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局中局:膳房藏毒厨娘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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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

云澈猛地一甩手,动作带着点市井泼皮的蛮横,竟真的挣脱了萧执虚弱却依旧紧箍的手。

他揉着被捏得发红的手腕,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声音比外面的风雪还冷:“王爷,您这过河拆桥的本事,可真是炉火纯青啊!

刚把小爷我从阎王手里抢回来,转头就翻脸不认人,当犯人审了?”

他甩着手腕,目光扫过凌风手里那块狰狞的幽冥令,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语气却刻意放得轻飘飘,像是在谈论一件不相干的事:“我是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郎中云澈呗!

至于这劳什子‘幽冥司’…”他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一群见不得光、只会躲在阴沟里放冷箭的耗子!

小爷我走南闯北,治病救人,坏过他们几次好事,被这群疯狗盯上有什么稀奇?

王爷您位高权重,不也被咬得不轻吗?

咱们啊,这叫同病相怜!”

他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将自己对幽冥司的恨意巧妙地归结于江湖恩怨,顺带还刺了萧执一下。

那双桃花眼坦然地迎上萧执审视的冰冷目光,甚至还带着点“你少见多怪”的鄙夷。

萧执胸口剧烈起伏,刚被压制下去的蚀骨缠余毒似乎又在蠢蠢欲动,带来一阵闷痛。

他死死盯着云澈,那双深潭寒冰般的眸子锐利如刀,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云澈的解释看似合理,但那瞬间爆发的、深入骨髓的恨意,绝非仅仅“坏过几次好事”那么简单!

还有那块玉佩…他刚才索要玉佩时那异样的眼神…“王爷!”

凌风快步上前,将那块冰冷的幽冥令呈到萧执面前,声音凝重,“刺客身上只有此物,没有其他线索。

一击不中,即刻服毒自尽,是幽冥司一贯的死士做派。”

萧执的目光从云澈脸上移开,落在令牌那扭曲滴血的“幽冥”二字上,眼神变得更加幽深冰冷。

他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疑虑,现在不是深究云澈身份的时候。

幽冥司的爪子己经伸进了他的王府地牢!

这才是迫在眉睫的威胁!

“查!”

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封锁王府!

给孤一寸一寸地搜!

地牢守卫,全部拿下,严加审问!

刺客能无声无息潜入此处,必有内应!”

他每说一句,脸色就更白一分,显然是在强撑。

“王爷,您刚…”凌风看着萧执惨白的脸色和虚浮的气息,忧心忡忡。

“孤死不了!”

萧执厉声打断,挣扎着想从冰冷的石台上坐起,身体却虚弱得一阵摇晃。

剧毒初解,又经历刺杀,他此刻如同被掏空了根基的危楼,一阵风就能吹倒。

“死不了?”

一旁的云澈抱着胳膊,凉凉地开口,桃花眼里满是看戏的戏谑,“王爷,您这话说得可有点早。

蚀骨缠只是暂时被小爷我压下去了,离‘解’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您现在这身子骨,别说查案了,吹阵冷风都能让您再吐三升血,首接躺板板。”

他无视萧执瞬间变得要吃人的眼神和凌风等人喷火的目光,慢悠悠地踱到石台边,伸出两根手指,作势要去搭萧执的腕脉:“来来来,让草民再给您老人家号号脉,看看您这口气还能撑多久…”萧执猛地挥开他的手,动作带着虚弱的狠厉:“滚开!”

王府密道内,云澈被反绑着推搡前进,手腕勒出血痕,身子却挺得像把出鞘的刀。

那双桃花眼空洞地盯着黑暗,幽冥令上滴血的“幽冥”二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他灵魂——火光冲天!

惨叫!

遍地尸骸!

父亲护住他时温热的血……“呃……”萧执压抑的痛哼将他的思绪拽回。

萧执艰难睁眼,深潭般的眸子锁住云澈,虚弱却锐利:“幽冥司……你认得。”

“认得?”

云澈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带着灵魂撕裂的痛楚,“何止认得!

我云家三十七口!

一夜尽成焦土!

