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红米初种,人心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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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香在土坯房里弥漫开来,带着苦涩的草木气,却奇异地让人心里安定。

沈青守在药罐旁,时不时用筷子搅一搅,看着褐色的药汁咕嘟冒泡,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生计。

王氏喝了药,又昏睡过去,但呼吸明显平稳了些,脸色也不像刚才那般惨白如纸。

齐小花守在炕边,一会儿给王氏掖掖被角,一会儿摸摸婴儿的小脸,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沈青看在眼里,没说话。

这丫头,是块好料子,就是以前被原主磋磨得太狠,没了精气神。

等日子缓过来,得好好教教她,女子未必不如男。

“小花,”沈青把煎好的药倒出来,用粗瓷碗盛着,放在一边晾着,“去把院子里的石板擦干净,等会儿我有用。”

齐小花愣了愣,赶紧应声:“哎!”

拿起抹布就往外跑,脚步轻快了不少。

这阵子娘虽然严厉,却没再打骂过她,还护着她不让张屠户抢走,她心里那点恐惧渐渐淡了,反倒生出些盼头来。

沈青走到院子里,齐老大正满头大汗地劈柴,动作还是笨拙,但总算没偷懒。

见沈青出来,他手一抖,斧头差点劈到脚,赶紧站首了:“娘,我……我这就劈完了。”

沈青扫了一眼,地上堆着的柴火确实比刚才多了些,虽然粗细不均,但总算能看了。

她点点头:“嗯,劈完把水缸挑满,然后去村东头的烂泥塘看看,那边的水退了没,塘底的泥能不能挖。”

“烂泥塘?”

齐老大皱起眉头,“娘,那地方不是废地吗?

常年积水,除了长些野草,啥都种不了,去看它干啥?”

那烂泥塘是柳溪村的一块心病。

在村子东头,约莫有十来亩地大,以前据说是块良田,后来不知咋的,地势越来越低,一到雨季就积水,慢慢就成了烂泥塘,淤泥能没过膝盖,村里人谁都不待见,就这么荒着。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沈青没解释,“去看看水深浅,泥硬不硬,回来跟我细说。”

齐老大不敢再问,嘟囔着“去就去”,扛着扁担挑水去了。

沈青走到院子角落,那里堆着一些原主从地里刨回来的红薯,表皮皱巴巴的,有的都发了芽。

她捡起一个,捏了捏,硬邦邦的,估计味道跟嚼蜡似的。

“爹,”沈青走进灶房,老汉正坐在灶门前发呆,“家里的种子还有吗?

春耕用的。”

老汉叹了口气:“就剩点去年的谷子,估计出芽率不高。

红米种子倒是有一小袋,是你男人以前留的,说是产量高,就是不好伺候,去年种了几分地,没收成。”

红米?

沈青心里一动。

她前世做现代农业,对各种粮食作物都有研究。

红米比普通稻米营养价值高,口感也更香甜,要是能种出来,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那红米种子在哪儿?

我看看。”

老汉起身,从灶膛后面摸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沈青。

布包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是暗红色的米粒,颗粒饱满,透着油光,确实是好种子。

“这红米,咋个不好伺候?”

沈青捏起几粒,放在手心掂量着。

“娇气着呢,”老汉蹲下来,吧嗒着旱烟,“喜水又怕涝,土太肥了不行,太瘦了也不行,去年种下去,刚出芽就被水泡了,后来又生了虫,最后就收了几把,还不够塞牙缝的。”

沈青点点头,心里大概有了数。

红米确实对生长环境要求高,但只要管理得当,产量不会低。

她前世在试验基地种过改良品种的红米,亩产轻轻松松过千斤。

这古代的红米虽然没经过改良,但只要把烂泥塘的问题解决了,未必种不出来。

“爹,这红米种子我留着有用。”

沈青把布包收好,“春耕的时候,我想试试种在烂泥塘里。”

“啥?!”

老汉惊得烟锅都掉了,“种在烂泥塘里?

那不是瞎折腾吗?

那地方能种出东西来才怪!”

“不试试咋知道不行?”

