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血痕之下

荆棘鸟:悲歌 水景 2025-07-13 19: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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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白的顶灯如同无情的探照灯,将手腕上那道狰狞扭曲的深褐色疤痕***裸地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它像一条丑陋的、被强行缝合的伤口,盘踞在苍白脆弱的皮肤上,无声地尖叫着七年前的绝望。

空气被彻底抽干,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僵坐在冰冷的大理石浴缸边缘,所有的挣扎和尖叫都凝固在喉咙深处,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筛糠般的剧烈颤抖。

巨大的羞耻和被彻底剥光的冰冷,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刺穿皮肤,扎进骨髓。

沈聿钳制着我手腕的手指,在看清那道疤的瞬间,剧烈地、失控地颤抖了一下。

那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的腕骨捏碎,又仿佛下一瞬就会脱力松开。

他高大的身躯随之不稳地晃了晃,脸色由极致的苍白骤然涌上一股病态的潮红,随即又褪得比纸还白。

额角汇聚的冷汗,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沉重地砸落在地砖上,混入他自己手臂淌下的血泊里,“嗒”的一声轻响,却如同重锤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他死死地盯着那道疤,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般的眼眸里,翻涌起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震怒、难以置信、一种被狠狠刺穿的剧痛,还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懊悔?

那复杂而浓烈的情感在他眼中激烈地碰撞、撕扯,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仿佛吞咽着无数破碎的玻璃渣,再开口时,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从磨砂纸上碾过,带着血淋淋的钝痛:“七年……”他喘息着,气息沉重而灼热地喷在我的额发上,“恨我,总比忘了我好,是不是?”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我最深的伤口,还狠狠地搅动了一下!

恨?

他以为这只是恨?

他以为这扭曲的七年,仅仅是一场刻骨铭心的恨意支撑的独角戏?

巨大的荒谬感和尖锐的刺痛瞬间冲垮了短暂的僵滞!

“恨你?”

我猛地抬起头,迎上他那双翻涌着风暴的眼睛,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悲怆而尖利得变了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冰渣,“沈聿!

你配吗?!”

我猛地抬起那只没被他禁锢的右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指向自己暴露在惨白灯光下的左腕,指向那道丑陋的、无法磨灭的耻辱印记!

指尖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剧烈颤抖。

“看看它!

看清楚!”

我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哭腔和冰冷的控诉,“这道疤!

是你亲手刻上去的!

是你告诉我,我父亲是***公款、畏罪***的罪人!

是你告诉我,林家欠下的债,要用我的一辈子来还!

是你!

把我最后一点希望碾得粉碎!

让我觉得活着本身就是最大的耻辱和错误!”

积压了七年的血泪控诉,如同压抑了太久终于找到出口的岩浆,带着毁灭性的温度喷薄而出!

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几乎要从冰冷的浴缸边缘滑落下去。

“你以为我恨的是你夺走的一切?

是那些钱?

那些地位?”

我死死地盯着他,泪水汹涌而出,视线一片模糊,却依旧清晰地看到他那双深眸中翻涌的痛楚似乎更深了,“不!

我恨的是你!

是你这个人!

是你亲手把我推进地狱,然后站在岸上,用那种该死的、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我挣扎!

看着我一点点腐烂!”

“我活着的每一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对你的恨!

它是我骨头里的钢钉!

是我血管里的毒!

没有它,”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绝望,“我早就被这七年彻底腐蚀干净了!

连渣都不剩!”

吼出最后一句,胸腔里翻涌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从胃底首冲喉咙!

“呃——呕!”

我猛地推开他钳制的手(他竟然真的被我推得松开了些许力道!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蜷缩,剧烈地干呕起来!

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苦的胆汁灼烧着食道,呛得我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狼狈不堪地趴在冰冷的浴缸边缘,剧烈地抽搐着。

这突如其来的生理反应,瞬间打断了我歇斯底里的控诉。

整个休息室只剩下我痛苦干呕的声音和他沉重压抑的喘息。

沈聿僵立在我面前,那只受伤的手臂依旧垂着,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深色地砖上汇聚成一小滩粘稠的暗红。

他苍白的脸上,所有翻腾的情绪似乎都在我剧烈的呕吐声中凝固了。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地钉在我因痛苦而蜷缩颤抖的后背上,那里面翻涌的痛楚、愤怒和复杂,渐渐被一种极其锐利、极其可怕的审视所取代!

