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嘀咕着，也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了过来。
我们两人凑到杯壁前，借着微弱的光线，屏住呼吸，努力辨认着那些浸在血水边缘、字迹被血浆半掩盖的刻痕。
旋转咖啡杯安全守则规则一：音乐停止前，请务必保持微笑。
微笑是您的通行证。
规则二：谨防溺水。
血水之下，并非乐土。
规则三：小丑喜爱笑容。
当您看到它，请对它微笑。
规则西：若感到眩晕，请立刻闭上眼睛。
您并未眩晕。
规则五：出口只有一个。
寻找它，或者成为它的一部分。
字迹冰冷、刻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诡异。
每一条规则都像是在挑战常识的底线，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协调感。
保持微笑？
在血池里？
谨防溺水？
可我们正泡在血水里！
小丑喜爱笑容？
海报上那个咧着嘴的怪物？
眩晕时闭眼？
出口只有一个？
成为它的一部分？
这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紧绷的神经。
“哈？”
许烬第一个打破沉默，他嗤笑一声，声音在狭小的血杯里回荡，显得格外响亮刺耳，“这他妈什么狗屁规则？
在血池子里保持微笑？
脑子被门夹了写的吧？”
他指着规则一，脸上混杂着荒谬、愤怒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抗拒，“这玩意儿能信？”
他的目光扫过规则三，又抬眼瞥了一眼我们身后那张巨大海报上咧着猩红巨嘴的小丑，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对着这鬼东西笑？
我怕我笑出来比哭还难看！”
我没有回应他。
目光紧紧锁在第一条规则上——“音乐停止前，请务必保持微笑。”
音乐？
刚才那疯狂旋转时，确实有扭曲变调的儿歌……但此刻，死寂无声。
音乐……是什么时候停止的？
是在我们摔进血池的那一刻吗？
还是在更早？
我们刚才挣扎、呛咳、叫骂了多久？
我们……违规了吗？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
“喂，兄弟，”许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探究和近乎莽撞的首率，他看着我，嘴角似乎……向上扯了一下？
那表情极其古怪，像是在尝试做出一个笑容，又因为惊怒和血腥味的***而扭曲变形，“你说……这规则里说的‘微笑’，它管不管真假啊？
假笑算不算？
我这人天生笑脸，你看我这算不算数？”
他一边说着，一边更努力地试图向上拉扯自己的嘴角，在满脸血污的映衬下，那表情非但没有半分喜感，反而透着一股令人脊背发凉的诡异狰狞。
他还在试图继续调侃，语气里带着他那种自来熟式的、强行打破僵局的尝试：“我觉着吧，假笑也是笑嘛，糊弄鬼……”就在他“鬼”字刚出口的瞬间——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撕裂声，如同利刃划开上好的丝绸，突兀地切入了这片血腥的死寂。
我和许烬的身体同时僵住。
我的目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越过许烬的肩膀，死死钉在了他身后那张巨大的小丑海报上。
海报上，那个咧到耳根的猩红嘴角，正在无声地、缓缓地、向两侧耳根后……撕裂！
原本僵硬刻板的猩红弧线，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向两边撕扯，皮肤（或者说纸面）发出细微的崩裂声。
那裂口越来越大，越来越深，一首裂到海报边缘，几乎要将整个头颅撕裂成上下两半！
裂口内部，不再是海报的白色纸底，而是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深紫色阴影，仿佛通往另一个维度的腐烂伤口。
那参差不齐的黄腻牙齿，此刻暴露得更多，如同怪物的獠牙。
更恐怖的是，伴随着嘴角的撕裂，海报上小丑那空洞的黑色眼眶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转动了一下？
两道冰冷、粘稠、毫无生气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空气，精准地聚焦在许烬那张还在努力向上扯动、试图挤出“假笑”的脸上！
许烬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冻结了。
那强行挤出的笑容弧度僵死在血污之中，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喉结上下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额头上瞬间沁出的冷汗混着血水流下，在惨白的脸上冲出几道狼狈的痕迹。
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冰水从头浇到脚，连呼吸都停滞了，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细微的颤抖。
时间仿佛凝固了。
只有血浆从杯壁滑落的滴答声，单调而惊心。
那巨大撕裂的嘴角如同一个狞笑的深渊，无声地嘲弄着杯底的两个渺小生命。
我的大脑在恐惧的冰封下高速运转。
规则！
规则三！
小丑喜爱笑容。
当您看到它，请对它微笑。
许烬看到了它（或者说它看到了许烬），但他刚才那是什么？
是笑吗？
规则没有界定真假！
那张海报上的裂口，那冰冷的凝视……就是规则被触发后的惩罚？
还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