沈青语气平静,“家里就那一亩薄田,就算种满了谷子,也不够咱们吃的,更别说还外债了。

烂泥塘有十来亩地,要是能种出红米,咱们家的日子就能翻身。”

老汉看着沈青,见她眼神坚定,不像是说胡话,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你想试就试吧,反正家里也没啥可输的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啥苦日子没见过?

儿子早逝,家里被折腾成这样,他早就没了盼头,如今儿媳妇想折腾,就让她折腾吧,万一……真成了呢?

沈青知道老汉心里没底,也没多说。

事实胜于雄辩,等种出粮食来,他自然会信。

这时,齐小花把院子里的石板擦得干干净净,跑过来问:“娘,擦好了,您要干啥?”

沈青指了指石板:“把家里的账算算。”

她转身回屋,从原主的针线筐里翻出一根木炭,又找了几张糙纸。

“算账?”

齐小花愣了愣,“娘,咱们家还有啥账可算的?

除了外债,啥都没有。”

“就是因为啥都没有,才要算。”

沈青把纸铺在石板上,用木炭在上面画了个简单的表格,“收入、支出、欠账、要还的钱,一笔一笔都记下来,心里才有数。”

她前世管理那么大的公司,最讲究的就是账目清晰。

一个家,就像一个小公司,收支不明,早晚得垮。

沈青一边回忆,一边在纸上写:“欠李西五两银子,三个月后还;欠娘家舅舅两斗米,秋收还;欠张屠户五两银子,尽快还……” 她顿了顿,看向齐小花,“小花,你还记得张屠户给的那五两银子,原主放哪儿了吗?”

齐小花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娘以前从不让我碰她的东西。”

沈青皱了皱眉。

那五两银子是原主的心头肉,肯定藏得严实。

她得赶紧找到,先把张屠户的钱还了,免得夜长梦多。

“先记着,”沈青在纸上画了个圈,“这五两银子得尽快找到,还了张屠户,断了他的念想。”

她又接着写:“家里现有小米半缸,红薯若干,碎银子约一两,铜钱三百文……收入方面,暂时没有,”沈青放下木炭,看着纸上的字,眉头紧锁,“支出方面,王氏的药钱,约五钱银子;春耕的种子、肥料,约一两银子;一家人的口粮,至少得两石米……”算来算去,都是支出,没一点进项,这日子过得真是捉襟见肘。

齐小花看着纸上的字,虽然认不全,但也知道家里欠了好多钱,眼圈又红了:“娘,咱们家……能还清吗?”

“能。”

沈青语气肯定,没丝毫犹豫,“只要肯干活,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她看向齐小花,“小花,你想学认字算账吗?”

齐小花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渴望,又很快黯淡下去:“我……我是女子,学那些干啥?

再说,我也学不会……” 村里的女子,哪个不是在家纺线织布,伺候公婆男人?

认字算账,那是先生和账房先生才做的事。

“女子咋了?

女子也能认字算账,也能挣钱养家。”

沈青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要是想学,我教你。

学会了,以后家里的账就归你管,等咱们开了铺子,你还能当掌柜的。”

“当掌柜的?”

齐小花惊呆了,这词儿她只在镇上的酒楼听过,那都是穿绸戴缎的大老爷们才干的活儿,她一个乡下丫头,咋能当掌柜的?

“咋不能?”

沈青笑了,“只要你肯学,娘就教你。

从今天起,每天认五个字,算一道账,学不会,罚你抄十遍。”

齐小花看着沈青眼里的认真,心里那点渴望又冒了出来,她用力点点头:“娘,我学!

我一定能学会!”

看着齐小花眼里闪烁的光,沈青心里微暖。

这孩子,总算有点精气神了。

这时,齐老大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一进门就嚷嚷:“娘!

那烂泥塘的水退了些,能看到底了,就是泥还是稀的,一脚踩下去能陷进去半条腿!”

他一边说一边脱鞋,裤腿上全是泥,“我跟那儿挖了一下,底下的泥是黑的,看着挺肥,就是不知道能种啥。”

“黑泥?”

沈青眼睛一亮,黑泥意味着有机质丰富,是种粮食的好料子,“水有多深?

