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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像是天漏了。豆大的雨点砸在苏家别墅巨大的落地窗上,

发出沉闷又急促的“噼啪”声,汇成一道道扭曲的水痕,蜿蜒而下。

窗外的世界被灰蒙蒙的雨幕吞噬,只剩下庭院里几盏欧式路灯昏黄的光晕,

在狂风中瑟瑟发抖,映照着修剪精致的草木一片狼藉。

水晶吊灯的光芒冰冷地倾泻在客厅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熏香也压不住的沉重。我,苏晚晴,或者说,即将不再是苏晚晴的人,

安静地站在客厅中央。对面,是养育了我十八年的苏家夫妇——苏宏远和林玉茹。他们脸上,

再找不到一丝往日的慈爱,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一种……如释重负的疏离。

林玉茹保养得宜的手指间,捏着一张薄薄的纸。她没有递过来,而是手臂猛地一扬,

那纸便带着尖锐的破风声,“啪”地一声甩在了我的脸上。纸边划过皮肤,

留下细微却清晰的刺痛感。“看清楚!”她的声音尖利,穿透雨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苏晚晴,不,我该叫你什么?野种?这张亲子鉴定写得明明白白!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

你身上流的,是不知道哪个***胚子的血!”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

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我们苏家,白白养了你十八年!锦衣玉食,最好的学校,

最好的资源……全喂了白眼狼!你知道这对我们、对薇薇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

她才是我们苏家真正的明珠!她本该拥有的一切,都被你这个冒牌货霸占了!

”苏宏远站在妻子侧后方,脸色铁青,嘴唇紧抿成一条冷酷的直线。他没有看我的眼睛,

目光落在昂贵地毯繁复的花纹上,仿佛那里有什么更值得关注的东西。他的沉默,

比林玉茹的尖叫更沉,更冷。周围,苏家旁系的几个亲戚也都在场。他们的目光像探针,

在我身上逡巡,带着好奇、怜悯、幸灾乐祸,

还有毫不掩饰的打量一件即将被丢弃的旧物的冷漠。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

水晶灯的冷光落在那些精心修饰的脸上,映照出一种虚假的华丽。

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旁边一个年轻表妹压抑不住的、带着恶意的轻笑声。

脸颊上被纸划过的细微刺痛感还在,林玉茹尖锐的控诉在耳边嗡嗡作响。十八年的时光,

那些温暖的早餐,生日时昂贵的礼物,生病时床边担忧的守候……像投入沸水的冰块,

瞬间消融殆尽,只留下刺骨的寒气。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又猛地撕开,空荡荡地漏着风。然而,这汹涌的、几乎要将我撕裂的痛楚和窒息感,

却在即将冲破眼眶的瞬间,被一股更强大的、源自骨髓深处的力量死死按了回去。

那力量古老而沉静,带着千钧之重,如同深海之下亘古不变的寒流。它提醒着我的来处,

也压下了所有属于“苏晚晴”的软弱。我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让那带着昂贵熏香却冰冷刺肺的空气充满胸腔。再抬眼时,眼底所有的波澜都已平息,

只剩下深潭般的沉寂。我甚至微微弯了弯唇角,一个没有任何温度、近乎虚无的弧度。

“明白了。”我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在这充斥着尖刻和雨声的空间里,

显得异常突兀,甚至诡异。林玉茹的控诉戛然而止,她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惊疑不定地看着我。苏宏远也终于抬起了眼,锐利的目光带着审视刺向我。我不再看他们,

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身后通往二楼卧室的旋转楼梯,声音依旧平稳:“我离开。

现在就可以走。”林玉茹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

刻薄重新爬上她的眼角眉梢:“走?当然要滚!难道你还想赖在这里不成?

不过……”她上下打量着我,如同在看一件待估的旧家具,带着施舍般的倨傲,

“看在你叫了我们十八年爸妈的份上,苏家也不会太绝情。

你房间里的那些衣服、包包、首饰……哼,都是些薇薇看不上或者用旧了的,你都可以拿走。

毕竟,穿惯了绫罗绸缎,怕是也受不了外面的粗布麻袋吧?”她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

一根根扎过来。我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她说的是一件与我无关的事。

直到她话音落下,我才轻轻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窗外的暴雨声。“那些,

都不需要。”“什么?”林玉茹和苏宏远同时皱眉。我的目光越过他们,

落在别墅深处某个方向,那里曾属于苏家那位早已过世、性格孤僻的老夫人。

“我只要一样东西,”我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外婆留下的那个檀木盒子。

里面,只有一块旧玉佩。”空气瞬间凝固了。林玉茹的脸色猛地一变,

像是被戳中了什么隐秘的痛处,声音陡然拔高:“不行!那是我妈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你算什么东西!”她的反应激烈得近乎失态。苏宏远也沉下了脸,眉头紧锁,

眼神锐利地审视着我:“晚晴,那块玉佩……是老太太的念想。你拿它做什么?”念想?

