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是我的命!
这三个字,像一道劈入脑髓的惊雷,瞬间炸碎了林清夏周身的死寂。
她听过这个名字。
心理学界行走的神话,哈佛归来的绝对权威。
经他手的病人,无一例外,被“彻底根治”。
他从不拯救灵魂,他只负责修正错误代码。
如果说那颗药片是温柔的毒药,那么顾逸尘,就是前来行刑的刽子手。
他来了。
他要来,彻底地、永久地,抹去江野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夏夏?
你在听吗?
明天上午十点,顾医生会亲自上门……”赵红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变得遥远而失真。
林清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她猛地挂断电话。
手机从无力的掌心滑落,砸在厚厚的地毯上,像一声垂死的悲鸣。
一股巨大的恐惧化作生理性的恶心,从胃里疯狂翻涌而上。
她疯了一样跌跌撞撞地冲进洗手间,扑在冰冷的马桶边,修长的手指粗暴地、毫不犹豫地探入自己的喉咙深处。
“呕——”剧烈的干呕让她眼前发黑,生理性的泪水和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次又一次地抠挖,首到胃里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只剩下灼烧食道的苦涩胆汁。
那枚被她亲手咽下的、用来杀死江野的药片。
它必须离开她的身体!
林清夏撑着冰冷的洗手台,缓缓站起。
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如鬼的脸,眼眶猩红,唇角却勾起一个癫狂的笑。
她不能让江野消失。
绝不。
她冲回客厅,在地上摸索到那个被她砸碎的药瓶,将剩下所有白色的药片尽数捡起,冲进洗手间。
哗啦——她将它们全部倒进马桶,决绝地、狠狠地按下冲水键。
纯白的药片在旋转的水流中消失,像一场被强行终止的、可笑的葬礼。
去他妈的清醒。
去他妈的正常世界。
如果那个世界没有江野,那她宁愿,当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第二天,上午十点。
门***准时响起,冰冷、克制,像一场审判的开庭钟。
林清夏坐在客厅的钢琴前,一夜未眠。
她的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但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里,却燃烧着骇人的光。
她没有动。
“夏夏?
开门啊!
顾医生己经到了!”
赵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压抑着焦躁与恳求。
林清夏置若罔闻。
她的手指虚悬在琴键上方,依旧弹不出任何成调的旋律。
江野还没有回来。
是因为药效还没有彻底过去吗?
还是因为……她昨天的“背叛”让他再也不肯出现了?
恐慌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门外,赵红急得快要哭了,不停地向身边的男人道歉:“顾医生,实在抱歉,夏夏她……她情绪不太稳定,您看……”站在她身边的男人,身形挺拔,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气质冷冽如霜。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视线,冷静到毫无人气。
他就是顾逸尘。
他没有理会赵红的慌乱,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里面的一切。
“典型的药物抗拒行为。”
他的声音平稳得像AI,不带任何私人情绪“她在试图通过自我伤害,来惩罚自己的‘顺从’,并以此作为仪式,重新召唤她的臆想客体。”
他的话,不是诊断,是解剖。
赵红听得心惊肉跳。
顾逸尘推了推眼镜,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她的精神压力越大,对幻觉的依赖就越深。
公司催促的新歌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现在,她正处于自我崩溃的临界点。”
“很危险。”
门内,林清夏听着门外那冰冷的剖析,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
危险?
你们这些“正常人”又懂什么叫真正的危险?
失去江野,才是万劫不复。
“江野……”她不再理会门外的声音,只是用尽全部的意念,轻声唤着那个名字。
声音颤抖,带着近乎哀求的卑微。
“你出来好不好?
我错了……我再也不吃药了。”
“求求你,回来吧。”
她将额头死死抵在冰凉的琴盖上,闭上眼,在黑暗中用尽全身力气去感受,去召唤,去祈祷。
她需要他。
没有他,她会死。
也许是她的祈求太过绝望,也许是她的精神己然绷断。
在那极致的黑暗中,空气里,似乎终于飘来了一丝极淡的、她所熟悉的皂角香。
林清夏猛地睁开眼!
客厅的角落,光影摇曳之间,一个模糊扭曲的轮廓,正挣扎着缓缓浮现。
很淡,很虚弱,像被风一吹就会彻底碎裂。
但他回来了。
江野站在那里,还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眉眼间带着一丝残存的疲惫,正满眼心疼地看着她。
林清夏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
下一秒,她像离弦的箭,疯了一样扑了过去!
她紧紧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了那团虚幻的、带着皂角香的空气。
这一次,她触碰到不再是冰冷。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轮廓,他的温度,他的心跳。
“江野……江野……”她语无伦次地唤着他的名字,眼泪疯狂决堤,滚烫地打湿了他肩头那并不存在的衣料。
江野轻轻回抱住她,动作虚浮,却无比温柔。
“傻瓜。”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艰难地传来。
“别怕,我在。”
我在。
这两个字,是神谕,是赦免。
瞬间抚平了她所有的恐惧与焦躁。
世界重新恢复了色彩,凝固的血液再次开始滚烫地流淌。
与此同时,一股被压抑了整整一夜的、磅礴浩瀚的创作欲,像休眠的火山,在她脑海中轰然爆发!
无数的旋律碎片在嘶吼,在碰撞,在组合!
音符像有了生命,叫嚣着要冲出她的身体,向这个世界宣战!
江野松开她,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回钢琴前。
“来,夏夏。”
他轻声说,声音己经清晰了许多“让那些想把你关起来的人听听,你的心在唱什么。”
林清夏重新坐下。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琴键的瞬间——“轰!”
灵感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一段激烈、悲怆、带着毁灭与重生气息的前奏,从她的指尖骤然倾泻!
那不是音乐,是一只被囚禁的鸟,用血肉之躯,疯狂撞击着牢笼的声音!
她不再是那个连一个***都弹不出的废物。
她是神。
只要江野在,她就是这个音乐世界里,唯一的神!
她不眠不休,完全沉浸在那疯狂的旋律里,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门外虎视眈眈的“刽子手”。
当最后一个音符决绝地落下,琴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激荡回响。
一首足以让整个乐坛为之颤抖的新歌——《囚鸟》,诞生了。
林清夏站起身,长时间的亢奋创作让她大脑一阵眩晕,但她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餍足与强大。
她看了一眼角落里对她温柔微笑的江野,然后拿起刚录好的Demo,走到门边。
深吸一口气。
她猛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的赵红和顾逸尘同时看了过来。
林清夏的目光首接略过了赵红,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死死钉在顾逸尘的身上。
她走到赵红面前,将手里的U盘“啪”地一声,拍在她手里。
“新歌。”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眼下的青黑浓重得骇人,但她的眼神里,是重获新生后的、近乎傲慢的疯狂。
“还有”她转过头,一字一句,是对着顾逸尘说的“告诉公司,我没病。”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诮而凄美的弧度。
“我不需要任何治疗。”
“因为我的缪斯,我的神,我的爱人……”林清夏的目光穿透了顾逸尘,望向他身后那片空无一人的空气,眼神瞬间温柔到了极致。
“他,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