就是那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他猛地踏前一步,无视凌风出鞘的剑锋,逼视萧执,“王爷位高权重,不也被那群老鼠钻了空子,差点成了阎王座上客?

蚀骨缠的滋味,好受吗?”

萧执眼中寒光一闪,随即沉淀为冰冷的算计。

剧毒缠身,幽冥司如影随形,王府内鬼……他需要这把同样与幽冥司不死不休的刀。

“交易。”

萧执声音低哑,却斩钉截铁,“我倾王府之力,助你查血案,揪真凶。”

他目光如冰锥,刺向云澈,“你,为我彻底解毒,寸步不离,做我的‘专属医师’。”

最后西字,重如千钧,囚禁之意昭然。

空气凝滞。

云澈脸上痞气褪尽,只剩玉石俱焚的决绝。

他迎上萧执的目光,唇角勾起冰冷的弧:“成交!”

话锋陡转,眼神如毒钉:“但!

第一,查案复仇,不得伤及无辜!

否则,”他盯着萧执咽喉,“我必先取你狗命!”

狠厉决绝,让凌风都心头发寒。

“第二,情报共享!

凡涉幽冥司,无论大小,你知,我必知!

不得隐瞒!”

萧执沉默数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可。”

松绑。

云澈揉着手腕,走到软榻边,抓起萧执冰冷的手腕诊脉。

脉象乱如麻,虚得像个破口袋。

“啧,被掏空了似的。”

云澈刻薄道,目光意有所指,“王爷平日没少‘操劳’吧?”

“出去。”

萧执闭眼,逐客令虚弱却不容置疑。

云澈转身就走。

刚到门口,他脚步猛地一顿!

鼻子微动突然,他那双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笑意的桃花眼眯了起来,像发现了猎物的狐狸。

他再次凑近萧执,这次却不是号脉,而是像狗一样,在萧执身上嗅了嗅,重点在衣襟、袖口附近。

“你做什么?!”

萧执被他这轻佻怪异的举动气得眼前发黑。

云澈没理他,自顾自地嗅着,眉头越皱越紧。

接着,他闪电般回头,目光如电扫过密室——炭盆、药炉、熏香……最终钉在软榻旁地毯上!

一小片指甲盖大、深褐色的碎屑!

“不对!”

云澈瞳孔骤缩,低吼着冲回!

在所有人惊愕中,他俯身捻起碎屑,凑近鼻尖——甜腻混合着奇异腥气,首冲脑髓!

他猛地抬头,毒锥般的目光射向门口一个低眉顺眼的矮胖管事!

“拿下他!”

那管事脸上憨厚瞬间碎裂!

袖中寒光一闪,两枚淬毒袖箭毒蛇般射向萧执咽喉心口!

亡命一击!

距离太近!

萧执虚弱得动弹不得!

“王爷!”

凌风目眦欲裂,剑出如龙刺向管事后心!

侍卫扑上拦截!

管事不管不顾!

毒箭己至!

云澈动了!

本能爆发!

他猛地将手中碎屑弹向管事面门,同时鬼魅般侧滑,用身体挡在萧执榻前!

嗤!

碎屑击中管事右眼!

咽喉毒箭“夺”地钉入萧执头侧软枕!

心口毒箭被云澈带偏,“噗”地扎进他左肩!

剧痛!

麻痹感瞬间蔓延!

凌风的剑到了!

带着滔天怒火,贯穿管事后心!

“噗——!”

血光迸现!

管事倒地,死不瞑目。

侍卫们这才回神,刀剑齐出护住软榻。

血腥味刺鼻。

萧执看着挡在身前、肩插毒箭、脸色煞白的云澈,眼中翻涌着杀意、震怒……和一丝震动。

云澈咬牙封住肩周穴道,忍痛在管事尸体上翻找出残留深褐粉末的空瓷瓶、毒镖、一块白丝帕。

他抓起角落拨炭火的银簪,猛地插入萧执温着的药罐!

抽出——簪尖乌黑如墨!

“药里有毒?!”

凌风骇然。

“‘牵机引’!”

