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玫瑰与砝码（3）
香槟喝了不少，大家也少了些拘谨。
以周予安为首的几个损友，借着酒劲开始起哄：“陆少！
亲一个呗！
婚礼怎么能少了这个环节！
这可是传统！”
“对啊对啊！
砚之哥，别害羞嘛！
嫂子这么美！”
“亲一个！
亲一个！”
起哄声浪越来越高，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热情和促狭。
宋茜更是兴奋地拍着手，小脸通红。
陆砚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点不悦被他很好地压制在平静的表象下。
他眼神扫过起哄的人群，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带着他惯常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冷意。
目光所及之处，声音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小了下去，气氛瞬间有些凝滞和尴尬。
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冷场，也仿佛是某种冥冥中的推手——沈清璃似乎因为脚下繁复厚重的婚纱裙摆太长，又或许是高跟鞋的细跟踩到了地毯的褶皱或某颗散落的花瓣，身体猛地一个趔趄，重心不稳地向陆砚之的方向倾倒过去！
“啊！”
一声短促的低呼，带着真实的惊慌。
“小心！”
周围响起几声惊呼。
陆砚之的反应快得惊人！
几乎在沈清璃身体倾斜的同一毫秒，那只原本端着酒杯、空着的左手，如同猎豹出击般迅捷无比地伸出，一把精准地、强有力地揽住了她的腰！
他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力量感透过层层叠叠的昂贵婚纱面料，清晰地传递到沈清璃身上。
那力道之大，几乎将她整个人半提了起来，牢牢地圈进自己怀里，形成一个绝对保护的姿态。
她的侧脸甚至轻轻撞在了他坚实的胸膛上，隔着礼服，能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沈清璃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眼中是真实的受惊后的水光，带着一丝茫然和无措，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颤。
脸颊也因为瞬间的失重、惊吓以及这突如其来的、紧密到没有缝隙的亲密接触，而染上大片大片的红晕，在朦胧的头纱后显得格外娇艳诱人。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微微张开的唇瓣像初绽的玫瑰花瓣。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和惊魂未定的余韵，像受惊的小动物，软软地拂过陆砚之的下颌：“谢……谢谢……”那双盈盈如水的眸子，带着纯粹的感激和后怕，还有一点点不自觉的依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望进他骤然变得深不见底的眼瞳中。
陆砚之揽在她腰上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将她更密实地固定在自己身侧，仿佛她是易碎的珍宝。
他低下头，目光沉沉地锁住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温婉的眉眼此刻染上惊惶与嫣红，微张的唇瓣，还有那双湿漉漉、映着自己倒影的眼睛。
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深邃的瞳孔深处，像有压抑许久的熔岩在冰层下骤然翻涌，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强烈占有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这个姿势，亲密得远超寻常商业伙伴的范畴，霸道地宣告着所有权，无声地、强有力地回应了刚才所有的起哄——她是他的妻子，他护着，天经地义。
周围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的一幕惊呆了。
紧接着，爆发出比刚才起哄热烈十倍、暧昧指数爆表的尖叫和口哨声！
“哇靠——！！！”
“天呐！
陆少太帅了！
这反应！
男友力MAX！”
“还说没感觉？！
这占有欲都快溢出来了！
身体永远比嘴巴诚实！”
“搂得好紧！
啊啊啊我没了！
砚之哥你藏得太深了！”
“亲上去！
亲上去！
气氛都到这儿了！”
周予安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吹了个响彻全场的口哨，一把抓住旁边林薇的胳膊猛摇：“薇薇！
看见没！
看见没！
我就说他不对劲！
他什么时候对女人有这种反应速度？！
这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他丫的绝对栽了！
绝对！”
他兴奋得语无伦次。
林薇也被这突如其来、充满戏剧性的一幕震住了。
