地问。我心跳如鼓,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偷听行为。

霍其叹了口气,绕过我上楼:“睡觉去。”“等等!”我抓住他的衣角,

“我爸爸…他真的欠了那么多钱?”霍其停下脚步:“嗯。”“你…你要帮他还?

”我的声音发抖,“为什么?”霍其转身看我,眼神复杂:“不然呢?让你去抵债?

”“可是五万块…”“我说了,我有分寸。”他打断我,“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一股无名火突然窜上心头:“怎么就不是我的事了?那是我爸欠的债!凭什么要你还?

”“就凭你现在住在我这儿!”霍其也提高了声音,“就凭你叫我一声哥!

”我们剑拔弩张地对视着,谁都不肯退让。最后是我先败下阵来,

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连累你…”霍其的表情软化了。

他伸手擦掉我的眼泪,动作轻柔得不像话:“傻丫头,你没连累我。

”“那钱…”“我会处理。”他顿了顿,“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什么?

”“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单独找你爸或者黑皮。答应我。”我咬着嘴唇点头。

霍其似乎松了口气:“好了,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学。”第二天放学,我发现纹身店没开门。

这在霍其身上极为罕见——他向来准时营业。我掏出他给我的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喂?

”霍其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在哪?店里怎么没开?”“有点事,晚点回去。”他顿了顿,

“冰箱里有吃的,自己热一下。”挂断电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霍其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等他,直到夜幕降临,

才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瘸一拐地走来。“霍其!”我跳起来冲过去,“你怎么了?

”在路灯下,我看清了他的样子——嘴角破了,额头有一块淤青,走路时明显护着左侧肋骨。

“没事,摔了一跤。”他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我扶着他进店,手都在发抖。开灯后,

伤势看起来更严重了。我红着眼眶翻出医药箱,强迫他坐下。“别动。”我拿出碘伏和棉签,

小心翼翼地给他消毒。霍其出奇地配合,任由我摆布。处理完脸上的伤,

我犹豫了一下:“身上…要不要紧?”“没事,都是皮外伤。”他试图站起来,

却因为牵动伤处而倒吸一口冷气。“骗子!”我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是不是因为那五万块?

是不是黑皮打的?”霍其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承认:“我去找你爸对质,

正好碰上黑皮的人来讨债。”“然后呢?”“然后…”他耸耸肩,又因为疼痛皱了皱眉,

“我告诉他们,钱会还,但不准再骚扰你们母女。”“他们就打你?”“一开始不是。

”霍其居然笑了,“一开始是我打他们。”我瞪大眼睛:“你一个人?”“嗯。

”霍其轻描淡写地说,“放倒了三个,第四个从后面偷袭,给了我一棍子。

”我无法想象那个场景——霍其一个人对抗好几个混混,就为了…保护我?“最后呢?

”我小声问。“最后黑皮来了,我和他谈了谈。”霍其说,“达成协议,一个月内还清五万,

他们不再找你麻烦。”“一个月五万…”我喃喃自语,这对我们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霍其突然握住我的手:“别担心,我有办法。”“什么办法?”“接几个大单子,

再借点…”他顿了顿,“总之你别管了,专心学习。”我看着他脸上的伤,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心疼。“疼吗?

”我轻轻碰了碰他额角的淤青。霍其摇摇头,却因为我的触碰而微微皱眉。我再也忍不住,

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谢谢你…谢谢你…”霍其僵了一下,

随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傻丫头…”那天晚上,我执意要睡沙发照顾他。霍其拗不过我,

只好妥协。半夜,我听见他在睡梦中因为疼痛而发出的闷哼,心像被针扎一样。第二天一早,

我轻手轻脚地起床,做了粥和煎蛋——这是我为数不多会做的食物。霍其醒来时,

看见桌上的早餐,表情有些惊讶。“你做的?”“嗯。”我有些不好意思,

“可能不太好吃…”霍其尝了一口,点头:“还行。

”这个评价从他嘴里说出来已经是高度赞扬了。我开心地看着他吃完早餐,

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今天放学要去趟学校图书馆查资料,可能会晚点回来。”“几点?

”“大概六点吧。”霍其皱眉:“太晚了。五点半之前回来。”“可是——““没有可是。

”他态度坚决,“最近不太平。”我只好答应。放学后,我匆匆赶到图书馆,

查找了一些奖学金和助学贷款的信息。如果能拿到奖学金,或许能减轻霍其的负担…五点钟,

我收拾书包准备离开,

却在图书馆门口遇见了陈莎莎和她的新男友——一个染着黄毛的社会青年。“哟,

这不是林清歌吗?”陈莎莎阴阳怪气地说,“听说你离家出走,跟那个纹身男同居了?

”我握紧书包带,低头想绕过去,却被黄毛拦住:“别急着走啊,听说你'哥哥'很能打?

”“让开。”我声音发抖。黄毛不但不让,

反而伸手来抓我的胳膊:“让我看看纹身男的小妹妹有多——“他的话没能说完。

我按照霍其教的那样,抓住他的手腕反向一拧,同时膝盖狠狠顶向他的裆部。黄毛惨叫一声,

跪倒在地。陈莎莎惊呆了,我趁机跑出图书馆,一路狂奔回纹身店。推开门时,

霍其正在给客人纹身。看见我气喘吁吁的样子,他立刻停下工作:“怎么了?”我摇摇头,

示意他先忙。等客人离开后,我才把图书馆的事告诉他。霍其听完,居然笑了:“干得漂亮。

”“真的?”我没想到会得到表扬。“嗯。”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记住,遇到危险时,

保护自己是第一位的。”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今天查了奖学金的事。

如果能拿到奖学金,再加上助学贷款,

也许不用那么多钱…”霍其的表情变得严肃:“林清歌,我说了,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可是…”“没有可是。”他打断我,“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考上重点高中。其他的,

交给我。”我还想争辩,但看到他坚定的眼神,只好作罢。晚上,我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睡不着。五万块…一个月…霍其要去哪里弄这么多钱?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闯入我的脑海:他该不会去做什么违法的事吧?

6录取通知书送到纹身店的那天,我正在帮霍其整理纹身图样。邮递员在门口喊:“林清歌,

挂号信!”我的手一抖,几张图样飘落在地。霍其比我反应还快,

一个箭步冲出去签收了信件。他拿着那个薄薄的信封,表情比我还紧张。“打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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