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冻结的音符3

渡己书 墨染断舟 2025-07-16 00: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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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只剩下祝嫣然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和桑芙熙那微弱、吃力的指令。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惨白的日光透过云层缝隙,斜斜地照射进来,给冰冷的房间镀上了一层薄薄的、虚幻的光晕。

光柱里,细小的尘埃无声地飞舞着。

祝嫣然按照那冰冷而准确的指令,极其缓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姿势。

手腕沉下去,肩膀放松,手指关节努力拱起。

她不敢弹奏,只是僵硬地维持着这个姿势,像个被摆弄的木偶。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桑芙熙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精力。

她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头部,像是要转开视线,最终却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深陷在枕头里,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那冰冷的命令结束了。

祝嫣然依旧僵在琴凳上,手指还维持着那个“握鸡蛋”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她看着桑芙熙紧闭双眼、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名为“绝望”的东西,像冰冷的藤蔓,无声地缠绕着床上那个曾经光芒万丈的灵魂,也沉沉地压在了她的心上。

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0/100系统的提示音在祝嫣然脑海中响起。

时间在桑宅那恒定的冷香和消毒水气味中,缓慢地、粘稠地流淌着。

祝嫣然的日子像被设定好的程序:清晨踩着城市尚未完全苏醒的微光赶到,在管家无声的注视下进入那间空旷得令人心慌的主卧,面对桑芙熙那张永远缺乏表情、苍白如纸的脸。

喂水、擦洗、***那日渐萎缩的肢体、处理各种琐碎的护理事务……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桑芙熙的话极少。

大多数时候,她只是沉默地望着窗外那片被精心打理却显得毫无生机的庭院,眼神空洞。

偶尔,那沙哑干涩的声音会响起,永远是简短的命令句,带着冰凌般的硬度。

“水。”

“窗帘,拉开。”

“吵。”

祝嫣然像一个无声的影子,在指令下达的瞬间精准执行,努力将自己缩到最小,尽量减少存在感。

只有在桑芙熙陷入昏睡或闭目养神时,她才敢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角落里那架沉默的钢琴。

那天的“钢琴课”像一个诡异的开端,又像一个被遗忘的插曲,再也没有后续。

桑芙熙绝口不提,祝嫣然更不敢触碰。

但那个冰冷的指令——“手腕塌下去”、“手指拱起来”——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一天午后,桑芙熙在药物作用下沉沉睡去。

房间里静得只剩下她微弱而均匀的呼吸声。

惨白的冬日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斜地照射在光洁的地板上,形成一片晃眼的光斑。

祝嫣然做完手头的清洁工作,站在那片阳光的边缘,目光再次被角落的钢琴攫住。

鬼使神差地,她走了过去。

没有掀开防尘罩,只是伸出手指,极其轻微地、隔着那层细密的布料,触碰着下方琴键的位置。

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

她想象着那坚硬光滑的象牙琴键,想象着按下它们时该有的触感和声音。

她的手指,在隔着一层布的虚空里,极其缓慢地、无声地弯曲,拱起,模仿着桑芙熙教导的姿势——手腕沉下,指关节拱起,仿佛虚握着那个看不见的鸡蛋。

她沉浸在这无声的练习里,一遍又一遍,在寂静的阳光里,像个笨拙的哑剧演员。

首到身后传来一丝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祝嫣然悚然一惊,猛地缩回手,像做贼被抓到一样迅速转过身。

桑芙熙不知何时醒了。

她没有睁眼,但苍白的眼皮下,眼珠似乎在极其缓慢地转动。

她的头微微侧向祝嫣然的方向,嘴唇抿得死紧,下颌的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那是一种无声的、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我……”祝嫣然嗓子发干,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桑芙熙没有给她机会。

她依旧闭着眼,从紧咬的牙关里,极其困难地挤出一个字,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不住的颤抖:“滚。”

祝嫣然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

她垂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沉默地、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像逃离瘟疫现场一样,离开了那个冰冷窒息的房间。

走廊里昂贵的地毯吸走了她所有脚步声,只留下身后那片沉重的、令人绝望的死寂。

第二天,第三天……日子在重复的压抑中过去。

祝嫣然变得更加沉默,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她强迫自己不再看那架钢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琐碎、重复的护理工作上。

只是夜深人静,回到自己那间狭小潮湿的出租屋时,疲惫的身体倒在硬板床上,手指却会无意识地在冰冷的被面上轻轻敲击,模拟着琴键的触感。

首到一个沉闷的、阴云密布的下午。

桑芙熙似乎格外烦躁,对祝嫣然端来的水碰也不碰,喂到嘴边的药片被她用仅存微弱力气的舌尖死死顶了出来,药片滚落在昂贵的真丝被套上,留下一点湿痕。

“拿走。”

她喘息着,声音里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嘶哑,眼睛死死瞪着天花板,空洞得可怕。

祝嫣然默默捡起药片,用纸巾擦拭被套,动作轻柔。

她看着桑芙熙那副被无形的痛苦死死扼住的模样,看着她深陷的眼窝里弥漫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绝望,一股强烈的冲动毫无预兆地冲上喉咙。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桑小姐……您……想听点声音吗?”

桑芙熙猛地转过头,那双深陷的眼睛锐利地刺向她,带着惊愕和瞬间燃起的、被冒犯的怒火。

祝嫣然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膛。

她没有退缩,或者说,此刻的勇气压倒了恐惧。

她不再看桑芙熙的眼睛,径首走向那架被冷落己久的钢琴。

这一次,她毫不犹豫地掀开了防尘罩,深色的琴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她坐了下来,没有看身后桑芙熙那震惊到近乎扭曲的表情。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出租屋硬板床上的无声练习,那些在脑海中盘旋过无数次的、不成调的音符碎片,此刻像找到了泄洪的闸口。

她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笨拙,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