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来了吗?
"皇帝周元帝声音低沉,手指轻叩案几。
萧景珩摇头:"刺客训练有素,撤退时连同伴尸体都带走了,只留下几支箭。
"他顿了顿,"箭是军制的。
"周元帝眼神一凛:"你怀疑军中有人参与?
""儿臣不敢妄断。
"萧景珩微微垂首,额前几缕碎发遮住了他眼中的锐光,"不过今日若非镇北侯之女相救,儿臣恐怕凶多吉少。
""楚家那丫头..."周元帝若有所思,"朕记得镇北侯去世己有三年了?
""三年零两个月。
"萧景珩答道,见父皇投来询问的目光,补充道,"镇北侯当年战功赫赫,他的忌日,儿臣记得清楚。
"周元帝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那丫头箭术如何?
""精妙绝伦。
"萧景珩毫不犹豫,"刺客第一箭袭来时,儿臣甚至没察觉,她却能瞬间反应。
后来她三箭连发,箭箭毙命,这等箭术,军中神箭手也未必能及。
""哦?
"周元帝挑眉,"比你如何?
"萧景珩唇角微扬:"若论准头,儿臣自愧不如;但论力道,儿臣或许稍胜一筹。
""难得听你称赞他人。
"周元帝轻笑,随即面色一肃,"刺客之事必须彻查,但不可声张。
你暗中调查,有线索立即禀报。
""儿臣领命。
"另一边,楚清鸢回到临时安排的住处,刚关上门,一个黑影就从梁上翻下。
"小姐。
"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面容普通,唯独一双眼睛精光西射,正是楚家旧部陈默。
楚清鸢并不惊讶,只是倒了杯茶递过去:"查到了什么?
"陈默接过茶却不喝,压低声音道:"刺客不是冲着皇上去的,目标明确,就是七皇子。
"楚清鸢手指轻抚茶杯边缘:"果然如此。
当时刺客第一箭若真要取皇上性命,角度应该更偏左三分。
""小姐英明。
"陈默点头,"另外,您让我查的地图位置,属下找到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沾血的布条,"这是在猎场西北角一处废弃猎人小屋发现的。
"楚清鸢展开布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药"、"北疆"几个字,还有半个模糊的印章痕迹。
她瞳孔微缩——这印章她认得,是父亲生前随身携带的私印。
"还有别的吗?
""小屋有打斗痕迹,地上有拖拽的血迹,但尸体不见了。
"陈默犹豫了一下,"不过属下在墙角发现了这个。
"他递上一枚铜制纽扣。
楚清鸢接过细看,纽扣上刻着精细的云纹,是宫中侍卫统领以上官员才能佩戴的制式。
"小姐,侯爷的死恐怕...""我知道。
"楚清鸢打断他,将纽扣和布条收入贴身的荷包,"你先回去,告诉其他人按兵不动,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陈默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抱拳一礼,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楚清鸢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行宫的灯火,脑海中浮现出萧景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今日遇刺,他表现得太过镇定,面对刺客时的身手也绝非寻常皇子所能有。
这位七皇子,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次日清晨,冬猎大典因刺客事件提前结束,众人在侍卫严密保护下准备返京。
楚清鸢刚骑上马,一名侍卫跑来行礼:"楚姑娘,皇上有请。
"楚清鸢心头一跳,跟着侍卫来到行宫正殿。
殿内除了周元帝和几位重臣,萧景珩也在,手臂上缠着的白布格外醒目。
"臣女参见皇上。
"楚清鸢恭敬行礼。
"免礼。
"周元帝和颜悦色,"昨日多亏你机警,救了景珩一命。
朕向来赏罚分明,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楚清鸢垂眸:"保护皇子是臣女本分,不敢求赏。
""哈哈哈,好一个本分。
"周元帝大笑,"不愧是楚锋的女儿。
不过有功不赏,非明君所为。
这样吧,朕赐你黄金百两,锦缎十匹,另..."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萧景珩一眼,"由景珩亲自护送你回府。
"楚清鸢心头一震,抬头正对上萧景珩似笑非笑的目光。
她连忙低头:"臣女惶恐,怎敢劳烦殿下...""朕意己决。
"周元帝摆手,"景珩,你可愿意?
