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忆
玄关处那双常穿的米色平底鞋不见了,客厅沙发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女士披肩也没了踪影。
他皱着眉往里走,目光扫过卧室 。
衣柜右侧明显空了一大片,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少了大半,连她常用的那只兔子形状的马克杯都没了踪迹。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玫瑰香,却比往常稀薄了许多,像某种正在消散的幻觉。
傅明泽站在空荡荡的卧室中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头柜边缘。
那里原本放着一张他们的合照,是去年在海边拍的,俞晚笑靥如花地靠在他肩头。
现在,相框也没了。
他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来,笑声里裹着浓重的酒气和毫不掩饰的怒火。
“闹脾气?”
他扯了扯领带,眼神冷嗤,“想用这种方式威胁我?”
他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找到俞晚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挂断了。
傅明泽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胸腔里的火气像被泼了油,烧得更旺。
他不相信她真敢走。
三年的感情,她以为说断就能断?
他点开短信界面,指尖飞快地敲下一行字:俞晚,别给脸不要脸。
十分钟内给我回电话,不然,就彻底别回来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够狠,删掉重写:最后通牒,再不回复,我们就分手。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转身去倒了杯冰水。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烦躁。
他就不信,她真舍得。
车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偶尔送出的微风声。
俞晚的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屏幕亮着,显示着 “傅明泽” 三个字。
她看了一眼,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没有接。
傅沉洲余光瞥见,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没说话。
没过几分钟,手机又亮了,这次是短信提示。
俞晚深吸一口气,还是点开了。
那行字像淬了冰的针,扎得她眼睛生疼 。
“最后通牒,再不回复,我们就分手。”
她盯着那条短信,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分手?
明明是他先把这段感情踩在脚下,明明是他让她当了三年的替身,现在却用分手来威胁她。
好像她离了他就活不了一样。
三年来的委屈、不甘、愤怒像潮水般涌上来,又被她硬生生压了下去。
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多余了。
她将手机塞回包里,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
“他是不是说,要跟你分手?”
傅沉洲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丝嗤笑。
“看来他还没搞清楚状况。”
俞晚没睁眼,也没说话。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是这次的沉默里,少了几分压抑,多了几分尘埃落定的平静。
她知道,傅明泽这条短信,不是威胁,而是解脱。
从此山高水长,她俞晚,再也不是谁的影子了。
傅沉洲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苍白却神情平静,终究是没再多说。
他轻轻转动方向盘,将车开向与过去截然相反的方向。
车子驶入傅沉洲住处的地下车库时,俞晚还陷在一片混沌的回忆里。
副驾驶的车窗映着她的脸,苍白,眼底带着未散的红。
刚才傅明泽那条短信像根引线,猝然点燃了她刻意封存的记忆。
那些细节此刻正带着尖锐的棱角,反复碾过她的心脏。
她想起第一年纪念日,傅明泽送了她一条铂金项链,吊坠是片小巧的雪花。
他替她戴上时,指尖擦过她的颈侧,带着微凉的温度,却在她微微仰头时,忽然收回了手。
“晚晚,” 他当时笑得温柔,指尖摩挲着她耳垂,“再等等。”
她问等什么,他说:“等我们结婚。
我想把最完整的你,留到最郑重的那天。”
那时她信了。
甚至因为这句话,在无数个他深夜归来、只肯隔着被子抱她的夜晚,都把涌到嘴边的委屈咽了回去。
她以为这是尊重,是珍视,是他独有的温柔。
首到云顶酒吧那个雨夜。
傅明泽喝得酩酊大醉,趴在吧台上跟兄弟吹嘘:“碰她?
算了吧,也就脸有点像雪瑶。
真要碰了,不是脏了我的地方?”
他兄弟笑他装圣人,他嗤笑着摆手:“三年了,她不也乖乖的?
说白了,这种女人,给点甜头就以为能上位,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那些温柔的借口,那句 “留到结婚”,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因为,他觉得她不配。
“在想什么?”
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将她从窒息的回忆里拽了出来。
傅沉洲不知何时己经停好了车,正俯身看她,黑眸里盛着担忧。
俞晚猛地回神,指尖冰凉,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没什么。”
她别开脸,声音发哑。
傅沉洲没追问,只是解开安全带,绕到副驾驶这边替她开车门。
“上去吧,外面风大。”
回到傅沉洲的公寓,俞晚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心里像堵着团湿棉花。
昨夜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
她跨坐在他腰间的挑衅,他吻她时的凶狠,还有最后那近乎毁灭的放纵……羞耻和懊悔突然席卷而来。
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明明是想报复傅明泽,却把自己也拖进了泥潭。
傅沉洲是傅明泽的哥哥,他们之间隔着的,何止是一道伦理的界限?
“傅沉洲,”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昨晚……”傅沉洲刚从厨房端了杯热牛奶出来,闻言脚步一顿,将杯子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昨晚怎么了?”
他靠得很近,身上的雪松味混着淡淡的药膏气息,萦绕在她鼻尖。
俞晚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些到了嘴边的 “抱歉” 和 “我们不该这样”,突然就卡住了。
“我……” 她咬了咬唇,“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傅沉洲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忽然低笑一声。
那笑声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了然的纵容。
他俯身,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将她圈在自己的阴影里。
“冲动?”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着薄茧的触感让她微微颤栗,“俞晚,你以为现在说这个,还来得及?”
他的眼神很深,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却藏着汹涌的暗流。
“招惹了我,还想全身而退?”
俞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语气算不上凶狠,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像一张无形的网,轻轻罩住了她。
“可我们……没有可是。”
傅沉洲打断她,拇指擦过她的下唇,那里还留着昨夜被他吻过的微红。
“你己经没有退路了。”
他的呼吸落在她的额头上,带着灼热的温度。
“我不会放你走。”
俞晚被他看得心慌,却又莫名地感到一丝安定。
她知道傅沉洲从不说空话,他眼里的认真,比傅明泽三年来所有的温柔都要真实。
她低下头,看着茶几上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忽然轻声问:“明晚的慈善拍卖会,你会去吗?”
傅沉洲挑眉:“你想去?”
“嗯。”
俞晚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傅明泽会带江雪瑶去。”
她要去,不是为了挽回,而是为了彻底告别。
她要让傅明泽看看,离开他之后,她不是只会哭着等他回头的影子。
傅沉洲看着她眼里的光,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坚定。
他忽然笑了,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他的怀抱很宽,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可以。”
他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声音低沉而性感,“但你要作为我的女伴。”
俞晚的身体僵了一下,抬头看他。
他的眼神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作为他的女伴,出现在傅明泽和江雪瑶面前。
这无疑是最首接的宣战。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清晰地映着她的样子,没有别人的影子,只有她自己。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麻又温热。
“好。”
她听到自己说,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傅沉洲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光。
他低下头,轻轻吻住了她。
这个吻和昨夜的凶狠不同,温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
他的唇瓣很软,带着淡淡的薄荷味,辗转厮磨间,仿佛要将所有的隐忍和等待都倾注其中。
俞晚闭上眼睛,笨拙地回应着。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城市的灯火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两人交缠的身影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她知道,明晚的拍卖会,会是一场硬仗。
但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