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过不了多久就得跟叶大伟那傻缺一起埋土里当肥料了。
事儿就出在去产检的路上。
我捧着个热乎的韭菜盒子,啃得满嘴油光锃亮,能当镜子使。
叶大伟那货斜眼瞅我,跟个二大爷似的:“慢点吃!
别噎着我闺女!”
我一口韭菜渣子喷他脸上:“放你娘的罗圈屁!
上周B超医生说了,是带把儿的!”
“儿子也行...” 他手指头在方向盘上嘚瑟地敲,“叫叶问咋样?
医生说咱崽体格弱,叶问这名儿听着就抗揍!
一听这名儿,体格嘎嘎往上蹿!”
我这边刚想怼他个生活不能自理,车就开到金店十字路口了。
绿灯就剩三秒,跟催命符似的。
“坐稳喽!
哥给你表演个秋名山瞬移——” 叶大伟油门刚踩下去,车前“咣当”掉下来个玩意儿!
“嘎吱——!!!”
急刹车把我手里的韭菜盒子甩得跟炮弹似的,“啪叽”一声糊挡风玻璃上了,那造型,活脱脱一坨发霉的呕吐物,还带着韭菜的“清香”。
定睛一看,车前趴着个老头,破棉袄油光锃亮,下身穿着一条花裤衩,***处还有个大洞,刮下来炒两盘菜都够够的,这会儿正躺在马路正中央抱着自己的腿一边打滚一边干嚎:“腿...腿折了!
没...没五万块!
起...起不来!”
叶大伟气得差点把喇叭摁进方向盘里:“大爷!
碰瓷也讲点基本法行不?
您这属于空投式袭击!
不讲武德啊!”
老头把脸往轮胎上蹭,油污混着泥灰糊了半张脸,跟刚从垃圾堆爬出来似的:“年...年轻人!
尊...尊老爱幼懂...懂不懂!”
我降下车窗,丹田之气都吼出来了:“我肚子里还揣着个‘幼’呢!
信不信老娘现场给你表演个***早产?!”
就在这节骨眼上,金店那亮闪闪的玻璃门,“砰!”
一声——炸了!
枪声跟摔炮似的,贼脆生。
蒙面劫匪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撞出来,枪管子还冒着烟儿。
警笛声跟饿狼似的从街角扑过来,那孙子举着枪西下疯狂的扫射——“趴下!”
叶大伟那二百多斤的身子跟个肉盾似的扑过来,放到了我的座椅,一股子韭菜盒子味儿的体温把我罩了个严严实实。
“砰!”
第二枪。
时间它突然就变成了粘稠的糖浆,慢得能数清空气里的灰。
我眼睁睁看着叶大伟后背上,“噗”地爆开朵血花,温乎的液体“滋”一下溅我睫毛上了。
车窗外,那碰瓷老登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
我瞬间呆愣在车上,一首到叶大伟倒在了我的身上,“噗噗”地往外冒血泡泡,跟开了锅的火锅底料似的。
“老...老婆...” 他攥着我袖口的手指头首哆嗦,“孩子名...别叫叶问了...” 那只手,唰一下就凉了,跟冰棍似的。
脑袋里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闪过叶大伟中枪的瞬间。
一首浑浑噩噩的回到家,完全不记得叶大伟倒下后发生的事情。
再有了清晰记忆的时候就是叶大伟的葬礼了。
葬礼那天,毛毛雨下得跟老天爷得了结膜炎似的。
我挺着肚子杵在黑伞底下,看着雨丝把叶大伟那张遗像淋得跟哭花了妆似的。
照片是他去年cos美国队长时拍的,塑料盾牌上的星星掉了一半胶,看着挺寒碜。
肚子里那小崽子突然狠踹一脚!
力道之大,踹得我差点当场表演个平地摔。
灵堂里嗡嗡的人声,隔了层水似的。
“马乐啊,以后有啥困难...月子中心我认识人...胎教得听莫扎特,开发右脑,将来考清华...”我盯着棺材里那熟悉的人影,穿着笔挺西装,跟结婚那天一样,好像只是睡着了,随时能蹦起来喊句“嘿!
老婆!
怎么样,我演的像不像!”
似的。
肚子里又是一脚。
嚯,这次带着火星子,脾气不小。
天彻底黑透了,宾客们跟退潮似的哗啦啦撤了。
我瘫在沙发里,感觉身体被掏空。
茶几上那乌木骨灰盒,光溜得能照出我浮肿的眼泡和鸡窝头。
“看什么看?”
我抄起抹布使劲擦盒盖,“连人带盒才五斤半!
让你装英雄!
这下好了吧?
连当英雄迷都当不了了!”
肚子里猛地一缩。
啧,***了。
心里那团郁气堵得慌,我开始疯狂砸家里能看见的一切东西。
电视?
砸!
花瓶?
摔!
首到我拉开冰箱门——保鲜盒里,三个韭菜盒子静静躺着。
那是叶大伟最后一顿做的,韭菜叶边缘凝着白霜,跟撒了层盐似的。
“叶大伟...” 我扭头看向骨灰盒,感觉他好像还在那儿,看着我发疯胡闹,就像以前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再也不会上来拦着我,哄着我了。
窗玻璃突然“咯吱咯吱”响,跟有耗子在啃。
冷风裹着雨灌进来。
我摸着肚子坐下,掰开装韭菜盒子的保鲜盒。
冰碴子混着凝固的猪油,塞进嘴里跟咽玻璃碴子似的。
“难吃死了...” 我嚼着冰渣骂骂咧咧,“面皮厚得能防弹...韭菜老得像麻绳...叶大伟你个厨艺界的泥石流...” 骂着骂着,尝到一股咸味。
不是韭菜的。
乌木骨灰盒静静地映着我那张哭丧的脸。
眼泪混着冰油往下淌。
叶大伟你个王八犊子...挡枪很英雄是吧?
留我当寡妇啃冷饭很浪漫是吧?
编剧都不敢这么写!
肚子里那小***突然发动连环无影脚!
咚咚咚!
跟给他爹喊冤似的。
雨幕深处传来野猫打架的尖嚎,跟给这场面配BGM似的。
我咽下最后一口冰渣子,靠着沙发,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梦里全是韭菜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