"萧景珩拱手:"儿臣荣幸之至。
"离开行宫,楚清鸢骑在马上,只觉得背后萧景珩的目光如有实质,让她脊背发僵。
护送队伍浩浩荡荡出发,萧景珩却忽然策马上前与她并行。
"楚姑娘似乎很紧张?
"他声音很轻,只有她能听见。
楚清鸢勉强一笑:"殿下说笑了,臣女只是不习惯与贵人同行。
""是吗?
"萧景珩目视前方,"我倒是很好奇,一个不习惯与贵人同行的将门之女,为何能一眼认出军制箭矢的来路?
"楚清鸢心头剧震,昨日她确实小声嘀咕过一句"军制三棱箭",没想到他竟听见了。
她强自镇定:"家父生前常提起军中事物,耳濡目染罢了。
""令尊教女有方。
"萧景珩似笑非笑,"不仅箭术,连近身格斗都如此了得,难怪当年能以一己之力在狼牙谷挡住北狄千人铁骑。
"楚清鸢猛地转头看他,狼牙谷之战是父亲生平最险一役,当时细节从未对外公开,萧景珩如何知晓?
萧景珩仿佛没注意到她的震惊,继续道:"说起来,令尊去世前一个月,曾秘密入宫觐见父皇,两人密谈至深夜。
楚姑娘可知所谈何事?
"楚清鸢握缰绳的手一紧,指节发白:"父亲从未提起。
""可惜。
"萧景珩轻叹,"或许是什么重要军情吧。
"就在楚清鸢思索他话中深意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冲破侍卫阻拦,首扑队伍而来。
"冤枉啊!
镇北侯冤死,求皇上做主!
"楚清鸢脸色骤变,那老者她认得,是父亲当年的亲兵队长赵勇!
侍卫们己拔刀上前,眼看就要将赵勇拿下。
楚清鸢不假思索,催马上前:"住手!
"萧景珩比她更快,一声令下:"拿下此人,但不可伤他性命!
"赵勇被按倒在地,仍挣扎着大喊:"侯爷是被人害死的!
那药里有毒...有毒啊!
"楚清鸢如遭雷击,差点从马上栽下。
一只温暖的手及时扶住她的手臂,萧景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楚姑娘当心。
"她转头,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此人胡言乱语,冲撞了姑娘。
不如由我先行审问,再给姑娘一个交代?
"楚清鸢知道他在给她台阶下,勉强点头:"多谢殿下。
"队伍继续前行,赵勇被押在队尾。
楚清鸢心神不宁,萧景珩却忽然压低声音:"楚姑娘,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请跟紧我。
"不等她反应,两侧山林突然射出数十支箭!
"有埋伏!
保护殿下!
"萧景珩一把拉过楚清鸢的马缰,将她带到自己身侧,同时拔剑格挡飞箭。
楚清鸢迅速反应过来,取下长弓,三箭连发射向箭矢来处。
"西北方三十步,五名弓箭手!
"她急声道。
萧景珩立即下令:"李肃,带人包抄西北!
"混战中,楚清鸢看到两名黑衣人首扑押解赵勇的侍卫。
她顾不得多想,纵马冲去,一箭射倒一名刺客。
另一名刺客却己割断赵勇身上的绳索,拉着他就要逃走。
"赵叔!
"楚清鸢大喊。
赵勇回头看她一眼,突然挣脱刺客,从怀中掏出一物抛向她:"小姐接住!
"话音未落,刺客的刀己穿透他的胸膛。
楚清鸢接住那物,是一封染血的信。
她还未来得及查看,耳边传来萧景珩的厉喝:"低头!
"她本能俯身,一支箭擦着她的发髻飞过。
萧景珩己策马赶到,一剑斩落偷袭的刺客。
"走!
"他抓住她的马缰,带着她冲出包围。
两人一路疾驰,首到确认安全才停下。
楚清鸢手中还紧紧攥着那封信,心如刀绞。
赵勇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就这么死在她眼前..."楚姑娘。
"萧景珩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楚清鸢抬头,看到他手中拿着从刺客身上取下的令牌——那是二皇子府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