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模糊了恐惧与惊吓的界限，突兀地在清晨寂静的倚红楼中炸开。
“一大早儿的，哪个小浪蹄子不要命了！
看我不去扒了她的皮。”
倚红楼的老鸨花妈妈刚睡下不久，就被这声尖叫吵醒，满脸不爽地推门而出。
她一边拢着散开的衣襟，一边尖着嗓子骂骂咧咧，朝着声音的发源地快步走去。
“呦，妈妈，这是怎么了？
哪个不长眼的惹您生气啦？
您可别气坏了身子，容易长皱纹呢。
我刚送走李公子，他那棋艺，臭得能熏到三里地以外。
还非要拉着我通宵对弈，把我这儿的暖阁当成棋社了。
我现在困得眼皮都打架，腰酸背痛的，先去洗洗睡了，今日怕是接不了客了。”
说话的女子声音慵懒随意，带着几分不同于寻常风尘女子的高傲与嫌弃，说完还轻轻打了个哈欠。
花妈妈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眉头紧锁，刚想开口训斥她几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惊慌的叫嚷声：“死人了！
死人了！”
两人的动作瞬间一顿，眼中的困顿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前一后急急地朝着声源处奔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她们在二楼一个不起眼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倚红楼一共有西层，每层大大小小的房间少说也有二三十个。
平日里这个时候，姑娘们都睡得正香，可今日这房门前却被围得水泄不通。
还没等花妈妈开口赶人，就有眼尖的人看到她来了，喊道：“妈妈过来了，快让让！”
花妈妈斜眼瞥了说话的人一眼，眼中的烦躁早己被严肃和警惕所取代。
她见那人说完便不再看自己，而是兴致勃勃地伸长脖子朝门里张望，便侧身穿过人墙，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前。
门大开着，室内的景象一目了然。
柜子、书案、桌椅板凳都摆放得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唯有那张漆木雕花大床上，被褥凌乱不堪。
床边的脚榻上仰躺着一个衣着轻薄的女子，一动不动，头仰在床上，被垂下的床幔遮挡着。
若不是左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周围还有些许血迹渗出，旁人大概会以为这位女子只是喝醉了酒，毫无形象地睡着了。
即便花妈妈见多识广，乍一见到这场景，也不禁瞳孔一缩。
但她很快收敛了情绪，脚步轻盈地迈过门槛，转身说道：“东子，叫护卫守住门，去大理寺报案。”
说完，她轻轻退出房门，顺手将房门虚掩，仿佛怕惊扰到房中的人。
“妈妈，这尤青不是刚来几个月吗？
而且还是个哑巴，能得罪谁呢？”
同花妈妈一同赶来的女子在她耳边低声疑惑地问道。
花妈妈闻言，犀利地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你怎么就知道她是得罪人了呢？”
女子被这一眼看得心里一紧，八卦之心瞬间熄灭，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讷讷地回答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花妈妈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说：“棋昭，你在这楼里也算是老人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提醒你。
没事就回屋歇着去吧，你棋艺不错，可脖子未必有棋艺那么硬。”
留下这句话，花妈妈施施然地下楼，朝后院走去。
首到花妈妈的身影消失不见，棋昭才轻轻牵动了一下好看的嘴角，转身朝着自己所在的楼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