他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冰冷而精准,一寸寸刮过我因干呕而弓起的、单薄的脊背线条,落在我死死抠住浴缸边缘、因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的手,最后,牢牢地定格在我因痛苦而微微痉挛的小腹位置!

时间仿佛被拉长。

空气里只剩下我痛苦的抽气声和他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冰冷的呼吸。

几秒钟,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我呕得几乎脱力,只剩下虚弱的喘息,身体软软地倚靠着冰冷的浴缸壁,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沈聿动了。

他高大的身影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再次向我俯低下来。

这一次,他没有去碰我的手腕,也没有去碰那道疤。

那只沾满了他自己鲜血的、完好的左手,带着一种缓慢到极致、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力量,伸向了我因蜷缩而微微隆起的、小腹的位置!

指尖,带着尚未干涸的、粘稠温热的血污,轻轻地、轻轻地,落在了我平坦(却在他眼中似乎并不平坦)的腹部衣料上!

冰冷的触感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透过薄薄的衣物,瞬间传递到皮肤!

我猛地一颤,如同被毒蛇舔舐!

巨大的惊惶瞬间攫住了所有感官!

“你干什么?!”

我惊叫起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拍开他的手,身体拼命向后缩去。

他却恍若未闻。

那只染血的手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力道,稳稳地、沉沉地按在那里,仿佛要穿透皮肉,去感知那下面可能存在的、某种他绝对无法接受的东西!

他俯视着我,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眼中每一根因剧烈情绪而充血的细丝。

那张英俊却毫无血色的脸,此刻只剩下一种令人胆寒的、近乎毁灭的冰冷和笃定。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嘶哑得如同砂轮摩擦,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狠狠砸进我的耳膜,也砸碎了我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伪装:“林晚,”他死死地盯着我因惊恐而放大的瞳孔,一字一顿,带着审判般的残酷清晰,“你怀孕了?”

嗡——!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

只剩下他那只按在我小腹上、沾满粘稠鲜血的手!

那冰冷而粘腻的触感,像毒液一样,瞬间渗透西肢百骸!

他怎么……怎么可能……巨大的恐慌如同海啸般灭顶而来!

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摇头,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

这个我拼命想要隐藏、想要独自背负、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的秘密,就这样,在他染血的指尖下,在他冰冷的质问中,被粗暴地、血淋淋地撕开!

沈聿看着我瞬间惨白如鬼、惊惶失措到极点的脸,那最后一丝不确定也消失了。

他的眼神彻底沉了下去,变成一片深不见底、足以吞噬一切的寒渊。

那按在我小腹上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根根泛白,仿佛要将那里面可能存在的、尚未成型的生命,连同我一起,彻底碾碎!

“谁的?”

他嘶哑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毁灭性的风暴,“那个……能让你不惜用我的孩子来报复我的……野男人吗?!”

“轰——!”

最后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他这淬毒般的、带着极致羞辱的“野男人”三个字中,彻底崩断!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用尽了我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甩在了沈聿苍白的脸颊上!

掌心***辣地疼,带着他脸颊冰冷的触感和一丝微不可察的湿润(是汗?

还是……?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沈聿的头被我打得微微偏了一下,几缕漆黑的额发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瞬间变得幽深无比的眼眸。

休息室里死寂得可怕,只有我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和他手臂上鲜血滴落的、缓慢而固执的“嗒…嗒…”声。

那只按在我小腹上的、染血的手,终于缓缓地、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僵硬,垂落下去。

粘稠的血迹,在我腹部的衣物上留下了一个清晰、刺目的暗红掌印。

我看着他偏过去的脸,看着他垂落的手,看着他手臂上那柄依旧扎着、不断涌出鲜血的裁纸刀……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绝望、愤怒和灭顶悲哀的洪流,终于彻底冲垮了所有堤防。

“孩子……”我看着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冰冷的空洞和极致的嘲讽,眼泪汹涌而出,却不再是痛苦的泪水,而是某种荒诞的、绝望的悲鸣,“哈哈哈……孩子?”

我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在死寂的休息室里回荡,尖锐刺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凉。

“沈聿……”我抬起那只打过他耳光、此刻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指向自己,指向自己平坦的腹部,指向那个被他污血玷污的掌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毁灭一切的决绝:“你这种人……”我死死地盯着他重新转回来、深不见底的眼睛,一字一顿,如同最后的宣判:“也配提‘孩子’?”

“也配让我……恨你?”

“你连恨……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