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摸底考成绩出炉。
李老师念着排名和分数,重点表扬了年级前十的尖子生。
陈默和林小雨的名字在中下游的位置被快速带过。
陈默的数理化果然惨不忍睹,刚过及格线;林小雨文科稍好,但也平平无奇,作文分数中等。
“有些同学,基础还是要打牢啊,高三了,不能掉以轻心。”
李老师语重心长,目光扫过角落。
赵天麟这次考了班级二十几名,不算好,但远超陈默和林小雨。
他拿到卷子,看着上面远高于陈默的分数,优越感又回来了。
下课后,他敲着陈默那张布满红叉的物理卷子,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啧,我说什么来着?
死读书都读不好!
就这成绩,考大学?
专科都悬吧?
我看你趁早跟你爸妈回去种地算了,省得浪费钱!
地里刨食,至少饿不死,对吧?”
他模仿着农民弯腰的动作,引得旁边几个跟班哄笑。
陈默正低头看着自己布满红叉的卷子,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那里有一道细微的裂缝,他似乎在感觉木头的纹理和湿度。
听到赵天麟的话,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掠过那张得意的脸,最终落在窗外花坛里一株有些蔫吧的月季上。
“那棵月季,”陈默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哄笑一滞,“根腐了,土太黏,不透气,水浇多了。”
他说得很肯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赵天麟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月季确实有点蔫,但谁知道是不是根腐?
“装什么专家?
你当自己是植物医生啊?
先把你的物理‘病’治好吧!”
他回过神,觉得陈默在转移话题,更是嗤之以鼻。
陈默没再说话,重新低下头,手指依旧无意识地感受着桌角的裂缝。
林小雨在斜前方,听着赵天麟刻薄的话和陈默关于月季的判断,眉头微蹙。
她看了一眼自己那张分数平平的英语卷子,又看了看桌角那几根被她不知不觉编成一个小小蝈蝈笼的草茎,轻轻叹了口气,但眼神并未黯淡。
她拿起那个精巧的草编小笼,对着窗外的阳光看了看,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几天后,体育委员吴涛拿着报名表在班里哀嚎:“校运会!
救救孩子!
3000米和5000米没人报啊!
班长要扒我皮了!”
同学们纷纷低头装死。
长跑?
又累又没看头。
吴涛目光扫视,最终锁定在陈默身上。
开学搬书时,陈默扛着两大捆书上五楼气都不喘的画面太深刻了。
“默哥!
救命稻草!
3000米,非你莫属!
你这身板,一看就是耐力型的!”
陈默正在本子上画一个奇怪的、像根系又像地图的图案,闻言抬头看了看吴涛焦急的脸,又看了看报名表,点点头:“行。”
声音干脆。
“太好了!
默哥仗义!”
吴涛如释重负,赶紧填上名字。
“噗!”
赵天麟夸张的笑声响起。
他刚报了100米短跑,此刻正炫耀着他那双带碳板、据说能提升爆发力的顶级跑鞋,鞋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斜睨着陈默脚上那双沾着些许干泥点、鞋底纹路都快磨平的旧运动鞋(更像是干农活的轻便鞋),满脸嘲弄:“吴涛,你拉壮丁也得看看装备啊?
陈默,你这鞋,跑3000米?
别半路散了架,或者干脆光脚丫子上?
那可真是给咱班‘长脸’了!
丢不起那人啊!”
他故意模仿陈默简洁的语调。
周围响起低低的哄笑。
陈默抬起头,目光平静。
他没有看赵天麟,反而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沾着干泥的旧鞋,鞋帮上还沾着一点新鲜的、颜色偏深的泥土。
他伸出手指,捻了一点下来,在指腹间搓了搓,似乎在感受什么。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吴涛报名表上自己的名字,眼神没什么波澜。
“鞋够用。”
他只说了三个字。
赵天麟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冷笑:“嘴硬!
行,我就等着看你这破鞋怎么跑完全程!
别半路哭鼻子求退赛!”
他故意把“破鞋”两个字咬得很重。
林小雨担忧地看了陈默一眼,却见他神色如常,又低头去画他那个根系图了。
她抿了抿唇,从抽屉里拿出几根韧性更好的深色草茎,手指翻飞,开始更认真地编织起来,仿佛在编织一份无声的支持。
窗台上的小草,在阳光里舒展着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