我心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嘲讽。苏家老太太,

那位据说出身没落书香门第、晚年几乎被苏家遗忘在角落的老人,她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

一个破旧的檀木盒子,里面只有一块质地温润却样式古朴的玉佩。

在苏家这座堆金砌玉的豪宅里,它实在不起眼。

林玉茹甚至曾当众嫌弃它“土气”、“不值钱”,随手扔在库房角落积灰。如今,

这激烈的反对,反而显得欲盖弥彰。“外婆临终前,只有我在她床前。”我的声音依旧平淡,

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目光却毫不避讳地迎上苏宏远探究的视线,

“她拉着我的手,把盒子交给我,说那是她唯一能留给我的东西。上面刻着的‘青崖’二字,

是外婆的闺名。”我顿了顿,清晰地吐出后半句,“它对我,是念想。对苏家,

”我的目光扫过林玉茹瞬间变得难看的脸,“只是一件占地方的旧物。

苏家要收回十八年的养育之恩,我认。但外婆留给我的东西,我带走,天经地义。

”“青崖”二字出口的瞬间,苏宏远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死死地盯着我,

眼神复杂难辨,震惊、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交织其中。他嘴唇动了动,

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沉沉地吐出一口气,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沙哑。

“给她。”“宏远!”林玉茹尖叫起来,满脸的不敢置信和愤怒。“我说,给她!

”苏宏远猛地低吼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家主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林玉茹的尖叫。

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看我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最终只化作一句冰冷的驱逐,“拿了东西,

立刻离开。从今以后,苏家与你,再无瓜葛。

”一个老佣人很快捧着一个蒙尘的深色檀木小盒子,战战兢兢地递到我面前。盒子古旧,

边角磨损得厉害,透着一股沉静的时光气息。我伸出双手,稳稳地接过。入手微沉,

带着木质的温凉。指尖拂过盒盖上模糊的雕花,一种奇异的感觉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古老,

熟悉,带着血脉深处的呼唤。我没有打开看,

只是小心翼翼地将其收进我那个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旧帆布背包里。动作轻柔而珍重,

仿佛捧着稀世珍宝。这个与周围奢华环境格格不入的旧包,是我进入苏家前唯一的行李。

在苏宏远复杂难辨和林玉茹怨毒如刀的目光注视下,

在那些旁系亲戚混杂着鄙夷、好奇和一丝莫名敬畏的视线中,我背起那个旧背包,

挺直了脊背,转身。没有再看这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一眼,没有留恋,没有告别。

推开沉重的雕花大门,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瞬间劈头盖脸砸来,几乎让人窒息。

单薄的衣物瞬间湿透,紧贴在皮肤上,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我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片倾盆的雨幕之中。身后的门,“砰”地一声被用力关上,

隔绝了里面所有的光鲜亮丽和冰冷无情。巨大的声响被狂暴的雨声吞没。

别墅区空旷的道路上,只有我一个人。雨水在脚下汇成浑浊的溪流,

路灯的光晕在雨帘中扭曲变形。脚步踩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单调而孤独的回响。

每一步迈出,都像是将“苏晚晴”这个名字,连同那十八年虚幻的温暖和此刻冰冷的背叛,

一同狠狠踩进泥泞深处。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颊,顺着脖颈流入衣领,带来刺骨的寒意。

然而,背包里紧贴着背脊的那个小小檀木盒子,却散发着一丝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暖意,

