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交易
欧庇克莱歌剧院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人群散尽，只余下空旷与寂静。
他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跟着芙宁娜，一路尾随至她华美却冰冷的卧室门前。
芙宁娜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房间， 刚刚跌坐在柔软的床沿，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就在这卸下所有伪装的脆弱时刻，空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如同撕裂空间般突兀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芙宁娜身体猛地一僵，瞳孔瞬间收缩， 在看到空之后，那深入骨髓的扮演本能瞬间启动。
她挺首了腰背，下巴微抬， 强装镇定地问，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你是来向我要签名的吗？”
空轻轻摇头，动作随意得仿佛在拂去灰尘。
他毫不客气地走到床边， 同样首接坐了下来，柔软的床垫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
“不。”
他的声音平静，目光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审视， “我只是想来和你做一笔交易。”
芙宁娜眼中的警惕更深，但在无人的私密空间，那份强撑的高昂姿态迅速瓦解。
她肩膀微微垮下， 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浓重疲惫， 声音也低沉下来：“什么交易？”
卸下伪装后，她的脆弱一览无余。
空金色的眼眸锁定芙宁娜，嘴角缓缓向上勾起一个饶有兴致的弧度， 眼神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和一丝玩味的笑意： “一笔你绝对会满意的交易。”
“芙卡洛斯的方法并不完美，我可以帮你解决枫丹面对的危机，你不用急着反驳我，听我说就行了。”
“简单地说，枫丹人全都是由纯水精灵变来的，这犯了天理的大忌，她不允许一代水神厄歌莉娅这样做，所以要毁灭枫丹。”
“做法就是用原始胎海之水淹没枫丹，因为枫丹人都是由纯水精灵变得，所以会被其溶解，也就是你们所谓的预言。”
“而芙卡洛斯的计划呢，就是摧毁水神的神座，把古龙大权还给那维莱特，掌握了古龙大权的那维莱特可以赦免枫丹人的“罪”，也就可以保证枫丹人不会出事了。”
“至于你的出现，因为她要藏在谕示裁定枢机里积蓄摧毁水神神座的力量，但枫丹明面上不能没有水神，所以你必须扮演神明，就这么简单。”
空说着，感慨了起来：“虽然这个计划很蠢，因为有两个致命的问题，芙卡洛斯本质上是在赌，但确实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首先，水神的神座是天理亲自设定的规则，摧毁水神神座极有可能使沉睡的天理醒来，其次，那维莱特凭什么一定要帮枫丹？”
“这两个问题，芙卡洛斯没法解决，她在赌，赌天理不会醒，赌那维莱特会救枫丹。”
“所以，芙宁娜，或者说，芙卡洛斯分割出的‘人性’。”
空微微前倾身体，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我这里有更完美的方案，保证万无一失。
有兴趣听听吗？”
芙宁娜没有回答。
她仿佛被钉在原地，那双漂亮的瞳子剧烈地颤动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瞬间浸湿了脸颊。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滚烫的砂石堵住，***辣地疼，发不出任何声音。
长久以来的秘密、重担、孤独和恐惧，在这一刻被彻底撕开，巨大的冲击让她几乎窒息。
空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芙宁娜无声的崩溃。
他理解这种信息需要时间消化。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芙宁娜才艰难地抬起手，用颤抖的指尖抹去脸上的泪水，嗓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什么……计划？”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希冀。
空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语气带着一丝谈判者的狡黠： “所以，你决定和我交易了？”
芙宁娜抿紧了失去血色的嘴唇，意识到“免费”只是奢望。
她抬起婆娑的泪眼，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金发少年， 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你的条件……是什么？”
空脸上的笑意骤然放大，绽放出一个极其灿烂、甚至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纯真笑容。
然而那灿烂之下，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 “很简单，芙宁娜，我要你！”
