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属轿厢重重砸在井底时,我听见钟离闷哼一声,有温热的液体溅在我手背。
应急灯重新亮起时,他正用风衣下摆捂住左臂的伤口,鲜血透过布料洇出暗红的花。
"1999年的电梯事故,轿厢也是这么摔得稀烂。
"他扯下领带当作止血带,指腹摩挲着轿厢内壁的凹痕,"但这次我们活下来了。
"我盯着轿厢顶部的通风口,那里嵌着半块生锈的怀表。
正是钟离之前给我的那块,但表盖上的六芒星图案方向相反。
更诡异的是,通风口边缘凝固着暗褐色的血迹,看起来像某种符咒。
"双重循环?
"钟离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将我的胎记按在血迹上。
金属表面发出蜂鸣,暗红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扭动,拼凑出荔湾公寓的立体结构图。
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那些扭曲的管道突然具象成女人死亡时的肢体形态。
在18层平面图里,消防通道、电梯井和逃生梯组成的图案,分明是个正在奔跑的人形。
"她的尸体是钥匙。
"我脱口而出,"只有按照特定方式摆放尸体,才能解锁18层的隐藏空间。
"钟离瞳孔骤缩,从风衣内袋掏出一叠泛黄的图纸。
最上面那张正是1999年荔湾公寓的设计图,18层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灵魂收纳库"。
"建筑系的学生果然有用。
"他将图纸拍在轿厢地板上,"三年前我父亲失踪前,最后一条信息就是逆时针旋转六芒星。
"电梯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楼层数字开始逆向跳动。
当显示"17"时,轿厢剧烈震颤,我们被甩进突然打开的电梯门。
17层走廊的地砖上,躺着和钟离一模一样的尸体,只不过他穿着1999年的工装服,胸口插着半块怀表。
"这是...三天前的我。
"钟离踢开尸体旁的工具箱,里面散落着各种开锁工具和六芒星挂件,"看来每次循环,我都会在17层被自己杀死。
"我蹲下身,发现尸体左手食指被截断。
断指处残留的血迹指向走廊尽头的消防栓,那里用粉笔歪歪扭扭画着:"1802房客是凶手"。
钟离突然拽着我冲进1802室。
发霉的窗帘后,挂着一排1999年的旧报纸,头版头条全是荔湾公寓电梯事故的报道。
在最新的一篇里,七名死者中有个叫钟离的电工,照片里他胸前的工牌号码,正是我此刻的手机尾号。
"你是鬼?
"我后退半步,后腰撞上积灰的书桌。
抽屉里掉出一本工作日志,最后一页写着:"12月31日,电梯井里的声音越来越响,他们说只要献祭七个人就能停止。
"钟离突然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抵在墙上。
他的瞳孔分裂成上下两半,下半部分泛着幽蓝的光:"你以为自己是谁?
从你捡到怀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成为第8个祭品!
"窗外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从18层天台坠落,他的尸体在落地瞬间化作黑色雾气,却在空气中留下一行血字:"逆时针旋转六芒星,第七次献祭即将开始"。
钟离松开手,从尸体消失的位置捡起半张照片。
上面是1999年的平安夜派对,七个穿着工装服的男人围着蛋糕,而站在阴影里的,分明是现在的我。
"看来我们都是棋子。
"他把照片塞进我口袋,"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让循环继续,要么去天台阻止他们。
"当我们冲向安全通道时,电梯突然在18层开门。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轿厢里,她掌心的冰锥己经融化,露出皮肤下的六芒星纹身。
"祭品必须自愿。
"她朝我伸出手,指尖滴落的冰水在地面汇成时钟图案,"给你24小时,要么成为新的守塔人,要么永远困在这里。
"钟离突然把我推进安全通道,自己却被女人拽进电梯。
轿厢门关闭前,我看见他的影子再次分裂,其中一个"他"朝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另一个"他"则举起染血的扳手砸向女人。
天台的铁门虚掩着。
我推开的瞬间,1999年的荔湾公寓全貌突然在眼前展开。
月光下,七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正围着电梯井跪拜,井口里漂浮着无数发光的怀表,每一块都刻着我的出生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