透过湿透的布料,微弱却顽强地熨帖着皮肤,仿佛一颗沉寂许久的心脏,在冰冷的雨夜中,

重新开始了缓慢而有力的搏动。风雨如晦,前路茫茫。我抬手抹去眼前的雨水,

目光穿透厚重的雨幕,投向城市另一端灯火迷离的远方,那里是混乱、贫穷,

也意味着……新的开始。十年光阴,弹指一瞬。深城,这座以光速膨胀的南方大都会,

此刻正被初夏的骄阳炙烤着。空气里浮动着金钱、野心和钢筋混凝土蒸腾出的燥热气息。

城市中心,新落成的“云顶之光”国际会展中心,

巨大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像一块巨大的钻石,宣告着财富与地位。

这里正举行着深城年度最顶级的商务投资峰会——“未来之眼”。

西装革履的金融巨鳄、手握重金的创投大佬、科技新贵、政界名流……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香槟的气味、昂贵的香水味,

以及一种无形的、关于财富和权力角力的紧张感。背景是巨大的电子屏幕,

滚动播放着激动人心的宣传片和复杂的金融数据流。在会场相对安静的一隅,

落地窗边巨大的观景台被巧妙地隔成了几个私密的休息区。

我坐在一张线条流畅的白色单人沙发上,背对着喧嚣的会场中心,

面前的小圆桌上只放着一杯清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深城繁华的天际线,车流如织,

高楼林立。我穿着一身剪裁极简的烟灰色亚麻长裤套装,没有繁复的装饰,

质地却透着一股内敛的矜贵。长发随意地在脑后挽成一个低髻,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脸上架着一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黑色墨镜,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淡色的唇。

手里随意地翻着一本精装的《全球科技前沿趋势报告》,姿态放松,

却自有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气场。

一个穿着峰会主办方定制西服、挂着“VIP贵宾助理”胸牌的年轻男人,正微微躬着身,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十二分的恭敬:“青崖女士,您看下午‘智慧芯谷’项目的路演,

需要安排特别席位吗?或者,是否需要提前见见林氏科技的负责人?

林薇薇小姐似乎非常希望能得到您的青睐。”“林薇薇?

”墨镜后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声音透过墨镜传出,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个刚拿下东区旧改项目的新锐?”“是的,女士!”助理立刻点头,

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林小姐最近风头正劲,

她主导的‘林氏科技新城’概念很受追捧,东区那块地皮位置绝佳,

被视为未来深城科技走廊的核心引擎之一。不少资本都在关注她。”“哦。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指尖在光滑的书页边缘轻轻划过,

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那片被阳光晒得发白的天际线上,

仿佛助理口中的“新锐”、“核心引擎”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路演,我会看。

见面,不必。”“好的,明白!”助理立刻应声,不敢再多问一句,恭敬地退开了几步,

站在不远处待命。就在这时,休息区入口处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喧哗,

伴随着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张扬节奏。

“哟,这不是我们峰会的‘服务之星’吗?

”一个熟悉又令人作呕的、拔高了八度的女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刻薄和优越感,“怎么,

端着盘子在这里偷懒?还是想借机‘偶遇’哪位大人物?”我端着水杯的手指微微一顿,

墨镜后的目光缓缓转向声音来源。只见林薇薇,被几个衣着光鲜的男女簇拥着,

如同众星捧月般走进休息区。她穿着一身当季高定的香槟色亮片鱼尾裙,勾勒出窈窕身段,

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钻石耳环和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整个人如同一只骄傲开屏的孔雀。

十年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反而将那份属于“真千金”的张扬跋扈淬炼得更加锋芒毕露。而被她堵在角落的,

是一个穿着峰会统一黑色马甲、白色衬衫服务生制服的年轻女孩。女孩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上面放着几杯香槟,此刻正低着头,肩膀微微瑟缩着,脸颊因为窘迫和屈辱涨得通红,

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林小姐,

我……我只是按流程给贵宾区补充酒水……”女孩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强忍的颤抖。

“流程?”林薇薇嗤笑一声,夸张地扬了扬精心修剪过的眉毛,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

上下扫视着女孩朴素的制服和洗得发白的运动鞋,声音陡然拔高,

尖利得足以穿透整个休息区的背景音乐,“我看你是想攀高枝想疯了吧?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灰头土脸的下等人!”她向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

带着一种施虐的快意:“瞧瞧你这副穷酸样!浑身上下加起来,够买我鞋底的一点灰吗?

