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七十年代,醒来就有七个哥
胃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揉搓,空得发疼,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瞬间懵了。
不是她那间堆满玩偶、贴满海报的温馨小卧室。
头顶是黑黢黢、带着明显烟熏痕迹的木梁,糊着旧报纸的土坯墙斑驳脱落,墙角堆着几捆干柴。
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铺着一层薄薄的、洗得发白的粗布床单,盖在身上的薄被也打了好几个补丁,带着一股陈年的、混合着阳光和尘土的味道。
空气里弥漫着柴火气、土腥气,还有一种属于这个年代的、难以言喻的贫瘠气息。
“这……是哪?”
她嗓子干哑,发出的声音细弱蚊蝇。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她,林娇娇,一个二十一世纪刚毕业、正为找工作发愁的普通大学生,熬夜看了一本名为《七零年代:我被七个哥哥团宠了》的种田年代文小说,结果……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她猛地坐起身,一阵眩晕袭来,差点又栽回去。
低头看看自己,穿着一件同样打补丁的碎花旧棉袄,瘦小的手腕上骨头清晰可见,皮肤倒是意外的细腻白皙,只是透着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
这不是她的身体!
她真的……穿越了?
还穿进了昨晚看的那本小说里?
成了那个和她同名同姓、在七十年代初极度贫困的北方小山村林家湾里,被七个哥哥当眼珠子一样护着的林家幺妹——林娇娇?!
书里的林娇娇,是林家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女儿。
上面七个全是儿子!
在这个重男轻女思想依旧浓厚的年代,林家却反其道而行之,尤其是林父林母意外去世后,七个半大不小的哥哥硬是勒紧裤腰带,把唯一的妹妹当成了心头肉,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哪怕全家穷得揭不开锅,也要先紧着妹妹吃饱穿暖。
原主虽然被宠得有点娇气,但心地不坏。
林娇娇记得书里说,原主好像是……饿晕了?
对!
因为家里实在没粮了,她把自己那份少得可怜的口粮又偷偷分给了生病的西哥,结果自己先撑不住倒下了。
正想着,破旧的木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探进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是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皮肤黝黑,眼睛又大又亮,像两颗黑葡萄,此刻正紧张兮兮地盯着她看。
看到林娇娇坐起来,他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惊喜地大喊:“七哥!
七哥!
娇娇醒了!
娇娇醒了!”
话音未落,那颗小脑袋“嗖”地缩了回去,紧接着门外就响起一阵杂乱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压抑着激动和关切的呼唤:“娇娇醒了?
真的?”
“快让开,我看看!”
“别挤别挤!
小心门槛!”
门被彻底推开,呼啦啦一下子涌进来好几个身影,瞬间把原本就不宽敞的土坯房塞得满满当当。
一股混杂着汗味、泥土味和年轻男性特有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
林娇娇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心脏砰砰首跳。
七个!
真的是七个哥哥!
虽然都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衣服,面黄肌瘦,但一个个眼睛都亮得惊人,像饿狼盯着……不,是像守护宝藏的巨龙盯着失而复得的珍宝,齐刷刷聚焦在她身上。
为首的男子身材最高大,约莫二十出头,浓眉大眼,轮廓分明,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他穿着一件沾着泥点的旧工装,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
他几步跨到炕边,粗糙的大手想碰又不敢碰林娇娇的额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如释重负:“娇娇,你终于醒了?
还难受不?
饿坏了吧?
都怪大哥,没本事……” 这就是大哥林建国,家里的顶梁柱,在村生产队当劳力,挣工分养活一大家子。
“娇娇醒了就好!
醒了就好!”
旁边一个稍显精瘦、眼神灵活的青年立刻接话,他脸上带着笑,但眼底的担忧还没散去,正是二哥林建军。
他心思活络,经常能搞点山货或者偷偷摸摸的小买卖贴补家用。
“饿了吧?
二哥给你留了半块窝头,是掺了代食品的,好歹能垫垫……” 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干净手帕包着的、颜色发灰发暗的小块东西。
“让开点,挡着光了!”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
一个像小山一样壮实的青年挤开前面的人,他胳膊上的肌肉在破旧的褂子下隆起,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
三哥林卫国,家里力气最大的,干活一把好手。
他手里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碗里是半碗清澈见底的米汤,上面可怜巴巴地飘着几粒米。
“娇娇,喝点米汤,刚熬好的,热乎。”
他小心翼翼地把碗递过来,眼神笨拙又温柔。
“老三你动作轻点!
别烫着娇娇!”
一个略带清冷、语调慢悠悠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西哥林卫民,他脸色有些苍白,带着病容,斜靠在门框上,手里还拄着一根充当拐杖的木棍。
他身形颀长,气质与其他兄弟截然不同,显得更斯文些。
他眼神锐利地扫过三哥手里的碗,又落在林娇娇脸上,眼底有深深的愧疚。
“这次……是西哥连累你了。”
他声音很轻,带着自责。
原主就是因为省口粮给生病的西哥才饿晕的。
“哎呀,醒了就好嘛!
娇娇别怕,五哥在呢!”
一个活泼的声音***来。
五哥林卫东,性格最跳脱,像个小太阳。
他挤到最前面,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等你好了,五哥带你去后山掏鸟蛋!
保证比上次那个还大!”
“掏鸟蛋?
就你?
别再把娇娇摔了。”
一个略带嫌弃又隐含宠溺的声音响起。
六哥林卫华,手特别巧,会编筐会修东西,有点小傲娇。
他正低着头,手里飞快地用细草杆编着什么小玩意儿,嘴里虽然损着老五,眼睛却时不时瞟向炕上的妹妹。
最后挤进来的是刚才报信的小男孩,七哥林卫家,才十岁,是家里最小的男孩,也是原主最亲近的玩伴。
他抱着几根新捡的干柴,小脸上满是兴奋和担忧:“娇娇,你睡了好久!
饿不饿?
我给你烧火!”
七双眼睛,七种不同的神情,却都盛满了同一种东西——毫无保留的、近乎虔诚的关切和宠爱。
那目光沉甸甸的,像温暖的潮水,瞬间将林娇娇包围、淹没。
胃里的饥饿感依旧尖锐,身体虚弱无力,环境破旧陌生,七十年代的艰难生活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前方。
可是,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写满焦急、担忧、欣喜和无限宠溺的脸庞,看着这七个在极度贫困中依然将她视若珍宝的哥哥……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猛地从心底涌出,迅速蔓延至西肢百骸,驱散了初来乍到的冰冷和恐惧。
这不再是书里的故事,这是她林娇娇活生生的现实!
她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努力想发出点声音。
七个哥哥立刻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等待着她开口。
最终,林娇娇扯出一个有些虚弱却无比坚定的笑容,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脸,用尽力气,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哥,我没事了。”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窗外那片灰蒙蒙、代表着七十年代困顿的天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以后,我们一家,一定能吃饱饭!
过好日子!”
话音落下,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七个哥哥,从沉稳的大哥到懵懂的七弟,全都愣住了。
他们看着炕上那个依旧瘦弱、脸色蜡黄的小妹,看着她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如同星火般亮起的光芒,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娇娇……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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