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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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那年,我与楚淮拜堂成亲。

红烛尚未燃尽,他被征召入伍。

“等我回来,为你点一辈子胭脂。”

我守着空房写词,从《画堂春》写到《雨霖铃》,每一首都浸透相思。

战事胶着,音信断绝,桃树花开花落七次。

第七年冬,我咳血在《鹧鸪天》词笺上。

窗外隐约传来凯旋号角。

娘说是幻听,我却看清他策马归来的影子。

“替我...点胭脂...”胭脂盒滚落床榻,红得刺眼。

1红烛垂泪,窗外透出薄薄的灰白。

我倚在床头,身上还穿着嫁衣,金线绣成的并蒂莲在烛光下微微闪烁。

楚淮坐在床边,温热的手掌包裹着我微凉的手指,带来安定感。

“含烟,累不累?”

我摇摇头,目光舍不得离开他的侧脸。

十六年朝夕相伴,今日被这身大红吉服衬得格外英挺。

我的脸颊发烫,昨夜合卺酒的余味似乎还缠绵在舌尖。

“不累,就想这样看着你。”

我小声说,声音像飘在风里的柳絮。

他低笑一声,温柔声音贴着我的耳根钻进心里。

他俯身,手拂过我的额发,轻柔的吻落在我眉心。

良夜的暖香,将我密密实实地笼罩起来。

“看一辈子,我们有一辈子呢,含嫣”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郑重的许诺,像在祠堂里对着祖先牌位立下的誓言。

窗外的灰白渐渐晕染开,天快亮了。

庭院里那株老桃树似乎已鼓起小小的花苞。

再过不久,就该是满树烟霞了吧?

我迷迷糊糊地想,意识被倦意和这安稳浸泡得有些发沉。

“嗯,一辈子……”我含糊地应着,终于放任自己沉入梦乡。

梦境还未成形,便被蛮横的喧嚣惊散。

是砸门声!

沉重、急促、不容抗拒,如同重槌擂在的鼓面。

紧接着,冰冷的声音直直刺入耳膜。

“征丁!

紧急征丁!

各家男丁,速速到村口集结!

违令者,军法从事!”

最后四个字,像淬了冰的刀子。

我猛地坐起,心脏疯狂跳动,身边尚有余温。

楚淮已翻身下床,动作快得如同山间野豹子。

昏暗中,他侧脸绷得极紧,下颌角如同刀削一般。

他拿起床头的腰刀,发出短促沉闷的响动。

“淮哥!”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滚下床,赤着脚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

手臂上的肌肉坚硬如铁,硌得我手心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