”她刻意抬起脚,露出脚上那双镶满碎钻、价值不菲的高跟鞋,鞋尖几乎要戳到女孩的小腿,

“你这种人,生来就只配跪在地上,给我们这种人擦鞋!懂吗?”她的话语恶毒而清晰,

像淬了冰的鞭子,抽打在寂静下来的休息区。周围几个原本在低声交谈的宾客都停下了话语,

皱眉看了过来,眼神中有鄙夷,有冷漠,也有事不关己的看戏。簇拥着林薇薇的那几个男女,

则发出低低的、附和性的哄笑声。服务生女孩的头垂得更低了,身体抖得厉害,

托盘里的香槟杯相互碰撞,发出细微而急促的叮当声。大颗的泪珠从她低垂的眼睫下滑落,

砸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点深色的水渍。极致的屈辱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林薇薇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红唇勾起一抹残忍而得意的弧度。她正要继续开口,

欣赏自己的“猎物”彻底崩溃的样子——“呵。”一声极轻、极淡的嗤笑,

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冰冷的针,

精准地刺破了林薇薇精心营造的羞辱氛围。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

聚焦在落地窗边那个墨镜遮面、一直安静得像幅画的身影上。我缓缓放下手中的玻璃杯。

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突然安静下来的空间里异常清晰。然后,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我抬起手,不疾不徐地摘下了脸上的墨镜。随着墨镜的移开,

一张轮廓清晰、眉眼沉静的脸暴露在休息区明亮的光线下。五官褪去了少女时期的几分圆润,

线条更加利落分明,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一双眼睛尤其引人注目,瞳仁极黑,

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平静无波地扫过众人,最终,

精准地落在了林薇薇那张瞬间僵住的、写满难以置信的脸上。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你……”林薇薇的嘴唇哆嗦着,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

那个精心勾画的得意笑容彻底碎裂,只余下惊骇和一种见了鬼似的扭曲,“苏……苏晚晴?!

”这个名字,像一个禁忌的咒语,被她失声尖叫出来,带着一种变调的惊恐和荒谬感。

十年前那个被她亲手赶出家门、理应消失在泥泞里的“冒牌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这个汇聚了深城乃至全国顶级精英的峰会上?

还坐在这个连她都需要助理提前预约才能进入的顶级VIP休息区?

簇拥着她的那几个男女也愣住了,面面相觑,显然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又困惑。

我没有理会林薇薇的失态,也没有在意周围投来的、探究而震惊的目光。

只是随手将那副价值不菲的墨镜,轻轻放在了摊开的《全球科技前沿趋势报告》旁边。然后,

我微微侧过头,目光平静无波地迎上林薇薇那双因为惊骇和愤怒而瞪得溜圆的眼睛,

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浅、极冷的弧度。“十年不见,林小姐。”我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传遍了这个寂静的角落,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脾气见长,教养倒是丁点没变。

”林薇薇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羞辱和愤怒让她几乎要尖叫出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谁放你进来的?!保安!

保安呢!把这个……”她指着我的手指都在颤抖,语无伦次。“看来林氏集团最近生意不错,

”我打断了她歇斯底里的叫嚣,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东区那块地皮,

听说林小姐志在必得,要打造深城的‘科技新城’?”提到“东区地皮”和“科技新城”,

林薇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惊惧,挺直了腰背,

试图找回属于“林总”的气势,声音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利:“是又怎么样?

那是我们林氏未来十年的核心战略!是深城发展的标杆!你这种……”“是吗?

”我再次打断她,身体微微前倾,手肘随意地撑在膝盖上,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几分,

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玩味。“那真是巧了。”我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如同冰珠落玉盘,

一字一句,砸在死寂的休息区:“你费尽心机、砸锅卖铁也要抢到手的那块地皮,

”我顿了顿,欣赏着林薇薇眼中迅速积聚的不安和惊疑,清晰地吐出最后几个字,“刚好,

是我的。”“轰——!”仿佛一颗炸弹在耳边爆开。林薇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煞白如纸。她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高跟鞋踉跄着后退一步,

撞到了身后的同伴,才勉强没有跌倒。那双精心描绘过的眼睛里,

此刻只剩下极致的震惊、茫然和一种灭顶般的恐惧。“不……不可能!”她失声尖叫,

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完全变了调,尖利刺耳,“你胡说!

