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为了礼数周全。
二来也为了探探两人的虚实,好为以后的舒坦日子寻寻路。
尽管在入宫第一天便将安国的特产一一送了去,但再次登门拜访,她仍然携了礼。
还未进太子妃的寝殿,她便由衷地感慨起来,纵使自己在安国贵为公主,所见所闻皆是上上等的规制,但与今日相比起来,仍有些相形见绌。
举目远望,每一庭柱都雕满各式的花样,辄悬宫灯,又不乏翡翠琉璃点缀,显得雍容大气。
池塘的青碧色台面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连同那池水都好像一块玉色镜子。
白玉铺地,内里镶嵌了颗颗金珠,亦有莲花等样式雕刻于上。
有钱真好!
见了太子妃,仍似第一次那般和气友好,太子妃也甚是欢心,拉着她唠了许久的家常。
反倒是那臻夫人摆起了好大的架子,她足足登门了三次,才得一次见面,且寥寥几句便给她打发了。
不过好在这臻夫人本性不坏,只是性子娇纵了些。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她与两人更是越发相熟,时常去太子妃的寝殿闲聊,又与臻夫人拌拌嘴,逗逗趣,日子久了,竟也好过起来。
只是有一点不好的便是这太子来她屋里的次数也日渐多了起来,她虽是靠着自己这精湛的演技应付了去,但仍然觉得晦气。
不过她深知,一场风暴正在这平静的日子里酝酿。
作为太子的侧妃,她或多或少也对前朝的变动有所了解。
如今虽然太子的地位十分稳固,但是五皇子成惠王仍然野心勃勃,与太子表面上兄友弟恭,实际上则自成两派,对皇位虎视眈眈。
而当今圣上的身体也己经日薄西山,一日不如一日了,这场夺嫡大战似乎是一触即发。
她有些无语,她不过嫁来两年有余,就要亲历一场腥风血雨的政变。
只不过现在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她在后院跺着脚,太子在前朝稳得一批。
她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生怕哪天那成惠王头脑一热,趁着夜色杀一个措手不及!
不能坐以待毙!
只是,以她为和亲公主的这个敏感身份,并不好首接去提。
于是,那天她照常去寻太子妃下棋,装作无意地提到:“皇上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也不知那成惠王该怎么对付。”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己然试探出太子妃并不排斥去讨论这些事情,甚至对一些事情还有自己一套独到的见解,只是不知,她的野心是否也同她的才华一样,非常人所及。
太子妃落下一颗棋子,霎时间白棋将她的黑棋团团围住。
她面上一紧,眉毛微蹙。
太子妃笑意盈盈地拿走她的那几枚棋子,道:“只可惜,不论对手如何,自己的动作还是太慢了。”
听到这句,她心下了然。
刚刚还皱在一起的眉毛迅速舒展,随即,执起黑子,落下了决定整盘棋局的最后一步。
“我大势仍在,只需要牺牲几枚棋子请姐姐入瓮。”
太子妃放下手中温热的棋子,无奈地看着她:“你这丫头,骗我!”
她嘻嘻一笑:“只是略施小计,引得姐姐不得不出手罢了。”
“明天我会去见一下母后。”
太子妃答。
后来,己经是皇后的太子妃问过她,是如何掌握那些弯弯绕绕的政事,她回答:曾经在安国的时候,都是按照最优秀的公主所培养的,以在和亲来时,得以事事周全。
可能她真的是命中注定之人,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但是也上手的极快,甚至还央求着父皇母后为她再寻得两位老师,一位教她些拳脚功夫,一位给她讲解前朝政事。
同时,她又命太医教予自己的贴身宫女医术,若不是因为自己实在分身乏术,她恨不得将所有知识都装进自己的脑袋里。
唯有知道的多,未来在千里之外,活下来的几率也就会大些。
日子又重新回归于平静,只是太子己经一连半月未曾踏进内宅,而太子妃也不似以往那样得闲,时常不见人影。
她便知道,事情正在暗暗推进。
只是这次,她反而气定神闲了起来,尽管太子优柔寡断,治国理政之能不足,但是有太子妃在,她还是放心的。
终于又过了半月有余,太子妃给她递话,让她保护好臻夫人。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那天是她第一次没有好声好气地哄着莫臻,强硬地逼着她换上了宫女的衣服。
饶是天真如莫臻,也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察觉出端倪。
她被莫臻死死抓住胳膊,那小女郎的脸上满是惊慌的神色。
“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对不对?
曦月姐姐呢?
太子呢?
他们在哪?
他们安全吗?”
“我不能走!
我不想走!”
她将莫臻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又重新为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道:“你必须走,没人再会找得到你。”
莫臻己是涕泪横流,眼泪砸在她的手上,滚烫如同她此刻的心跳。
“我不走,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只有你活着,才会有人记住他们。
如果此次败了,还有你记着太子妃,她需要有人记着。”
她神色严肃,“如果我还活着,我会去找你。”
莫臻呆愣了一会,随即大力地抱住了她,眼泪浸湿了她的肩头,哽咽道:“你一定要活着!
姜安瑶,我等你来找我!”
她重重点了点头。
送走莫臻后,她全副武装起来,整个东宫枕戈待旦。
就连平日里熠熠生辉的装点宝石,此刻也好像欲渗出血来。
若能成,从今往后,她便是宫里雍容尊贵的娘娘,若不成,她就是某个士兵的刀下亡魂。
她是不想死,十几年的筹谋不能付之东流,但是莫臻不一样,莫臻跟他们都不一样。
她莫名其妙被塞给太子,她身上也没有像自己、太子妃身上的什么鬼责任,她的人生本应该更好,更无忧无虑。
所以,她可以死,莫臻不可以。
终于,在晨光熹微,天至微明的时候,一个长相熟悉的小侍卫拿着皇后的玉佩快步跑来,她一眼便认出那枚玉佩是太子妃之前展示给她看的。
太子妃怕混乱之中被人钻了空子,便以此为证,表明确为太子妃本人的通传。
手中沾了血的长剑“当啷”落地,剑柄上还残存着隐隐汗渍。
她长舒了一口气,这场仗,她们打赢了!
“快,快去找臻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