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及笄宴·酒有问题
没有寒潭腥臭,没有腹中绞痛。
眼前是藕荷色鲛绡纱帐,空气里浮着沉水香——是她未出阁的闺房!
她连滚带爬扑到梳妆台前。
铜镜里,少女眉眼如画,肌肤胜雪,正是及笄礼刚过的模样!
重生了!
真的回到了五年前!
“小姐醒啦?
您宴上饮得急了些,夫人特意吩咐奴婢给您送醒酒汤来暖暖胃。”
丫鬟月见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她手里端着的青瓷碗正冒着袅袅热气。
醒酒汤?
云星雨的目光瞬间钉在那碗看似温润无害的液体上,指尖蜷缩进掌心,掐出几道白痕。
前世这场精心伪装的“及笄小宴”,继母张一禾就是靠着这碗加了料的“醒酒汤”,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甜腻之下裹藏的烈性媚药“春风渡”,只需几口,便能让人神智尽失,***焚身。
紧接着,便是那声名狼藉、与继母早有勾连的王衙内“误闯”香闺……一盆污水泼下,她这个将军府嫡女瞬间身败名裂,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
也成了父亲云想成眼中急需甩掉的“耻辱”,为日后被轻易舍弃埋下祸根。
回忆如同毒蛇噬咬,冰冷的恨意从心底蔓延。
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瞬间堆起醉酒后的迷蒙与痛苦,捂着头***起来:“月见……我……我渴得厉害,喉咙像着了火……去小厨房,快!
给我榨碗冰镇的葡萄汁来!
要冰透的!”
“可……可这醒酒汤是夫人吩咐……”月见有些犹豫地看着手中的碗。
“现在就要!”
云星雨猛地拔高声音,带着醉醺醺的蛮横,用力拍了一下床沿。
“快去!
我热死了,头疼得要裂开!”
月见吓得一溜烟跑了。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云星雨眼神瞬间清明。
她几步上前,端起那碗还温热的“醒酒汤”,凑近鼻尖仔细一嗅——清甜的花果香气下,果然裹着一丝极淡却无比刺鼻的腥气,如同毒蛇吐信!
正是那歹毒无比的“春风渡”!
“呵……”一声冷笑从唇齿间溢出,带着无尽的嘲讽。
她冷笑,哗啦把药全泼进窗边绿萝盆。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转身。
目光扫过梳妆台,抄起那只插着几支半蔫芍药的白瓷花瓶,毫不犹豫地将里面的残水往自己衣襟上一浇!
冰凉的水珠瞬间浸透薄薄的夏衫,激得她身体一颤,也让她因恨意而沸腾的血液稍稍冷静。
她抬手抠下一点胭脂,胡乱抹在脸颊、脖颈和耳后,营造出醉酒的潮红。
又伸手将衣领的盘扣扯松两粒,露出一小段莹白的肌肤,做出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
刚歪回床上,做出昏沉欲睡的姿态。
门外便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流里流气的男声,伴随着窸窸窣窣的推门声:“嘿嘿……小美人儿,真醉得不省人事啦?
让哥哥好好疼疼你……”门缝悄然被推开一条缝隙,探进一双浑浊而贪婪的眼睛,贼溜溜地往床上扫视——正是那被张氏安排好的“登徒子”王衙内!
云星雨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紧,冰冷的金簪尖端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提醒她保持清醒。
杀意与冷静在眼中交织。
千钧一发之际——“啊——!”
一声凄厉尖锐、几乎能刺破耳膜的尖叫,猛地从门外走廊炸响!
紧接着是碗碟“哐当啷”碎裂一地的刺耳声响!
“登徒子!
瞎了你的狗眼!
敢摸本姑娘?!”
一个熟悉的、充满愤怒和哭腔的女声哭骂起来。
“这可是夫人新赏我的云锦衫!
你赔得起吗?!”
云星雨紧攥的手心微微一松,唇角勾起一丝冰冷而得意的弧度。
云星雨勾唇。
成了!
她立刻调整呼吸,脸上再次堆起痛苦和虚弱,挣扎着“强撑”起身,跌跌撞撞地拉开房门。
眼前廊下一片狼藉:翠浓跌坐在地,头发散乱,衣襟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杏色的中衣,新上身的云锦外衫沾满了污渍和碎片。
她正捂着脸哭嚎。
而王衙内则一脸惊慌失措,手足无措地摆着手:“误会!
天大的误会!
我……我是喝多了走岔了路,想来找云大小姐……不是故意冲撞……找我?”
云星雨扶门框摇摇欲坠,声音带颤。
“我头疼出来透风……这是?”
“哎哟我的儿!
星雨你怎的起来了?
可吓着没有?”
继母张氏急匆匆赶来,一把攥住她胳膊(指甲掐进肉里)。
“没事了没事了!
都是误会!
王公子喝醉了酒,一时迷糊走错了路,不小心惊了翠浓丫头罢了……快,快回房躺着去!”
她试图将云星雨往房里推,意图迅速平息事端。
“才不是不小心!”
地上的翠浓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尖叫起来,指着王衙内,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他扯我的衣裳!
还……还说什么‘酒洒身上热得很’……分明就是存心轻薄!”
她哭得声嘶力竭,新衣服被毁和被当众羞辱的愤怒让她完全失去了理智。
她这一指,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边地上——那里果然打翻了一个小巧的银酒壶,壶口还在汩汩流出淡金色的液体。
一股比云星雨那碗“醒酒汤”,更加浓郁数倍的甜腻媚药气味。
在空气中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浓得几乎呛人!
张一禾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精心维持的镇定瞬间裂开一道缝隙。
她看向那酒壶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这药力极强的“春风渡”,本该出现在云星雨房里的那碗汤中,怎么会……在翠浓端着的酒壶里?!
就在张一禾心神剧震,试图强自镇定寻找说辞的瞬间。
云星雨仿佛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绵绵地就往她身上倒去:“母亲……我……我好难受……恶心想吐……”话音未落,她眼睫一颤,眼一闭,将全身重量都“虚弱”地压在了张一禾身上。
成功地晕了过去,也把眼前这烫手的烂摊子,彻底甩回到了始作俑者的怀里。
深夜,闺房静得渗人。
云星雨摩挲腕间玉镯,想起寒潭濒死时那抹暖光。
“娘,是您在帮我吗?”
她喃喃,下意识用力一握——咔嚓!
玉镯裂开细纹,一点萤火似的光倏地钻入她手腕!
“呃!”
脑中猛地刺痛!
无数碎片闪过——继母张氏深夜埋蛊……父亲书房密室人影晃动……云星梦往鹿血罐掺东西……画面疯涌,撞得她跌坐在地!
这镯子……能预知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