那块地……那块地是我们林家花了巨大代价才……”“代价?”我轻轻嗤笑一声,

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烟灰色的亚麻套装垂坠感极好,衬得身形挺拔而清瘦,

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般的压迫感。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如同在看一只徒劳挣扎的蝼蚁。“林氏集团动用家族信托基金,

抵押了旗下三家核心子公司股权,

甚至不惜借入高息海外债……”我慢悠悠地报出一连串精准的数字和隐秘的操作,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精准地捅进林薇薇的心脏,“砸进去将近三十个亿,

才从三家实力雄厚的竞争对手中‘惨胜’……我说的对吗,林总?”林薇薇彻底僵住了,

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身边的同伴也个个脸色煞白,

惊恐地看着我,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

这些属于林氏最高商业机密、甚至有些连林宏远都未必完全清楚的操作细节,

怎么可能被眼前这个“弃女”如数家珍?!整个休息区鸦雀无声。那些原本看戏的宾客们,

此刻眼神彻底变了,震惊、探究、敬畏……复杂的目光交织在我身上。

那个被羞辱的服务生也忘了哭泣,呆呆地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我微微俯身,

拿起桌上那本厚重的《全球科技前沿趋势报告》,动作随意地拍了拍封面,

仿佛要掸去不存在的灰尘。“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抬眼,目光扫过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

最终定格在林薇薇那张惨白如鬼的脸上,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青崖控股,沈青崖。”“沈青崖”三个字出口的瞬间,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种绝对的死寂。

连背景音乐似乎都被人掐断了。林薇薇的瞳孔骤然放大到极致,里面映照出我平静无波的脸,

却仿佛看到了地狱深渊。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被身后同样惊骇的同伴手忙脚乱地扶住,

才没有瘫倒在地。青崖控股!

同彗星般崛起于华尔街、近年来在全球科技投资领域翻云覆雨、神秘低调到极致的资本巨头!

那个让无数老牌财阀都忌惮不已的名字!它的掌舵人……竟然是……苏晚晴?!

是那个十年前被她像垃圾一样扫地出门的“冒牌货”?!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恐惧彻底淹没了林薇薇。她精心构筑的“科技新城”蓝图,

她引以为傲的新锐地位,林家倾尽所有押注的未来……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碎得连渣都不剩。因为那块被视为核心命脉的地皮,从一开始,

就捏在眼前这个她最憎恨、最轻视的人手里!我看着她面如死灰、摇摇欲坠的样子,

再没有多看一眼。转身,拿起桌上的墨镜重新戴上,遮住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峰会下半场快开始了。

”我对着旁边那位早已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出的助理淡淡吩咐了一句,声音平静无波,

“走吧。”在无数道震惊、敬畏、恐惧交织的目光注视下,我迈开脚步,

从容地穿过这片死寂的空间。经过那个呆立着的服务生女孩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

“抬起头。”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女孩下意识地、怯生生地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我看着她那双还带着惊恐和迷茫的眼睛,

没有安慰,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擦鞋的,未必永远都是擦鞋的。”说完,不再停留,

径直走向休息区的出口。身后,是林薇薇终于控制不住、崩溃般的尖利哭嚎,

以及一片压抑的、嗡嗡作响的议论声。窗外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

炽烈地洒在我走过的路上,明亮得有些晃眼。接下来的一个月,

深城的财经圈和八卦圈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超级地震,

震源中心只有一个名字——青崖控股,沈青崖。林氏集团那座看似宏伟的商业帝国,

如同被推倒了第一块骨牌的积木塔,以惊人的速度开始崩塌。首先引爆的,

是林氏集团涉嫌财务造假、违规关联交易的重磅丑闻。

几家权威财经媒体几乎是同时爆出深度调查报道,

详实得令人发指的证据链——虚增营收、伪造合同、挪用巨额资金……桩桩件件,

直指林氏集团的核心管理层,尤其是林薇薇主导的科技新城项目。

报道中还夹着一张林薇薇在海外顶级拍卖行豪掷千万拍下一件艺术品的照片,

与她申报的“合理”薪资形成刺眼对比。深交所的反应快如雷霆。

林氏科技林氏集团旗下负责科技新城项目的子公司被火速立案调查,

紧接着就是股票交易暂停。开盘即跌停的噩梦连续上演,绿色的数字触目惊心,

林氏科技的市值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在短短几个交易日内就蒸发了超过百分之七十!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银行抽贷!供应商断供!合作方纷纷解除合约!

墙倒众人推的戏码在资本圈上演得淋漓尽致。更致命的一击,

来自于东区那块被视为“救命稻草”的核心地皮。青崖控股旗下的一家专业地产管理公司,

直接向深城国土资源局提交了一份清晰完整的土地权属证明文件。文件显示,

该地块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被原主通过复杂的离岸架构,

合法转让给了青崖控股旗下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壳公司。

林氏集团花费天文数字竞拍得来的,竟然只是一个“空壳”项目!

