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宫玄妃
一座宫殿孤悬在幽暗深处，黑沉沉的墙壁仿佛能吞噬月光，宫门上悬挂的匾额写着三个字：夜明宫。
这里住着一位特殊的妃子——玄妃。
宫中传言纷纷：有人说她是佝偻老妪，有人说她是妙龄少女；有人奉她为不老仙姑，有人惧她是索命鬼魅。
据说她能通鬼神，咒杀仇敌、招魂问卜、寻物解忧，无所不能。
然而，这位神秘的玄妃，夜晚从不侍奉帝王，深居简出，连皇帝也未曾踏足过她的宫门——首到今夜。
“这‘夜明宫’，可真是名不副实。”
年轻的皇帝夏景明踏着宫灯摇曳的回廊，目光锐利地锁死前方那座死寂无光的漆黑殿宇。
乌云蔽月，连琉璃瓦都失了光泽。
“许是……内府局的奴才们，不敢点檐下的灯。”
捧着烛台的小宦官小砚子低声回答。
他面容清秀，嗓音干净，此刻却难掩一丝紧张，“都说……不敢靠近这地方。”
“为何？”
景明声音低沉平稳，带着天生的沉静力量。
“宫里有传言，夜明宫有怪鸟作祟……是只闪着金光的大鸟，靠近的人都会遭它攻击。”
小砚子的声音压得更低。
“哦？”
景明眉峰微挑，神色却无半分在意，鹰隼般的目光只盯着那扇紧闭的、散发着寒意的漆黑大门。
小砚子飞快瞥了一眼皇帝轮廓分明的侧脸，忍不住又道：“陛下，您当真要见玄妃娘娘？”
“不见玄妃，何必来此？”
景明语气平淡。
“玄妃娘娘……非同一般妃嫔，见了恐招致祸端……”景明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青，连你也信那些无稽之谈？”
他唤的是小砚子的本名。
小砚子低下头，不再言语。
两人己行至玉阶前。
阶顶，那扇厚重的漆黑大门宛如深渊巨口。
“见了面，自然知晓她是人是鬼。”
景明不再多言，率先踏上玉阶。
小砚子抢前一步要去推门，那厚重的门扉竟无声无息地自行裂开一道缝隙！
小砚子惊得后退两步。
门缝内骤然响起刺耳的尖鸣，一道金光如箭矢般疾射而出！
小砚子手中的烛台脱手跌落，火光瞬间熄灭，西周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只听得尖锐的鸣叫与激烈的振翅声在耳边呼啸，却什么也看不见。
“大家当心！”
小砚子急呼。
话音未落，振翅声与鸣叫陡然拔高到刺耳的程度，紧接着又戛然而止，只剩细微的羽毛扑棱声。
景明努力适应黑暗，只见小砚子单手死死扼住了一只大鸟的脖颈！
那鸟禽体型***，活脱脱一只肥鸡，但一身羽毛在黑暗中竟泛着淡淡的、流动的金光。
“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小砚子声音冰冷，指节发力就要扭断它的脖子。
“住手！”
景明出声制止。
与此同时，眼前的大门豁然洞开，一个清脆悦耳、带着薄怒的少女声音自门内传出：“死奴才，放开星星！”
趁小砚子被声音吸引，那金鸡猛地一挣，挣脱钳制，“嗖”地窜回屋内深处。
殿内宽阔幽深，数重轻薄的丝绸帷幔垂挂，几盏莲花灯散着微弱光芒，隐约映出帐后人影的轮廓。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从帷幔缝隙间探出。
景明与小砚子一时屏息。
黯淡光线下，一名少女缓缓步出帷帐。
她身形娇小，约莫十五六岁，头上梳着双螺髻，点缀着玉簪和一支精巧的金步摇。
发髻旁簪着一朵硕大的牡丹花，几乎与她苍白的小脸一般大小，异常醒目。
然而最令人惊异的，是她通身玄黑：衫襦是透着水亮光泽的黑繻子，绣着繁复花叶；裙裾是黑色织锦，绣着瑞鸟衔花图案；就连肩上的披帛，也是嵌着点点黑曜石的黑色薄纱，在幽暗中幽幽闪烁。
玄妃，人如其名，宛若一只栖于暗夜的玄鸟。
那只叫“星星”的金鸡逃到她脚边，被她俯身抱起。
她抬起长长的睫毛，一双黑玛瑙般的眸子冷冷瞪着小砚子：“此乃稀世灵禽。
伤它性命，你百死莫赎！”
景明微微一怔。
这少女不仅言辞带着古意，眉宇间更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倨傲。
“你就是柳玄妃？”
景明问道。
少女的目光转向他，黑眸沉静：“汝既为帝，夤夜至此，意欲何为？
吾不侍寝，汝当知之！”
“你不知道朕要来？
无人通报？”
“吾实不知。
想必是星星赶走了传话的人。”
少女放下金鸡。
景明这才注意到地上铺着一条纹饰华丽的厚毯。
小砚子见她言语无状，脸色一沉就要呵斥。
景明抬手制止，径自步入堂内，在一张铺着绫锦的小几前站定。
银薰炉中飘出袅袅香烟，弥漫室内。
“玄妃，朕有事相求。”
景明说完，从容地在几旁的椅子上坐下。
少女柳眉微蹙，刻意站得离小几远远的，不肯靠近。
景明不以为意，从怀中取出一物，置于几上——那是一枚翡翠耳饰。
硕大的水滴状翡翠，被精心雕琢的金扣包裹，翠色深邃如寒潭，光华流转，边缘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红痕迹。
“朕听闻，玄妃之责，在于为人解忧。
无论咒杀、祝祷，还是寻物，皆有求必应，可是？”
少女的眉头蹙得更紧，目光落在那枚翠***滴的耳饰上。
“……吾非有求必应。”
少女声音清冷，“所求者，须以相应之物为偿。
无力偿付者，吾不应。”
“以何物为偿？”
“等价相易，害人终害己。
咒杀人者，须偿己命；祝祷者，须献家财；寻物者，视情而定。”
“若朕想知道这耳饰的主人是谁，该以何物为偿？”
景明拈起那枚耳饰问道。
“此事吾不助汝。”
少女断然拒绝。
“为何？”
“汝为天子，查一耳饰主人易如反掌。
今特来求吾，若非无聊至极，便是别有隐情。
吾若插手，必惹俗事缠身。”
少女的眼神锐利如针。
景明心中暗赞这小丫头心思缜密。
“有人说玄妃是不老仙姑，也有人说你是索命幽鬼……”景明放下耳饰，起身走向少女，语气平淡无波，“但朕瞧着，你不过是个凡人，对吧？”
话音未落，他己伸手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入手温软细腻，确实是血肉之躯。
少女浑身一僵，像被烙铁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