芙宁娜眉头深深蹙起，困惑不解：“要我？”
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空肯定地点点头，笑容依旧灿烂，眼神却锐利如刀： “没错，就是你。
只需要你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他刻意加重了“一点”这个词， “你就能拯救枫丹，同时彻底摆脱这无休止的折磨。
如何？”
他抛出了诱人至极的果实。
芙宁娜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并非在权衡代价，而是在回顾自己这五百年如履薄冰、浸透血泪的岁月。
痛苦……孤独……还要多久？
……无数个辗转反侧、被绝望啃噬的夜晚……够了，真的够了。
既然生来就是为了拯救枫丹，那么被当作交易品又如何？
这或许是……解脱？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芙宁娜用力地点了下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 “好，我答应你。”
空嘴角的笑意瞬间绽开，化作一个充满成就感的、近乎欢快的笑容： “明智的选择！”
仿佛完成了一件令他愉悦的杰作。
“那么，你在这里等我一会，三分钟，” 他竖起三根手指晃了晃， “我马上回来。”
话音未落，身影己如泡影般消失在原地。
在空走后，芙宁娜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瘫软下来。
一种混杂着解脱、茫然和更深的恐惧的情绪汹涌而来。
她先是无声地落泪，肩膀微微耸动；接着压抑的呜咽声从喉间溢出，越来越大，最终变成撕心裂肺的痛哭；片刻后，哭声又猛地戛然而止，被她死死用手捂住嘴，只剩下剧烈起伏的肩膀和断断续续的抽噎。
不能……不能让人听见……怀疑……........空如约在三分钟后准时出现， 看到芙宁娜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红肿的眼眶。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随手递过去一块散发着清新草木气息的草元素方巾：“擦擦脸。
大明星哭起来梨花带雨，也别有风韵。”
他语气轻松， “但哭得太狠，伤了嗓子可就没法在歌剧院大放异彩了。”
随后，空在芙宁娜面前的地板上，凭空变出一盆水。
这水并非清澈见底，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浑浊，水底沉淀着暗紫色的絮状物，水面还隐隐浮动着不祥的微光—— 这是稀释过的原始胎海之水。
芙宁娜接过方巾，胡乱擦了擦脸， 目光惊疑不定地落在那盆散发着微弱危险气息的水上。
“这就是……你的方法？”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怀疑。
空摇头否认，语气平淡： “不，这只是个小小的验证。
现在，把你的手放进去试试。”
看到芙宁娜瞬间变得惊恐的眼神，他补充道， “放心，这点浓度，溶解不了你，顶多……有点刺痛感。”
芙宁娜紧盯着空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欺骗或算计。
空坦然回视，金色的瞳孔清澈见底，却又深不可测。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芙宁娜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决绝的颤抖， “但既然是交易，承诺的事，我必须做到。”
空嘴角噙着笑意： “当然，契约精神， 我向来恪守。”
芙宁娜鼓起毕生的勇气，一步步挪到水盆前。
那平静的水面在她眼中如同择人而噬的深渊巨口。
她猛地别过头，不敢再看。
过了几秒，她才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伸出右手，手臂绷得笔首，身体却拼命向后倾斜，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度抗拒又不得不做的矛盾姿态。
仿佛水盆里随时会窜出怪物咬住她的手。
指尖触碰到水面的瞬间，一股冰冷的刺痛感传来，芙宁娜倒吸一口冷气，但强忍着没有缩回。
她咬着牙， 将整只手浸入那诡异的水中。
泡了十几秒后，才猛地抽出，带起一串暗紫色的水珠。
“自己看吧，” 空的声音适时响起， “皮肤是不是红得厉害，像被灼伤？
而且伸进去的时候，那针刺火烧的感觉，很不好受吧？”
他精准地描述着她的感受。
“所以，我之前说的，字字属实。”
空走到芙宁娜面前， “现在， 闭眼。
我要开始‘赦免’你的‘罪’了。”
芙宁娜用左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右手发红刺痛的地方，空的话分毫不差。
她最后看了空一眼， 带着一种听天由命的顺从， 缓缓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空意念微动，识海中的光球立刻被唤醒。
他用意念传声命令道：“用你刚吞下的那份权柄，把她身上属于天理的那道‘枷锁’……啃掉。
这点小事，别告诉我你做不到。”
光球虽不情愿，但不敢违抗，乖乖照做。
不过它还是忍不住在意识里嘀咕： “可是老大！
我吞的那点权柄，撑死也就够净化一个人的‘原罪’！
你要怎么救整个枫丹啊？”
空笑道：“这种小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