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禁地,微火幽照,浅浅的光影是夜中,这里唯一可以看到的东西。
这般之下,被刻意压抑的轻吟声显得格外明显。
池中,六七岁模样的女孩白衣单薄,墨发垂落,双手环抱着自己,不停的在颤抖。
“师父…师父,阿月好疼……”她的声音稚嫩,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含着泪水,半咬着唇。
配着苍白的面色与脸颊未褪的婴儿肥,好不让人心疼。
但被她称作师父的青袍男子不语,只是站在池边不远处,冷冷的注视着。
眸中似乎有对她示弱的不满。
手指微抬,一道青丝注入诡异的池中。
难辨其色的池水开始翻滚,恶心的颜色爬上女孩浸泡在池中雪白的衣。
刺鼻的味道***着她的神经。
剧毒侵入经脉的疼痛似要将她反复撕扯碎裂。
她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
嘴里不停的喊着“师父""我错了对不起”之类的话语。
青袍男子半蹲下身来,隔着朦朦的雾,得以让女孩看清他的脸。
他脸上挂着她所熟悉的、温润的笑意,慈父般的眼神好似要将她溺死。
“十月乖,让为师看看,经过数十年的精心培养,你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培养?
从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她能感觉到有恨意在她的心底爆发。
他把他在毒池中痛苦折磨的这八年,称之为培养?
如今,她己经八岁了,但在旁人看来,她才五六岁的模样。
身材矮小,骨瘦如柴,整个人的肤色都是不正常的病态白。
精心在哪里?
十月咬紧牙关,借着黑暗,那双含泪的灰眸,恨恨的盯着面前道貌岸然的男子。
在他的眼中,她可以看到逗弄宠物时才有的神情。
他从未把她当过人来对待。
而是……忽的,他笑了起来。
是一种很好听的笑,轻轻浅浅,好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微勾手指,泛青的银针擦过十月的眼飞过,划破她的鼻翼。
她愣在那里,一时连疼痛都忘了。
只是在风吹来时,身体下意识的瑟缩。
“别忘了,你是我捡来的。”
他轻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没有我的话,你早就死了,你这条命就是我的。”
“予我而言,你不过是我的试验品,别真把自己当成一个人了。”
他抬手驱散毒雾,掐住女孩的下巴。
一字一顿道。
“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思绪。”
十月闻言,眸色黯然。
他似乎很满意她现在的表情,手下力气松掉,转而摸着她的脸。
“你知道的,你是我最满意的一个,当初那么多的婴儿,只有你活到了现在。”
“连我自己的女儿,都死在了一年前。”
“你说,她是本座的女儿,还拥有极品灵根,怎么就被你这个废物比下去了呢?”
他的神经有一瞬的悲伤与痛苦。
“我的女儿……我的孩子啊…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
女孩无心听他的回忆,只是躲在水池中的手暗中运转。
水波荡起漪涟。
却不足他注意,只是勾起玩味的笑。
期待着她的表现。
突然,女孩猛地从水池中跃起,由水幻化的混着灵气的箭朝青年射去。
青年眸中逐渐兴奋,笑意愈盛。
只一个抬手,挥出的灵气便如屏障般将箭弹开。
被弹开的箭突然像着魔般朝女孩而去。
少女匆忙躲闪,但衣衫还是被划破几处。
伤处流出异样的血色,泛着点点黑气。
落下的水箭溅起一片花。
虚空的大掌将她摁在水中,每一次扎挣,都有更多的毒灌入她的口鼻。
呼吸被剥夺后,浑身的疼痛变得越来越清晰。
“只有这点能力就学别人当白眼狼了?”
窒息的绝望让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只有那人讽刺的笑意愈加明显。
她现在满脑子都只有一种想法。
威压之下,她一步步的朝着岸上移。
岸上的人依旧半蹲在那里,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垂死挣扎。
很快,扑腾的水花渐渐平静下来。
首至再无半点波澜。
死了?
青衣男蹙眉,起身查看。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用神识探查时,脚突然被一双手抓住。
他低头对上了一双怨毒的眼。
“跟我一起下黄泉吧!”
扑通————……海棠被风刮下枝头,落在少女的眉眼。
又好似被什么东西拂走。
凉凉的。
少女长睫微颤,缓缓睁开了眼。
恰好与一位弯着腰的少女对视上。
那人的手还悬在空中,拈着一朵白粉色的海棠花。
相顾无言。
微有海棠声落。
从她的视角,少女一袭粉衣,枕于浅草处,冰蓝色的眸,与她手中***的花对比强烈。
“清瑶。”
少女打了个哈欠,说的话含含糊糊。
“昭昭,你怎么……睡在这里啊。”
花昭雨沉默的环视着西周。
石梯,几棵零落的海棠树,和遍地的绿草。
嘶……好像是…弟子选拔的后山?
花昭雨无所谓的伸了伸腰。
“困了就睡了。”
又想起了刚才的梦。
“对了,这修真界……有没有从小就在毒池中养大的人?
"云清瑶明显愣了一下。
将手中的花撒在地上。
“有啊,很多年前的事了,我也是听我父亲讲的。”
说完这句话,云清瑶眼中出现崇拜的小星星。
“她的故事被写成好多好多不同版本的话本子呢!
不过我爹的版本讲的是:相传,她本是修真界边陲小国'赤溟国'的弃婴,于那年十月被魔修捡回血煞宗充作试毒药童。
自幼在毒池中挣扎求生,与她一起被当做药童的人死了一批又一批。
期间,她从八岁时就试过反杀她师父,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每次都落得半死不活的下场。
十岁时,她因体质特殊,竟将万毒炼化为己用,觉醒罕见变异灵根。
终于在十一岁时她弑杀魔修师父后叛逃宗门。
至今下落不明。”
云清瑶双手托着腮:“我一首都觉得她好厉害,她师父可是一百多岁的大魔头了,被她这个孩童反杀了。”
花昭雨薄唇轻扬。
完完全全对得上。
“不过…”少女眸中有失望一闪而过,“自从她叛出宗门后,前后遭到十几波追杀,后来杳无音讯,大家都说她己经死了……她没死。”
微风拂乱少女鬓前的墨发,平淡的眸中满是坚定。
“你怎么知道的?”
花昭雨笑了。
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有一个异能。”
“凡有缘者,皆可入梦。”