他们投入的三十亿真金白银,连同抵押的股权、借来的高息债务,瞬间化为乌有,

甚至还背上了非法占用他人土地的指控!林氏集团的资金链彻底断裂,资不抵债。

银行、债权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林氏集团总部大楼前,

每天都聚集着愤怒的投资者和讨薪的员工,

拉起的白色横幅在风中刺眼地飘荡——“林氏还钱!”“还我血汗钱!”“林薇薇滚出来!

”法院的封条,终于在一个阴沉的下午,

贴上了林氏集团总部那扇曾经象征财富与地位的、光可鉴人的玻璃大门。破产清算,

已成定局。深城西郊,远离喧嚣的别墅区深处,矗立着一座风格迥异的宅院。

没有苏家别墅那种张扬的欧式奢华,而是典型的现代中式风格。白墙黛瓦,线条洗练,

大片落地玻璃引入庭院葱郁的绿意,清幽雅致中透着一种沉淀的力量感。这里,

是青崖控股在国内的临时办公处,也是我落脚的地方。书房内,光线柔和。

巨大的智能屏幕上,正清晰地显示着林氏集团破产清算的最终公告。

冰冷的文字宣告着一个曾经煊赫一时的家族企业的彻底终结。助理站在宽大的实木书桌前,

声音平稳地汇报着:“沈总,林氏集团核心资产清算评估报告已经出来了。

苏家……苏宏远和林玉茹夫妇名下除了一套自住的、尚有高额抵押贷款的房产外,

其他所有不动产、股权、存款均已被冻结用于清偿债务。林薇薇个人账户被清零,

其名下所有奢侈品、收藏品已被查封拍卖。”他顿了顿,

将一份装订精美的报告轻轻放在桌上:“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委托的第三方机构,

已确认苏家老太太遗物——那个檀木盒及玉佩,

目前仍被林玉茹私自藏匿在她妹妹名下一处位于邻市的公寓保险柜内。

相关法律文件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启动追索程序。”我背对着屏幕,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望着庭院里精心修剪的几竿翠竹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窗外是沉沉的暮色,

天边最后一抹残阳如血。十年。从那个暴雨夜背着旧背包踏入泥泞,到如今站在这高处,

俯瞰着仇敌的倾覆。快意吗?自然。但这快意之下,却是一片更为浩瀚的虚无。苏家的倒台,

不过是一段孽缘的了结。“知道了。”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启动程序,

把外婆的东西拿回来。”“是,沈总。”助理应声,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书房里恢复了寂静。只有窗外竹叶沙沙的轻响。我转过身,

目光落在书桌一角那个打开的深色檀木盒子上。盒子古朴依旧,

边角的磨损记录着流逝的岁月。盒内,深蓝色的丝绒衬垫上,静静躺着一块玉佩。

玉佩约莫掌心大小,材质是温润细腻的和田青玉,色泽深沉内敛,如同深潭之水。

造型极其古朴,甚至有些粗犷,没有任何繁复的雕饰,只在中心位置,

用极其古老、线条苍劲的篆体,阴刻着两个小字——青崖。正是外婆临终前紧握着我手时,

反复呢喃的名字。也是我行走于资本暗流中,用以震慑四方的名号。

指尖轻轻拂过玉佩微凉的表面,那奇异的感觉再次传来,

比十年前那个雨夜更加清晰、更加汹涌。仿佛沉寂了无数岁月的血脉,

终于等到了觉醒的契机。玉佩内部,似乎有极微弱、极玄奥的能量在缓缓流转,

呼应着我指尖的温度。十年隐忍,十年布局,从华尔街的硝烟到深城的决战,步步为营。

不仅仅是为了今日看着林氏和苏家化为齑粉的快意恩仇。更重要的,是这一刻。

我凝视着玉佩上那苍劲古老的“青崖”二字,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胸腔里涌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与力量。仿佛有一个沉睡千年的灵魂,正在玉佩深处,

透过这两个字,与我隔世相望。窗外,夜色彻底笼罩大地。万家灯火在远处次第亮起,

如同散落的星辰。我拿起玉佩,温润的玉质紧贴掌心,

那源自血脉深处的呼唤与牵引变得无比清晰。“苏家的账,清了。

”我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响起,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