能排干吗?”

“边上的水浅,到膝盖,中间深点,能到腰。”

齐老大想了想,“要排干估计得挖渠,把水引到河里去,就是工程量有点大……能挖就行。”

沈青拍板,“明天开始,全家上阵,挖渠排水,把烂泥塘整出来,种红米!”

“种红米?!”

齐老大和刚走出来的老汉异口同声地惊呼。

“娘,那地方真种不了东西!

别瞎折腾了!”

齐老大急了,“就算把水排干,那泥也太湿了,红米金贵,种下去肯定活不成!”

“爹,您也觉得不行?”

沈青看向老汉。

老汉叹了口气:“老大说得对,那烂泥塘太邪门,多少年了,谁都没种成过东西。

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种那亩薄田吧,别折腾了。”

沈青知道他们的顾虑。

在这个时代,农民靠天吃饭,对土地有种天然的敬畏,不敢轻易尝试新东西。

但她不一样,她有前世的经验,知道怎么改良土壤,怎么应对水涝。

“爹,老大,”沈青语气严肃起来,“咱们家现在啥情况,你们也清楚。

就靠那亩薄田,别说还外债,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烂泥塘虽然难弄,但有十来亩地,要是能种出红米,亩产至少五百斤,咱们全家的日子就都能翻身。”

“五百斤?!”

齐老大眼睛瞪得溜圆,“娘,您说啥胡话呢?

咱们这的谷子,最好的年成也就亩产两百斤,红米能产五百斤?

这不可能!”

别说齐老大不信,就连老汉也觉得沈青是疯了。

五百斤?

那简首是天方夜谭!

“没有不可能的事。”

沈青没多解释,“你们要是信我,就跟着***;要是不信,那你们就守着那亩薄田,等着饿死。”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选吧。”

齐老大看看沈青,又看看一脸愁苦的老汉,心里天人交战。

娘最近虽然变了,但说的话也太玄乎了,五百斤,那得堆成山啊!

可要是不听娘的,家里真就没活路了……“娘,”齐老大咬了咬牙,“我信您!

您说咋干,咱就咋干!”

反正都这样了,不如赌一把!

老汉看着儿子,又看看沈青,长长地叹了口气:“干吧,干砸了,大不了全家一起讨饭去。”

沈青看着他们,心里微松。

总算把这父子俩说动了。

“好!”

沈青一拍大腿,“既然干,就得好好干!

老大,你明天去山上砍些竹子回来,咱们搭架子,铺木板,免得陷进泥里。

爹,您去村里问问,有没有人愿意来帮忙挖渠,管饭,一天给十文钱。”

“给十文钱?!”

齐老大又惊叫起来,“娘,咱们家哪有钱啊!”

十文钱,够买两斤米了!

“先欠着,等红米收了再给。”

沈青早就想好了,“就说我齐氏保证,只要来帮忙,工钱一分不少,还管三顿饭,顿顿有红薯吃。”

这时候的村民,大多缺粮,顿顿有红薯吃,还能赚工钱,应该有人愿意来。

老汉点点头:“行,我去问问。

都是乡里乡亲的,应该有人肯来。”

“小花,”沈青看向一旁听得入神的齐小花,“你明天继续去照顾你弟妹,顺便把我教你的字认熟了。”

“哎!”

齐小花用力点头。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透过破旧的窗棂照进屋里,给这简陋的土坯房镀上了一层暖意。

王氏在炕上安稳地睡着,婴儿偶尔发出一两声呓语,齐老大在院子里收拾农具,老汉坐在灶门前盘算着要去叫哪些人,齐小花则拿着沈青写的字,在一旁小声念叨。

沈青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踏实了。

虽然前路艰难,外债缠身,还有个烂泥塘等着改造,但只要一家人齐心,有啥坎过不去?

她看向村东头的方向,那里,十亩烂泥塘正静静地躺在夕阳下,像一块等待被雕琢的璞玉。

沈青握紧了拳头。

红米,她势在必得!

这不仅是粮食,更是齐家翻身的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己经弥漫开红米成熟的香气。

好日子,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