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九霄雷落祭坛崩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和某种东西***的甜腻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砂砾。
扭曲虬结的怪木如同垂死巨兽伸向天空的枯爪，树皮漆黑剥落，露出底下暗红如干涸血迹的内里。
嶙峋的怪石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表面布满蜂窝般的孔洞，丝丝缕缕灰白色的雾气从孔洞中无声地逸散出来，所过之处，连最顽强的苔藓也迅速枯萎发黑。
林尘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着。
他的青布袍早己被沿途锋利的怪石和带刺的荆棘撕扯得破烂不堪，露出底下同样布满血痕的皮肤。
脸颊上添了几道新伤，渗出的血珠很快被这里无处不在的灰白雾气侵蚀，伤口边缘泛起一种不祥的乌黑，传来阵阵麻痒和刺痛。
他紧紧攥着那张古旧皮卷，皮卷上那个扭曲的漩涡标记正散发出越来越清晰的灼热感，像一块烙铁紧贴着皮肉。
胸口的玉佩也持续传来微弱却稳定的温热，仿佛在抵御着外界无孔不入的侵蚀。
正是这两股力量，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他在这片连方向感都会被扭曲的绝地中艰难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一整天。
前方的怪木稀疏起来，露出一个巨大而突兀的环形凹陷地带。
凹陷中心，并非想象中的深坑，而是一个拔地而起的巨大平台。
平台通体由一种无法形容的暗沉金属铸造，表面布满刀劈斧凿般的巨大裂痕，边缘处甚至有大片扭曲熔融的痕迹。
无数巨大、断裂的锁链从平台边缘垂落，深深扎入下方紫黑色的泥土中。
平台的中央，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祭坛。
祭坛呈金字塔状，底座巨大，向上层层收缩，但顶端己然崩塌断裂。
构成祭坛的巨石同样布满裂痕，每一块巨石表面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古老符文。
这些符文大部分己经黯淡无光，如同死去的文字，只有极少数残存的，偶尔会极其微弱地闪烁一下，散发出一种与这片死地格格不入的、近乎神圣的微芒。
皮卷上的灼热感骤然变得滚烫！
胸口的玉佩也猛地一跳，温度急剧升高！
就是这里！
林尘的心脏狂跳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源于血脉深处的、被强行压抑了三年的东西，在靠近这祭坛的瞬间，发出了不甘的嘶鸣！
他强忍着身体各处伤口传来的剧痛和那如影随形的虚弱感，手脚并用地爬上那巨大金属平台的边缘。
越是靠近祭坛，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就越发沉重。
仿佛有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他的咽喉，挤压着他的胸腔。
祭坛上那些残存的符文，每一次微弱的闪烁，都像是一根针狠狠刺入他的脑海，带来尖锐的刺痛。
脚下暗沉的金属地面传来冰冷刺骨的寒意，几乎要冻结他的血液。
他咬着牙，牙龈都渗出了血丝，一步步挪到祭坛脚下。
仰望着那崩塌的顶端，感受着皮卷和玉佩几乎要灼穿皮肉的滚烫，以及体内那死灰般沉寂的力量前所未有的躁动。
“赌了……”他嘶哑地低语，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伸出伤痕累累、沾满泥污和血渍的手，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按向了祭坛底座一块相对完整、刻满了黯淡符文的巨大基石！
就在他掌心接触冰冷石面的瞬间——轰！！！
头顶那片终年笼罩古渊、如同凝固铅块般的厚重死云，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巨大无比的缝隙！
缝隙深处，并非天光，而是翻涌着毁灭气息的、刺目欲目的炽白雷光！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洪荒的恐怖威压，如同亿万钧山岳轰然砸落！
林尘只觉得全身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双膝一软，整个人被死死压趴在冰冷的祭坛基座上，动弹不得。
紧接着，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威势的炽白雷霆，粗壮如太古神龙，带着裁决万物的暴烈意志，从那云层裂隙中悍然劈落！
它的目标，赫然便是林尘身下那座古老的祭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尘的瞳孔被炽白的雷光彻底占据，视野里只剩下那道撕裂天地的死亡之痕。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雷霆核心那毁灭性的能量流，如同亿万条咆哮的银蛇，狂乱舞动。
下一刹那！
轰隆——！！！
无法想象的巨响瞬间剥夺了林尘所有的听觉！
整个世界只剩下纯粹的白光和毁灭的震荡！
他按在祭坛上的那只手，连同他整个身体，仿佛被投入了太阳的核心！
狂暴到无法理解的雷霆之力，顺着他的手臂，蛮横无比地冲入他早己被死寂灰气浸透的躯体！
“呃啊——！！！”
比过往三年所有痛苦加起来还要剧烈千万倍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神经！
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从内而外将他贯穿，又像有无数狂暴的巨兽在他体内疯狂撕扯冲撞！
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骨骼碎裂的脆响，闻到了皮肉焦糊的刺鼻气味。
祭坛在他身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构成基座的巨大符文石，在神雷的轰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沿着古老的裂痕寸寸崩解、粉碎！
无数刻印着神圣符文的碎石被抛飞，又在空中被狂暴的雷火瞬间气化！
林尘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抛飞起来，又被紧随而至的雷霆余波狠狠掼在滚烫的祭坛残骸上。
意识在无边的剧痛和炽白中迅速沉沦、模糊。
要死了吗……这念头刚刚升起，一股异变，却在他被雷霆彻底撕裂的身体最深处，被那毁灭性的力量，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悍然点燃！
那沉寂了十七年、被判定为天道所弃的死灰气旋，在这沛然莫御的九霄神雷轰击下，非但没有被彻底湮灭，反而像是被点燃的干柴！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混沌初开般原始气息的灼热，猛地从他碎裂的脊骨深处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