她看着陆砚之那只如同铁箍般紧紧扣在沈清璃腰间、骨节因用力而泛白的手，再看向沈清璃那副惊魂未定、我见犹怜的模样和那双看似纯粹依赖的眼睛，心头疑云密布。
这到底是陆砚之被触发了本能的保护欲（或者说占有欲），还是……清璃那“钓而不自知”的功力己经炉火纯青？
她紧紧抿着唇，担忧更深。
陆砚之似乎被这震天的起哄和口哨声猛地惊醒。
他眼底翻涌的暗流瞬间冻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过的错愕和一丝被窥破心事的狼狈。
他像是被那灼热的体温烫到，又像是厌恶自己这失控的反应，猛地、极其仓促地松开了手，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微风。
脸上的表情在瞬间重新冰封，恢复了那种拒人千里的疏离和平静，仿佛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保护欲、眼底汹涌的暗流和那紧得几乎要嵌入骨血的拥抱，都只是众人酒后的集体幻觉。
他迅速别开脸，不再看沈清璃，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刻意压下的紧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语气冷硬得像在训斥下属：“小心点。”
然后，仿佛为了掩饰剧烈的心跳和翻腾的情绪，也为了压下心头那丝陌生的、令他烦躁的悸动，他一把抓过侍者托盘里新倒满的一杯烈性威士忌，仰头，将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
动作带着一股狠劲，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剧烈滚动，在灯下划出一道冷硬而性感的线条。
冰凉的酒液入喉，却像点燃了一把火。
沈清璃仿佛没有感受到他瞬间的抽离和冷硬的态度，借着整理裙摆的动作，不着痕迹地稳住了身形。
她依旧温顺地、姿态完美地靠回他的臂弯里，脸上惊惶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更添几分楚楚动人的风情。
她微微垂下眼睫，长睫掩盖了眼底一闪而过的、连自己都未能完全解读的情绪——是后怕？
是计划得逞的微光？
还是……一丝因那强力拥抱而产生的、隐秘的悸动？
垂在身侧、被宽大裙摆遮掩的另一只手，指尖正无意识地、轻轻捻着婚纱内层细腻的蕾丝边角，仿佛在回味那短暂却烙下印记的力道和温度。
敬酒还在继续，但气氛己经悄然改变。
当敬到一位妆容精致、与沈清璃有过些微不快的名媛面前时，对方端着酒杯，笑容甜美，话里却带着软刺：“清璃，恭喜呀。
今天真是美极了。
陆少刚才可真是……护妻心切呢。”
她目光意有所指地瞟过陆砚之。
沈清璃笑容温婉依旧，仿佛没听出弦外之音，声音轻柔：“谢谢夸奖。
刚才确实不小心，多亏了……”她顿了顿，微微侧头看向陆砚之，眼中带着纯粹的感激和一丝恰到好处的依赖，“多亏了砚之。”
她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亲昵地叫了他的名字。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陆砚之耳中。
陆砚之正端起酒杯准备应付下一句客套话，闻言，端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他侧目看向沈清璃，她正对着那位名媛微笑，侧脸线条柔和，那声“砚之”仿佛只是顺口而出，自然无比。
他喉结又滚动了一下，刚刚压下去的酒意似乎又有点上涌。
他没说话，只是将杯中剩余的酒再次饮尽，辛辣感灼烧着喉咙，也灼烧着某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沈清璃则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小口杯中的香槟。
她喝酒的姿态极其好看，微微仰头，露出天鹅般优美的颈项线条，红唇轻触杯沿，留下一个极淡的、诱人的唇印。
放下酒杯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陆砚之握着空杯、指节微微发白的手，唇角那温婉的弧度，似乎加深了那么一丝丝，转瞬即逝。
阳光透过繁复的花架，在他们身上投下细碎跳跃的光斑。
玫瑰的香气浓烈得几乎要将人溺毙。
这场盛大的仪式，在觥筹交错、暗流涌动和无数道目光的见证下，终于走向尾声。
而婚姻帷幕下的博弈，伴随着腰肢间残留的滚烫记忆、喉间灼烧的烈酒、心湖中悄然荡起的微澜，以及那一声自然却足以搅乱心神的“砚之”，正式进入了充满无限可能与甜蜜陷阱的新篇章。
陆砚之的目光，最终还是无法抗拒地，再次落回沈清璃被头纱半掩、显得格外柔美又带着一丝惊魂未定后脆弱的侧脸上。
指尖残留的触感，她颈间的幽香，还有那声“砚之”，如同无数细小的藤蔓，无声地缠绕上他坚硬的心防。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结，将领口微微拉开些许，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喉结。
心底的冷笑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呵，沈清璃……这场戏，到底谁在掌控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