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碎的往昔
当钥匙***锁孔的那一刻，屋内传来的刺鼻酒气扑面而来，紧接着是酒瓶碎裂的声响。
“又在喝酒……”春原阳一暗自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下来。
推开门，昏暗的灯光下，父亲瘫坐在满地狼藉的客厅里，空酒瓶东倒西歪地散落各处。
阳一走上前，准备扶起瘫倒着的父亲，父亲抬起头，通红的双眼充满血丝，看到阳一的瞬间，眼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你还知道回来！”
父亲口齿不清地怒吼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又踉跄地跌回沙发，“整天在外面鬼混，你对得起小葵吗？”
春原阳一的身体猛地一颤，理芽察觉到气氛不对，悬浮在他身边警惕地打量着醉酒的男人：“阳一，这个人是谁？
他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春原阳一没有回答理芽，只是死死地咬住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父亲摇晃着站起身，一步三晃地朝他逼近：“都是因为你！
要不是你带着小葵去那个该死的地方捉迷藏，她怎么会死！
你为什么不去死！”
这些话像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刺向阳一的心。
尘封己久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天阳光明媚，年幼的他和妹妹小葵在院子里玩捉迷藏。
小葵躲进了废弃的仓库，而阳一找了好久才发现仓库的门虚掩着。
当他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永生难忘：屋顶的横梁摇摇欲坠，小葵正站在下方。
阳一想要冲进去叫小葵躲开，可己经来不及了，横梁轰然坠落……“爸爸，我……”春原阳一声音颤抖，想要解释，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别叫我爸爸！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父亲一把推开阳一，阳一踉跄着撞到墙上，额头被撞出一道伤口，鲜血缓缓流下。
理芽见状，周身泛起微光，灵力在指尖凝聚：“人类！
不许伤害他！”
阳一虚弱地伸出手阻拦：“理芽，别……他是我爸爸……”理芽停下动作，红瞳里满是困惑：“明明是会伤害你的人类，为什么要阻止我？”
父亲看着阳一，眼中满是厌恶：“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懦弱又没用，小葵要是还活着，肯定比你强一百倍！
你活着就是在浪费粮食！”
说完，父亲又抓起一个酒瓶，仰头灌下一大口，随后摇摇晃晃地走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春原阳一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双手抱住头，身体不停地颤抖。
理芽悬浮在他面前，歪着头观察他的反应：“人类的情绪真奇怪，被石头砸中伤口会流血，被语言砸中伤口却在心里。”
她突然想起雪绘抚摸自己时的温柔动作，有样学样地在空中虚做出抚摸的动作，“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那个叫小葵的人类，不是你的错吧？
人类世界的意外，就像隧道里突然坍塌的碎石，谁也预料不到。”
阳一抬起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理芽，我真的是个罪人……是我害死了小葵，妈妈也因此离开了，爸爸他……他恨我也是应该的……”理芽认真地盯着他：“在隧道里，那些污秽想吞噬你时，你明明害怕却还挥着刀反抗。
能对抗恐惧的人类，才不是罪人。”
她突然在空气中变出一朵虚幻的蓝花，“喏，就像这朵花，就算生长在满是碎石的隧道，也会努力绽放。”
春原阳一望着理芽指尖漂浮的蓝花，泪水终于决堤。
那虚幻的花瓣在昏暗的客厅里轻轻颤动，映得理芽红瞳中的关切愈发清晰。
他别过脸不想让怪异看见自己的狼狈，却听见头顶传来细微的灵力波动声。
“人类的眼泪，比隧道里的积水还多。”
理芽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近，阳一抬头时，正看见她歪着头，用虚幻的手指点向他额头的伤口，“明明是能契约怪异的人，却连伤口都不会处理？”
淡蓝色的光从她指尖流淌而出，阳一感觉额头传来沁凉的触感，原本***辣的伤口竟奇迹般地愈合了。
他诧异地摸向额头，却被理芽突然变出的藤蔓缠住手腕，拉到满是碎玻璃的茶几前。
“坐下。”
理芽在空中画了个圈，散落的酒瓶碎片突然悬浮而起，自动拼贴成一个简易的玻璃花瓶，那朵蓝花缓缓落入其中，“把你那些‘罪人’的话，都塞进这个瓶子里。”
阳一怔在原地，看着理芽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收拾满地狼藉。
她的灵力所过之处，空酒瓶自动摞成整齐的塔，地板上的酒渍也被幻化成一朵朵透明的花。
当最后一片碎玻璃归位时，理芽突然将花瓶推到他面前。
“看见了吗？”
她指着花瓶里微微发光的蓝花，“就算被碾碎过，也能重新盛开花。”
理芽的声音难得认真，红瞳里倒映着蓝花的光，“你爸爸心里也有座倒塌的仓库，所以才会用酒瓶装满愤怒。”
阳一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花瓶边缘，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几分。
理芽说的没错，自从妹妹去世后，这个家就像被永远困在了坍塌的瞬间。
他想起母亲离家那天也是这样的夜晚，父亲摔碎的酒瓶在月光下泛着锋利的光。
“那我该怎么办？”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理芽突然绕着他飞了一圈，灵力掀起的风带起他额前的碎发。
“先从记住一件事开始。”
她停在花瓶上方，蓝花的光将她的身影染成幽蓝，“你不是仓库里的横梁，而是想要救人的那个孩子。”
理芽的指尖突然点向阳一胸口，“这里面的光，比我见过的任何灵力都耀眼。”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探进屋内，与蓝花的微光交织在一起。
阳一望着重新变得整洁的客厅，第一次觉得这片困住他多年的黑暗，似乎也有了缝隙。
而书包里那把布满裂痕的美工刀，正被蓝花的影子温柔笼罩，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