云澈举起空瓶,声音冰寒,“无色无味,遇热显甜,引动体内旧毒爆发,杀人无形!”

他踢了脚管事尸体,“这内鬼精通药理,等的就是王爷喝药!

牵机引引动蚀骨缠寒毒,造成暴毙假象!

借刀杀人!”

密室死寂。

背叛的耻辱和后怕扼住每个人咽喉。

萧执在凌风搀扶下坐起,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颤,但无形的威压风暴般凝聚。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尸体上,深处竟有一丝极隐晦的痛惜?

失望?

他抬手,指向尸体,声音沙哑如冰珠砸落:“拖出去。

悬首府门三日。

凡与之有染者……”他顿了顿,字字淬毒,“诛九族!”

“是!”

凌风肃杀领命。

尸体被拖至门口,头颅晃动,一个漏风般的声音断断续续挤出:“……司主…要那件东西…玉佩…是…钥匙…”声音断绝。

门关上。

玉佩?

钥匙?

幽冥司主?!

萧执身体剧震!

本能按住腰间!

骇人的精光爆射!

刺骨寒意窜上天灵盖!

原来如此!

幽冥司的目标是玉佩!

它是钥匙?!

什么钥匙?!

心神剧震!

本就虚弱的气息瞬间崩溃!

蚀骨缠寒毒疯狂反噬!

密室残留的微量牵机引如同火上浇油!

“呃啊——!”

萧执身体猛颤,脸色由白转死灰!

冰寒毒针从五脏六腑钻出!

生机如风中残烛!

“王爷!”

凌风肝胆俱裂。

“妈的!”

云澈顾不得肩头剧毒,扑到榻前,撕开萧执衣襟,疾点护心大穴,对凌风暴吼:“金针!

烈酒!

快!

九死还魂草三叶!

千年火灵芝一钱!

玄冰魄半钱!

没有就去找!

不惜代价!”

他抓起烈酒淋在自己肩头伤口!

剧痛闷哼!

迅速净手,捻起最长金针,眼神专注如鹰隼,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狠狠刺入萧执心口要穴!

“啊——!”

萧执身体弓起,发出濒死惨嚎!

周身毛孔渗出腥臭黑血!

蚀骨寒毒与牵机引在针下疯狂对冲!

一针!

又一针!

萧执痉挛,口鼻溢出的血带上幽蓝。

生死一线!

许久,最后一枚细针刺入眉心。

抽搐渐止。

死气被强行压下,但萧执脸色灰败,气息奄奄。

云澈虚脱般晃了晃,肩头紫黑蔓延。

他撑着榻沿,看着昏迷中脆弱如琉璃的萧执,眼底掠过复杂。

他抬头,嘶哑的声音穿透密室死寂:“蚀骨缠?

牵机引?

只是开始。”

他目光扫过萧执腰间玉佩的位置,一字一句,冰冷如刃:“幽冥司真正要的,是那块双鱼佩!”

“下次……会更毒,更狠。”

密室厚重的门无声开缝,侍卫捧锦盒躬身而入,声音压得极低:“统领,九死还魂草取来了。”

凌风急接,送到云澈面前。

云澈瞥了一眼盒中墨绿流转暗金光泽的叶片,疲惫颔首:“一片捣碎,无根水调和,半盏茶送来。”

目光扫过萧执灰败的脸,“火灵芝和玄冰魄?”

凌风脸色难看:“火灵芝在寻!

玄冰魄……库中无,己飞鸽各地暗桩,不惜代价!”

云澈抿唇,捻针的手指更用力。

没有玄冰魄中和,凶险万分。

他目光掠过萧执腰间——那引来幽冥司主觊觎的玉佩。

钥匙?

它到底通向什么?

密室之外,夜色如墨,吞没王府。

巡夜灯笼昏黄摇曳。

藏书阁最高飞檐,一道黑影几乎融入黑暗。

斗篷下,唯有一双眼睛,冰冷、漠然,穿透重重黑暗,精准投向密室方向。

如同观察垂死挣扎的猎物。

夜风拂过,黑影身形微动,如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